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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雨傀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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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淮的指尖在给洛子初包扎时微微颤抖，不仅是因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更是因为一种更深层的寒意——剧情的脱轨速度，远超她的想象。
影魔，这种东西在《三千洲》中后期才零星出现，通常与某些沉眠的古魔或堕落的仙人遗迹有关。而现在，它出现在一个看似“随机”的雨煞养傀地，并且是受“它”驱使的“眼睛”。
那个“它”，是否就是她在原剧情中拼命搜集线索、最终也未完全揭露的、串联起三千洲诸多悲剧的阴影？
洛子初的呼吸逐渐平稳，但失血过多和寂无剑反噬带来的消耗，让他陷入了半昏迷的昏睡。千淮将他小心安置在墙角相对干燥的地方，用残破的幔布盖住，自己则抱着洄盺剑，守在门口。
月光偏移，祠堂内的阴影也随之移动。千淮不敢合眼，强迫自己回想《三千洲》的所有细节，试图从记忆的碎片中拼凑线索。
青羽镇，玄天秘境，剑冢，雨煞，魇魂锦，影魔……
这些名词在她脑中旋转碰撞。忽然，她想起原著中一段关于“玄天秘境”起源的模糊记载，出自某个古老宗门已焚毁的典籍残页，被主角之一在逃亡路上偶然瞥见：
“…玄天非天，乃陨仙之墟。古有剑尊斩魔于此，魔血污地，剑魄崩散，化三千剑煞，历万载而成绝域…入口无常，常显于怨煞汇聚、阴阳逆乱之地，有缘（或曰有孽）者方能得见…”
怨煞汇聚、阴阳逆乱之地。
青羽镇被炼成养傀地，三百余口枉死，雨煞冲天，不正符合？
剑尊斩魔，魔血污地，剑魄崩散…
她猛地看向洛子初膝边那柄灰暗的寂无剑。寂无，寂灭虚无……这充满不祥之意的名字，是否与那“陨仙之墟”、“斩魔剑尊”有关？明离仙尊说秘境中有镇魂玉可压制寂无凶性，是否意味着，寂无剑的根源，就在这玄天秘境之中？
还有她自己。洄盺剑，这柄随着她穿越而来、莫名出现的剑，在对抗影魔时几乎毫无反应，与寂无剑那即便沉寂仍可震慑邪祟的余威截然不同。它到底是什么？
以及……系统。那个发布“救世”任务后就长期装死的系统，在这个影魔出现的节点，依旧毫无声息。它的沉默，本身就透着诡异。
“咳……”
一声轻微的咳嗽打断了千淮的思绪。洛子初醒了，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他看向自己包扎好的手臂，又看向千淮：“多谢。”
“该做的。”千淮递过水囊，“感觉怎样？”
“死不了。”洛子初喝了一口水，目光落在寂无剑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寂无…消耗过度，暂时沉寂了。也好，省得它总想在我脑子里说话。”
千淮心中一凛。寂无剑已有剑灵意识，并且能影响宿主心神？原著中对此的描写是逐步深入的，前期洛子初只是觉得剑意凶戾难以驾驭，后期才出现剑灵低语甚至幻象。现在这进程，又被提前了。
“刚才那东西，”洛子初缓缓道，声音带着疲惫后的沙哑，“是‘影眷’。更高阶的影魔造物，介于虚实之间，能远距离传递讯息，甚至…短暂借力。”
“影眷？”千淮捕捉到这个新词。
“嗯。真正的影魔，无形无相，常居于最深沉的怨念或古战场遗迹，能分化出无数‘影眷’作为耳目和触手。”洛子初的眼神变得幽深，“驱使影眷的‘它’，至少是掌握了部分影魔之力，或者…与影魔达成了某种契约的存在。”
契约？千淮想起那道消失在街角的黑影轮廓，想起那份冰冷、漠然、仿佛俯视蝼蚁般的恶意。那不是毫无理智的怪物，那是有明确目的和智慧的存在。
“它的目标…是我们？还是寂无剑？”千淮问。
“或许…都是。”洛子初深吸一口气，“寂无剑的来历，连师尊也语焉不详。我只知它自古封印在宗门禁地，历代皆有试图驾驭者，非死即疯。我能勉强执掌，或许正因为…我心中的‘恨’，与它的‘寂灭’之意，有某种共鸣。”
他看向千淮，目光锐利起来：“你似乎知道很多。关于影魔的弱点，那种…绝非寻常古籍能记载的精准。”
又来了。千淮头皮发麻，脑子飞速转动：“我…我确实看过一些杂书。而且，我从小对‘气’和‘痕迹’比较敏感。那影眷的核心位置，有很微弱的、与镇上布庄里某种诡异布料相似的‘气’残留，所以我才猜测……”
这个解释依然牵强，但她只能硬着头皮说。
洛子初看了她半晌，没再追问，转而道：“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影眷被灭，‘它’会知道。下一波袭击不会太远。而且…”
他望向祠堂外，晨光尚未出现，但东方的天际已泛起一丝极淡的、不正常的青灰色。
“这镇子的‘转换’在加快。怨煞虽被净化大半，但构成‘秘境入口’的基盘已经启动。等到完全转换完成，我们可能就真的困在这个‘陨仙之墟’里了。”
“怎么离开？原路返回？”千淮问。他们是从镇西口进来的。
“恐怕不行了。”洛子初挣扎着站起，倚着墙壁，“秘境入口一旦显现，会扭曲周边地域。来时路，未必是去时路。”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祠堂外原本清晰的街道景象，忽然像是隔了一层晃动的、温热的水汽，开始微微扭曲。远处房屋的轮廓变得模糊，连月光都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折射，在地上投下怪诞扭曲的光斑。
空气中，那股铁锈与陈腐灰尘的气味更浓了。
“找‘节点’。”洛子初咬牙，捡起寂无剑。剑身入手沉重，再无往日灵性。“任何秘境或阵法，都有力量汇聚或流转的关键节点。打破节点，或许能找到出口，或者…进入下一层的路径。”
“节点在哪里？”
洛子初的目光，投向了镇子中心的方向，那里是之前雨傀母巢悬浮的位置，也是怨气最深重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
两人稍作休整，服下疗伤丹药（千淮那份是洛子初给的），便朝着镇中心走去。街道依旧死寂，但那种寂静不再是单纯的空旷，而是充满了无形的压力。两旁的房屋门窗依旧洞开，里面的枯骨似乎…变换了姿势。千淮甚至觉得，当他们走过时，有些空洞的眼眶，仿佛在随着他们的身影缓缓移动。
这不是错觉。是残留的怨念，被此地变动的秘境之力再次激荡，开始产生新的、不可知的变化。
越靠近镇中心，脚下的青石板颜色越深，几乎变成了黑色。石缝里钻出的暗红色小草也越发密集，草叶无风自动，发出极其轻微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沙沙”声。
终于，他们来到了镇中心的十字路口。
这里原本应该有一个小小的广场和一口水井。但现在，广场地面龟裂，裂缝中不是泥土，而是缓缓流动的、暗沉如血的光泽。那口水井的井沿爬满了暗红小草，井口黑洞洞的，深不见底，却隐隐有呜咽的风声传出。
而在原本雨傀母巢悬浮的半空中，此刻悬浮着的，却不是灰白的人脸球体。
那是一块约莫三尺见方的、残破的黑色石碑。
石碑材质非金非玉，布满斑驳的蚀痕和裂纹。碑面上刻着无法辨认的古老文字，那些文字此刻正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幽蓝色的光。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每一次明灭，都引得地面裂缝中的血光随之脉动，整个镇子残留的怨煞之气，便如同被无形的漩涡牵引，向石碑汇聚一丝。
石碑下方，井口旁边，散落着几片颜色格外深邃、几乎接近纯黑的“魇魂锦”碎片。其中最大的一片上，依稀可见用更深的暗线绣出的扭曲图案——像是一把断裂的剑，贯穿了一个扭曲嘶嚎的人形。
“这是…阵眼？还是…墓碑？”千淮感到一阵心悸。那石碑散发出的气息，古老、苍凉、死寂，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威严与…不甘。
洛子初死死盯着那块石碑，握着寂无剑的手青筋暴起。寂无剑在他手中，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剑柄处传来一阵阵灼热。
“不是阵眼…”洛子初的声音干涩，“是…剑碑。或者说，是某位古修大能，以自身剑意和残魂，混合某种封印之术，化成的…镇压之物。”
他的目光落在石碑下方那些魇魂锦碎片上，瞳孔骤缩：“而那些…是‘祭品’？还是…‘封印的补丁’？”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井口内传出的呜咽风声骤然加剧，化作凄厉的尖啸！地面裂缝中的血光暴涨，如同沸腾的岩浆！悬浮的黑色石碑幽光大盛，上面的古老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疯狂蠕动、重组！
与此同时，散布在镇中各处的、所有门缝窗角残留的魇魂锦碎片，无论大小，同时无火自燃，腾起暗青色的火焰！火焰没有温度，反而散发出刺骨的冰寒，化作一道道青黑色的烟柱，扭曲着，尖啸着，从四面八方汇向镇中心的石碑！
石碑下方的最大那片魇魂锦上的图案——断剑贯人——在青黑色火焰的灌注下，竟然从布料上“浮”了起来，化作一个半透明的、痛苦挣扎的暗影，猛地扑向黑色石碑！
“不好！”洛子初厉喝，“有人在强行冲击这剑碑封印！用这些枉死者的残魂和怨念作燃料！”
他想要上前阻止，但重伤的身体和沉寂的寂无剑让他力不从心。
千淮也是浑身冰凉。她明白了。青羽镇的惨剧，雨煞养傀，甚至可能他们“恰好”路过此地，都不是偶然！
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
用整个镇子的人命和怨气，培育出雨煞和傀王，或许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或者是为了凝聚足够强烈的“阴秽”之力。真正的目的，是这块不知镇压着何物的“剑碑”！
魇魂锦，不仅是炼制邪物、拘束魂灵的材料，更是此刻用来“污染”和“冲击”这堂堂正正之剑意封印的邪恶媒介！
那幕后黑手（“它”），驱动影眷来查看，或许不只是为了他们，更是为了确认这“冲击仪式”是否顺利启动！
而现在，仪式开始了。
暗影撞在石碑上，并未发出巨响，而是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瞬间爆开成更浓郁的青黑雾气，死死附着在碑面上，腐蚀着那些幽蓝的古文。石碑剧烈震颤，发出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一个重伤的巨人在挣扎。
随着更多青黑色烟柱汇入，石碑上的幽蓝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碑面甚至开始出现新的、蛛网般的细小裂纹。
“轰——！”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响传来。整个青羽镇的地面猛地一震！
井口炸开，不是喷出水，而是喷涌出粘稠如浆、腥臭扑鼻的暗红色血雾！血雾迅速弥漫，与青黑色雾气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紫黑色瘴气，疯狂侵蚀着黑色石碑。
石碑的光芒几乎熄灭，只剩下中心一点微光在顽强闪烁。碑体上的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咔…咔嚓……”
清晰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广场上响起，格外刺耳。
千淮和洛子初眼睁睁看着，那象征着某种古老封印和镇压的剑碑，在无数枉死者的怨念、邪异的魇魂锦之力、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污秽血雾的共同侵蚀下，走向崩解。
碑面一块巴掌大的碎片，终于支撑不住，剥落下来。
碎片尚未落地，就在紫黑色瘴气中化为齑粉。
而透过那碎片剥落后露出的碑体内部，千淮和洛子初，同时看到了令他们血液几乎冻结的景象——
碑体内部，并非实心。
在那幽蓝光芒几乎熄灭的核心处，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漆黑如墨、表面却流转着暗金色奇异符文的……
晶体。
或者说，那是一块被封印、被镇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
剑的碎片。
一股远比寂无剑凶戾百倍、古老千倍、充满了毁灭与疯狂、却又带着某种至高无上之威严的恐怖剑意，如同沉睡万古的凶兽睁开了眼睛，从那黑色碎片的裂缝中，泄露出一丝。
仅仅是一丝。
“噗——！”洛子初如遭重击，喷出一大口鲜血，寂无剑脱手坠落，剑身嗡嗡哀鸣，竟生出道道裂痕！
千淮更是感觉灵魂都要被撕裂，洄盺剑疯狂震颤，剑鞘上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复杂到极致的银色纹路，仿佛在拼命抵御着什么。
而他们的脑海中，同时响起了一个非男非女、非老非幼、仿佛由无数破碎剑鸣和痛苦嘶吼糅合而成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低语：
“…寂…无…归…来……”
剑碑的崩解在加速。
那块被封印的黑色剑刃碎片，正在苏醒。
青羽镇，这个被选中的祭坛，它的使命似乎完成了大半。
而更大的、笼罩三千洲的阴影，似乎也随着这块碎片的异动，向这两个意外卷入的年轻修士，掀开了冰山恐怖的一角。
玄天秘境最深处的秘密，上古剑尊斩魔的真相，寂无剑的起源，幕后黑手的目的……诸多线索，仿佛在这一刻，都被这泄露的一丝恐怖剑意和那声灵魂低语，粗暴地串联了起来。
答案，或许就在那即将彻底破封的黑色碎片之中。
但前提是，他们能在那碎片彻底苏醒、以及随之而来的未知恐怖下……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