《与子同袍（《士兵突击》同人）》流花烟雨

22、浴火

　　经过短暂的休整，吴哲和成才的气色看起来都好了很多，至少不那么疲惫了，C2和连虎他们是从另一个战区先撤回来的，相较之下就更好一些了，若不是发须杂乱、满身尘土，简直算得上是英姿勃发了。袁朗看着面前的十来个人——这是目前可供他调用的全部人手，想到接下来的任务，脑子里不期然地闪过了一句“何须马革裹尸还”……
　　刚才的通话，铁队简单通报了前期的战况，“空前惨烈，各有胜负！”前一句，足以让袁朗揣测出在他们潜伏的四天中所发生的事，现在加上大队长自己，参战的老A只“幸存”了不到50个人！后一句的分量，袁朗很清楚，“不遗余力，消耗敌军有生力量，为我军集结争取时间！”这是铁队的原话，其时，身为大队长的他正带人在E7破坏“敌军”的军资给养中心……
　　齐桓在对人员进行分组，袁朗漫不经心地看着，C2和C3领命，分别带领四人组和六人组间隔一分钟出发……对于齐桓的命令，没人有疑问，平时训练袁朗经常会安排人代理指挥，C2、C3、包括现在去参加集训了的鹞子等等都有这样的时候，只不过齐桓的次数更多一些，所以大家习以为常，只是没人想到这一次的行动计划不是队长提前拟定而完全是齐桓在“临场发挥”……
　　现在还在待命的是袁朗、吴哲、成才，齐桓看向袁朗，袁朗一本正经，齐桓无奈，“第三组，队长，你打前哨，”袁朗颔首。
　　“吴哲，你随后，”
　　“明白！”吴哲笑得很轻松，把背包搭扣往里紧了紧。
　　现在剩下的是成才，齐桓看着他，没什么表情，“成才！”
　　“到！”成才声音不高——非常情况下，而且几乎是面对面，这样的音量应该没有问题，但却引起齐桓的不满，“成才！”声音高了八度！
　　“到！”成才又应了一遍，音量自然地随着齐桓提高。
　　齐桓却受不了，“喊什么？显你嗓门大啊？叫驴嗓门大，有用吗？！毛病！”
　　成才半垂着眼，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吴哲责备地盯着齐桓——齐桓对成才不感冒，他早有所察觉，但是也用不着这样吧？他想提示齐桓，可齐桓连看都不看他，皱眉打量着成才，“你……能干什么？”
　　“我殿后。”成才的声音很平静。
　　“你？殿后？”齐桓怪叫起来，“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能把子弹打到靶子上就能殿后？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齐桓！”出声制止的是吴哲，齐桓怎么了？他语气之恶劣、之夸张简直可以媲美他的屠夫时代，可那时是因为特训的需要，现在呢？间歇性神经病发作？还有队长，竟然象没听着，眯着眼在那儿想什么呢？
　　齐桓恨恨地看过来，不知为什么，吴哲觉得他看的不是自己，“你就没事儿找事儿吧！”还是不知为什么，吴哲觉得他这话是对队长说的，而队长好像在笑，侧头仔细一看，袁朗根本纹丝未动！吴哲狐疑地看看齐桓又看看队长再看看成才，如坠云里雾里，搞不清自己的眼睛和直觉哪一样出了问题。
　　齐桓根本没精力管吴哲，他眼光莫测地又看看成才，语气象在摆脱什么，“你别在前边给我添麻烦！”这么说就意味着他自己负责殿后。
　　成才低应了声“是”，齐桓已经走开了，“队长，出发？”
　　袁朗笑，“你是组长，听你的！”
　　齐桓不想看那张笑得让人牙痒痒的脸，“出发！保持与前队的距离！”说是从这儿到F5之间是安全通道，谁知道导演组会不会又临时起意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小心点儿拉长战线的好，免得被人一锅端了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一路急行军到了F5，吴哲倒吸一口冷气，“菜刀！你确认我们没找错地方？”
　　“地图在队长那儿，你不会自己看？”齐桓举着望远镜四下里瞭望——其实不用望远镜，只要不是太近视，或者说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应该看出这个地方不适宜潜伏：这里是草原和丛林交界处的开阔地带，稀稀拉拉的几棵细树，人掩护它比它掩护人的可能性更大，可怜不见的几个小土丘，也就是比目鱼藏在后头能不被人看出来，半人高的荒草丛和灌木丛倒是有几处，可位置都不理想……
　　放下望远镜，齐桓一筹莫展，吴哲也确信他们接到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不由低喃，“简直就是BT（变态）！”
　　“锄头！最烦你不说人话！”齐桓眉毛又快立起来了。
　　吴哲翻他一眼，扭头往成才那儿走。齐桓今天象吃了呛药，火气大得莫名其妙，往这儿来的一路上净找成才别扭，一会儿嫌快一会儿嫌慢的，怎么做都不对，吴哲都快听不下去了，难得成才一直忍着，只是脸色沉郁的让人不忍！
　　“成才！你摆造型给谁看？端枪蹲着就是警戒啦？”还没等走到成才身边，齐桓的恶语先追过来了，蹲踞在灌木丛边的成才又无措又难堪地站起来……吴哲抢过去，拍拍他，给他一个体恤的笑脸，再扭过身，脸冷话也冷，“齐桓同志，我能体谅你更年期提前的焦躁，但是做为一名军人，我提醒你注意我们的纪律；做为一名老A，我希望你别忘了该怎么对待兄弟！”
　　话音未落，齐桓嗤笑，“锄头,他还不是兄弟！想当兄弟，先成为老A！”
　　吴哲气笑了，“菜刀……我真同情你的后知后觉！成才已经是老A了！”
　　是吗？齐桓怀疑地看吴哲，吴哲看向袁朗，后者一直很悠闲地在附近转来转去，“队长！”他没告诉齐桓？
　　齐桓的目光充满控诉地投向袁朗，吴哲微笑着看队长，成才看着远处的风吹过旷野……
　　袁朗站在几米外看着三个人，脸上的神情很诚实、很抱歉，“当时是为了让许三多安心……而且，我问的是‘你愿意来我们老A吗’？……”我问的是你愿不愿意来，可没说我一定会要，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
　　三个人的脸色同时难看起来，成才更是一脸灰败，双肩不由自主地耷拉下去……
　　怪异的气氛中，吴哲率先发难，口气已经带着冰碴，“中校同志，我想……”我想问您可以信赖吗？！我因为您在小艇上的推心置腹而肃然起敬，却再也想不到您是用语重心长来粉饰言不由衷！
　　相较于愤怒，吴哲的冷然无疑更具有杀伤力，但是袁朗不为所动，他直视着吴哲，“注意你的态度，少校！还有，您认为眼下是讨论个人感受的时机？”别以为只有他和齐桓会用‘您’字，他袁朗也会！
　　眼角的余光里，一旁呆立着的成才转过脸去，接着又转过身去，孤寂而落寞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袁朗的脸上闪过恻然……
　　他的异样让吴哲惊诧，顺着他的视线回身，就看到了那个年轻却苍老的背影，吴哲下意识就跟了过去……
　　眼看着吴哲的手搭上成才肩头，袁朗收回视线，他没忘自己身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人，“说话！”
　　“我在等着您说。”齐桓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不介意被队长A，但至少要让他知道为什么被A，这是A人者最起码的“人道”！
　　袁朗苦笑，“不都跟你说了继续考验嘛……”
　　“队长，您可以不说。”但是不要胡说。
　　“是真的，”袁朗有些低声下气，齐桓这次是真的不爽。
　　齐桓都要‘炸’了，“您前脚儿告诉他可以进老A，后脚儿您让我去给他制造麻烦？！”还什么‘我问的是你愿意来我们老A吗’？如果不是下决心要他了你会去扯这个闲篇？
　　袁朗苦笑，骗得了别人骗不了齐桓……“那时候没想到还有这后面的事儿！以前的所有考验都是成才经历过或者是有心理准备的，现在的一切则是他想象不到的，”从喜悦到打击，重创之下的反应更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我”，也是一种难得的磨练，这一点是袁朗突然想到、临时决定的，“我一直希望能更全面地考察他，……”袁朗没说下去，齐桓已经懂了，现在有了机会，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那你出马不就够了，干吗还把我当枪使？”忍不住抱怨，把成才训成那样到现在心里还疙疙瘩瘩的。
　　自己出马？袁朗在心里做鬼脸，连我年轻的时候最像你们中的谁这样的话都说过了，回过头还能拉下脸去‘削’人，那他岂不是食言而肥、厚黑到家了？
　　齐桓也明白了，只是他没想到袁朗还说了那句话，‘哼’了一声，暗怪自己长了副优质炮灰的模样，“你就不怕把他压垮了？”成才，他还能承担多少？还能坚持多久？
　　“越是困境绝境才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担当和责任感，再说不是有减压阀嘛！”袁朗意有所指。
　　吴哲站在成才身边。
　　齐桓古怪地看了他的队长一眼，这只狐狸，他连吴哲都算计在内！“那我呢？你就不怕我人格分裂？”
　　“你？”袁朗笑，“皮糙肉厚的也能分裂？”那我这些年不是白折腾你了？
　　齐桓咬牙，这笔帐，记下！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队长，任务怎么办？”刚才横生枝节已经耽误了好几分钟。
　　“那是你的事！你是组长！”袁朗一推二五六。
　　“我在向你请教！”口气不像请教，倒象是要揍人。
　　“你自己的想法？”
　　“我的想法是这地方根本不用潜伏，直接用火炮覆盖，保证片甲不留！”齐桓没好气儿，一马平川的地方搞狙击，都怎么想的？
　　“齐桓！”袁朗警告，战场哪里能由得人选择？“分析利弊条件！”
　　弊是明摆着的，利？齐桓看不出！
　　袁朗不意外，刚才他已经四下里看过了，导演组这次确实是下了功夫，每一阶段的演习都有超乎常规的地方，这最后阶段的难度更大，“敌我双方是在同一战场……”这样的点拨齐桓能不能明白？
　　齐桓楞了一秒，脸上的不忿褪去，他迅速地重新审视地域，然后有了点儿笑模样，“咱们还是能沾点儿便宜！”
　　袁朗点头，“孺子可教！”
　　齐桓“嘁”了一声，为前一刻的焦躁而略微赧然，这样的地形固然不利于守，但在无遮无挡的条件下进攻恐怕更难，而且毕竟是他们先进入阵地，至少在准备方面他们优于对手……紧接着想到新的问题，“要是他们选择少量牺牲快速通过……”如果不能消耗“敌军”的主力，他们的任务也算失败……
　　袁朗眯眼，“导演组应该已经通知他们F5有埋伏！”既然想看到一场鏖战，导演组就免不了会上蹿下跳地通风报信，就像刚才接到指挥部的消息：“敌军”将于一小时后进入伏击圈，如果袁朗的人手还能够调配形成伏击圈的话。
　　齐桓的脸色更好一些了，不怕他们知道，就怕他们不知道！知道有伏击就不可能长驱直入，一旦有了顾虑，一支重装部队的行动就不可能不受影响，而在这样的地形条件下停滞……“咱们打个活动靶什么的还是比较有优势的，是吧，队长？”齐桓的口气很谦虚。
　　袁朗失笑，“我听你的，组长！”
　　齐桓露出虎牙，打开通话器，想召集人员进行部署，却在看到吴哲和他身边的人后停下来，“队长……”他看着成才。
　　袁郎垂了下眼，然后走过去……
　　他的脚步声很重，踩得草石乱响，吴哲回头看是他就又转回去了，成才则一直低头站着……
　　袁朗沉默了一下，“成才……”
　　“到！”背对着他的兵下意识地立正应答，人还是背对着。
　　袁朗苦笑，语气很温和，“成才，演习完了你就要回老部队了……”
　　不是第一次听这句话了，成才把眼底的泪逼回心里，几乎能感觉到心底因此而灼出一个伤口，他没动，吴哲已经气得扭头就走，经过袁朗身边不闪不避把他撞了个趔趄，跟过来的齐桓正好听见这“温柔一刀”，也回身走了，暗自下决心不让某人好过……
　　袁朗只看成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报告，没有！”成才的声音很低，依旧背着身。
　　袁朗都开始觉得好笑了，谁见过这样的场景：军官问话、士兵背着身回答……但他笑不出来，坚持着问完最后的问题：“那接下来的演习你能完成？”
　　成才回过身，袁朗因为意外而错愕，“我是军人！”成才的声音嘶哑，发红的眼睛直盯着袁朗，这么多天里第一次的直面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