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滓人生》洛空

29、第五章（下）

　　（下）

　　门外的甄邵扬自然也是听到了门里争执，还没等他消化蔡非那声大叫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看到眼前的门被“嘭”地一下撞开了。
　　入眼的便是那个自己琢磨了很久要算账的秃瓢男人从后面一下扑向前面那个拿刀的中老年男子身上的镜头。
　　这电影画面一般的场面让甄邵扬完全处在状况外，几乎毫无准备地看着那把被蔡非撞滑脱的菜刀往自己脸上招呼过来。
　　这从普通意义上来说应该就是吓傻了的节奏。
　　那一瞬间有很多念头在甄邵扬的脑海里闪现。
　　比如如果这是在拍功夫电影的话，自己是不是会一下抬起手，空手接白刃？或者一个内力将这个凶器震飞出去也行啊！又比如痛骂自己真他妈的没事找事干嘛跑来这个鬼地方来受这罪，以及这其实是在做梦吧？
　　当然这不是拍电影也不是做梦，所以根本没有那么戏剧性的场面。
　　甄邵扬只能一边下意识地后退一边抬起手保护自己的脸。
　　同一时间已经撞开自己老爹的蔡非一个转身就扯着甄邵扬的裤子往下用力一带。
　　于是甄二少便顺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躲过了那把飞出去的铁块。
　　甄邵扬觉得自己盆骨都要裂开了，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瞪着蔡非都不知道该先喊痛还是先骂他。
　　结果酝酿了良久最后只总结出两个字：“卧槽……”
　　蔡非也摔了个大跟头，趴在甄邵扬腿上嘶了半天，过了好久才撑起身子才问他：“你不要紧吧？”
　　“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才遇到你这么个煞星。”甄邵扬扶着腰打开蔡非伸出来的手自个儿坐了起来，抱怨着问：“为什么每次见到你，我不是这儿骨折就那儿受伤的。”
　　蔡非也这么觉得，可能两人命里犯冲吧，但这话他可不能直接说只好爬起来干笑着问：“站起来看看有没有哪儿受伤。”
　　甄邵扬这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低头看了一眼坐了一屁股灰的裤子，用力拍了拍，心想，还好自己裤子结实，不然刚刚要是被扯坏了，他就要考虑怎么才能把人眼珠子给挖出来了。
　　而另一边，本来已经急红了眼的蔡文庆却被眼前的景象弄了个一头雾水。
　　看到自己儿子这么紧张对方，还异常关心的询问，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什么恩怨的样子，便奇怪地问儿子：“蛋儿啊，这怎么不像是来讨债的啊？”
　　蔡非摸摸自己的脑袋低声嘀咕：“本来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蔡文庆一脸不明白：“那你……？”
　　蔡非凑过去压低声音和他爸说：“人情债啊……”
　　蔡文庆这才恍然大悟，露出一脸的懊悔的表情。
　　还好刚刚没真的砍到人，不然就真闹出大问题了。
　　甄邵扬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瞪着蔡非就要发难：“你……”
　　蔡非发现了立马抢先着打断他：“你还欠我钱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甄邵扬也是服气了，叫道：“你还好意思提钱！”
　　蔡爸被彻底弄糊涂了。
　　蔡非看到小路上有路过的人往这边张望，实在不想让邻里看了笑话，便一边拉甄邵扬进门一边说：“你先进屋。”然后转头吩咐他爹：“这事儿我一会儿和您老解释，先把门关上。”
　　蔡非他妈显然也被吓着了，本来在堂屋里呆站着，看到蔡非拉着人进来，才反应过来，等老头子也进屋后，赶紧拿来了门插把插上了。
　　蔡非没有理会两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老人，扯着甄邵扬一路进了自己房间，顺手把门反锁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面对着甄邵扬心虚地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甄邵扬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刚刚来了这么一出，反而没那么想立刻和这人算账了，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蔡非的房间。
　　这是一间完全没有粉刷过的土坯房，房间里摆放着一个书桌一张床外加一个书柜和衣柜，基本算是房间的最低配置了。
　　甄邵扬觉得之前在电器厂宿舍的居住环境已经突破了他的想象，没想到现在还能大开了眼界，于是答非所问的说：“你家里还挺别致的。”
　　蔡非知道甄邵扬在讽刺他。只是他设想过很多和甄邵扬再次碰面的场景，大吵大闹也好，带人来砸了他家也好，但绝对没一个场景会像现在这样，在差点被砍了的情况下，还能悠然自得地先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你能说是这位的心太大了，还是真的有恃无恐啊？
　　蔡非闹不明白，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我自然比不了你从小锦衣玉食的。”
　　甄邵扬居然还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一点不客气地往他床上一坐问：“别的地方破就算了，你这里为什么连墙都不刷一下？我感觉自己往这里这么一坐，脑袋顶上都能掉土。”
　　蔡非被他逗乐了，也跟着坐了下来，伸手往墙上摸了一把土往甄邵扬脑袋顶上一抹：“来，给你开个光。”
　　甄邵扬一下跳了起来，站在床边低着脑袋往地上抖土。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是啊，你这不都找上门来吗？我还能留着我的小命？”
　　甄邵扬闻言停下了拍头发的手，抬起头来冲他诡异地一笑：“怎么？现在怕了？之前胆子不是挺大吗？”
　　蔡非点点头大方的承认：“怕。”
　　甄邵扬不是很信的样子：“我明明看你现在淡定的不得了。”
　　蔡非无奈地说：“因为我认命了啊，我都躲到这儿来了你还能找到，还能逃去哪儿？你真要报复我的话，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毕竟我爸妈人还在这儿不是？我不能丢下他们就跑了。”
　　甄邵扬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点点头说：“嗯，所以你想好怎么赔我没？”
　　蔡非却坚持要弄明白一件事：“在那之前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找到我的吧？”
　　甄邵扬得意地说：“你哥哥我早就把你查的底裤都不剩了，找你个老家地址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蔡非鬼才信他，要真是什么都查到了，还能在这里和他插科打诨？
　　但是他没揭穿甄邵扬，装作佩服地说：“算你厉害吧，我现在是真服了……那你说要怎么办吧？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一贫如洗，要我赔钱我是真的什么都拿不出来。”
　　这到把甄邵扬给难住了，他还真没具体想过这个问题。
　　之前气的不行的时候只想着要把人抓到了狠狠地教训一顿。
　　至于怎么教训？他心里有点挣扎。
　　如果按照以前的做法，他通常会看惹到他的是什么人，如果有点背景的，就找他哥搞对方背景，下套耍阴招，什么都做得出来。
　　要是没背景的就坑他们钱，总有办法让对手赔到吐血。
　　要是又没背景又没家世那就找人打一顿，不打到骨折住院不住手。
　　总归都能出一口恶气。
　　但是他能拿蔡非怎么办？
　　这家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又没背景又没钱……你说要打他一顿吧？自己又是一个人偷偷跑来的，打不打得过先不说，对方父母肯定也不会白白看着自己儿子挨打啊？
　　甄邵扬有点郁粹了。
　　蔡非看他脸色不善，怕他琢磨个点子让自己打欠条什么的。
　　因为坐牢的事儿蔡非全家已经欠了一屁股债了，真的不能再给家里添负担了，于是提议到：“其实我们俩的恩怨也不是多大的事儿，那晚上是我对不起你，我就是……喝多了一时色胆包天，真不是存心找你不痛快……那要不你看我躺平了让你报复回来？”
　　说完就作势要往床上倒。
　　甄邵扬吓了一跳拦住他说：“你疯了啊！你爸妈还在门外。”
　　蔡非无所谓的说：“我就当舍生取义了。”
　　甄邵扬用力推了他一把说：“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你以为人人都稀罕你那破屁股啊？而且为什么我被狗咬了就要去咬狗一嘴毛？我有毛病啊我？”
　　蔡非无奈地说：“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嘛。”
　　甄邵扬说：“我不管，反正你欠我的。我还没想好你要怎么补偿……”他想了想又说道：“……要不这次就先欠着，之后我想到了办法再找你讨债。”
　　蔡非狐疑地看着他，觉得这人是不是非得要琢磨出一个心狠手辣让自己生不如死的大报复才能罢手？
　　他不禁想起了和他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在那个昏暗的胡同里，这人一脸冷漠地指挥着一群打手把个壮汉都揍的哭爹喊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点怕地说：“那你得保证至少留我一条命。”
　　甄邵扬觉得这人是不是港片看多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脑补了什么厉害的东西，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了，我又不是□□。”
　　蔡非点点头补充道：“那你如果要揍我的话，不能让我又后遗症，比如卸胳膊卸腿的不可以。”
　　甄邵扬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们现在是在法制国家……如果真卸胳膊腿儿的，你可以报警的。”
　　蔡非觉得也是，刚准备放下心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说：“还有啊，你不能对我家人下手。”
　　甄邵扬说：“放心吧，我和你爸妈无冤无仇的，不会找他们麻烦。”
　　蔡非：“还有啊，你也不能……”
　　甄邵扬忍无可忍地踢了他一脚：“你他妈有完没完！到底是我提条件还是你提条件？”
　　蔡非只好举起双手投降：“好吧好吧，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