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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他来了4 ...

  •   姚龙挣扎着,哭喊着:“王老板,求求你,放了我哥吧!我求求你了!”

      王老板理都不理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樊岐和吓破了胆的宋蓉,咬牙道:“把这两个贱人,给我关起来!”

      冰冷的柴房里,樊岐和宋蓉被捆得结结实实,夜色深沉,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纸,洒进来一点微光。

      不知过了多久,柴房的门被推开了,王老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面色阴沉的老板娘。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樊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想走?可以,我还可以给你点钱。”

      樊岐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王老板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致命的威胁:“我可以放你们走,但有一个条件——把姚龙留下来,给我。”

      樊岐的脸色瞬间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他死死地盯着王老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可能!”

      王老板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也不生气,只是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金链子,丢下一句狠话:“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带宋蓉走,留下姚龙;要么,你们三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个矿场,你自己选。”

      说完,他转身就走,只留下樊岐在原地,浑身冰凉。

      柴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宋蓉看着樊岐痛苦挣扎的样子,眼眶倏地红了。她挪到樊岐身边,声音带着哭腔,一字一句地说:“樊哥,我怀了你的孩子。”

      樊岐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宋蓉的眼泪滚落下来,声音哽咽:“我也是近几天才发现的,樊哥,我们的孩子不能没有爹,也不能死在这里……”

      一边是血脉相连的弟弟,他的身上还留着未愈合的伤口,眼神里满是对自己的依赖;一边是怀了自己骨肉的女人,她的未来,和孩子的未来,都系在自己身上。

      樊岐的心里,像是有两个声音在撕扯;他闭上眼,脑海里闪过姚龙哭着喊“哥,带我回家”的样子,闪过宋蓉温柔的眉眼,闪过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他的心。

      最终,他还是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死寂。

      他选宋蓉。

      半夜,矿场上的工人们都睡熟了,只有王老板的屋子还亮着灯,他和老板娘喝着小酒,旁边站着几个打手,王老板吩咐他们把樊岐和宋蓉带过来。

      柴房的门被打开了,樊岐扶着宋蓉,一步步走了出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只是樊岐的眼神,始终低垂着,不敢看向某个方向。

      姚龙早就等在门口了,他为了给樊岐求情,在王老板的屋门口跪了一整天,膝盖都磨破了皮,看见樊岐出来,他立刻冲了上去,上下打量着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哥!你没事吧?”

      樊岐的身子僵了僵,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一起被带到了王老板的屋子,王老板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抬眼看向樊岐,似笑非笑:“想好了?”

      樊岐紧紧攥着拳头,指节泛白,头埋得更低了。

      就在这时,宋蓉忍不住开口了,她拉了拉樊岐的胳膊,樊岐却一言不发,宋蓉急了,她实在不想在继续跟着王老板这个变态,于是对着姚龙,挤出一抹虚伪的笑,声音柔得像水:“小龙,王老板已经同意放过我们了,他们是好人,你看王老板和老板娘都这么喜欢你,你就先留在这儿!等你哥在外面安顿好了,就回来接你。”

      姚龙像是没听见宋蓉的话一般,他死死盯着樊岐,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冀,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哥,我不就在留在这儿!我们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你答应过我的,我不留在这儿,我要回家!”

      他往前挪了两步,伸手拉住樊岐的衣角,带着哀求的目光。

      樊岐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耸动着,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滚烫的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不敢看姚龙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光,太亮了,亮得让他无地自容。

      宋蓉急了,她怕姚龙再纠缠下去,会坏了她和樊岐的活路;她猛地伸手,狠狠推开姚龙,姚龙本就虚弱,被她这么一推,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你闹够了没有!”宋蓉的声音尖锐又刻薄,她挺着尚且平坦的小腹,红着眼眶嘶吼,“我怀了你哥的孩子!王老板说了,你哥只能带走一个人!要么全死在这儿,你想让你哥绝后吗?!”

      “孩子……”姚龙喃喃自语,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樊岐,眼神里的希冀一点点碎裂,变成了刺骨的寒意,“哥,她是王老板的女人!那天晚上,我们在工具棚外看得清清楚楚,你也看见了!这里的人,谁不知道?!”

      “够了!”

      樊岐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抬起头,眼底满是血丝,却不敢与姚龙对视,只是别过脸,语气艰难,“小龙,哥……哥先走。等哥在外面安顿好了,一定回来接你。”

      “接我?”姚龙笑了,笑声凄厉又绝望,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着;他看着樊岐躲闪的眼神,看着宋蓉紧紧依偎在樊岐身边的样子,心里那根名为“希望”的弦,彻底绷断了。

      他死死地盯着樊岐,像是要把这个人的模样,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不求你了,我自己离开这里,”姚龙对樊岐彻底失望了,他转身就想往外冲,却被门口的打手挡住了去路,被一把推在地上。

      一旁的王老板和老板娘抱着胳膊看好戏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的得意,像针一样扎在姚龙的心上。

      王老板慢悠悠地走过来,脸上挂着猥琐的笑,语气油腻得让人作呕:“小龙啊,别犟了,以后跟着王哥,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比跟着你那没良心的哥强多了。”

      他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面目可憎。

      姚龙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的目光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得意的王老板,狞笑的老板娘,冷漠的打手,还有那个曾经保护他、如今却背弃了他的哥哥。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窜遍全身。

      他猛地转头,瞥见了桌上果盘里的水果刀,那把刀,锃亮锋利,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姚龙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抓起那把水果刀,嘶吼着朝王老板冲了过去:“我杀了你这个畜生!”

      王老板早有防备,他侧身一躲,姚龙扑了个空;紧接着,王老板抬脚狠狠踹在姚龙的小腹上。

      “砰”的一声,姚龙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摔在地上,手里的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一旁。他疼得蜷缩起身子,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还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几个打手见状,立刻狞笑着围了上来,准备一拥而上把他捆起来。

      就在这时,姚龙猛地抓起地上的水果刀,刀尖调转,死死地抵在自己的脖颈上,他喘着粗气,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都别碰我!谁敢过来,我就死在这儿!”

      打手们顿时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

      王老板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姚龙破口大骂:“不识好歹的东西!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他妈还敢跟我耍横?”

      “小龙,别冲动!”樊岐终于慌了,他冲过去想夺下姚龙手里的刀,声音里带着哭腔,“有话好好说,哥错了,哥带你走,我们一起回家!”

      姚龙看着他,眼底的绝望里,终于燃起了一丝恨意,他看着这个自己从小依赖的哥哥,看着这个为了女人背弃自己的哥哥,一字一句,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哥,我恨你!”

      话音未落,他猛地扬起手,水果刀狠狠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刀尖没入皮肉的声音,轻微得可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樊岐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看着姚龙胸口涌出的鲜血,看着姚龙缓缓倒下的身影,整个人都傻了。

      屋子里的人,也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那个平日里怯生生的、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少年,竟然会这么刚烈。

      鲜血染红了姚龙的衣服,也染红了冰冷的水泥地,他躺在地上,眼睛还睁着,看向樊岐的方向,眼神里的恨意,渐渐消散,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姚龙死了。

      樊岐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跪倒在地,看着姚龙的尸体,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下一秒,他猛地红了眼,像是一头被逼疯的困兽,抓起地上的凳子,嘶吼着朝王老板冲了过去:“我杀了你!我要给小龙报仇!”

      樊岐红着眼睛,嘶吼着就要扑上去和王老板拼命,可还没等他靠近,旁边的两个打手就已经冲了上来,一左一右钳住了他的胳膊。

      他拼命挣扎,嘴里骂着污言秽语,可那些打手都是常年混迹矿场的狠角色,力气大得惊人,死死地将他按在地上,紧接着,拳头和脚就像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疼得他骨头都像是要裂开。

      樊岐蜷缩在地上,只能发出沉闷的闷哼,嘴角很快就溢出了血丝。

      王老板慢悠悠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踹了他一脚,声音冷得像冰:“他是自己找死,跟老子半点关系都没有!识相的就把嘴闭紧了,要是敢把今晚的事多说出去一句,老子就把你拖到矿道里,活埋了!”

      说完,他朝着身后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打手们立刻停下了拳脚,拖着浑身是伤的樊岐,又抬着姚龙冰冷的尸体,朝着后山走去。

      后山的风,比矿场更冷,卷着枯枝败叶,刮在人脸上生疼,月光惨淡,洒在荒芜的土地上,照得姚龙的脸白得像纸。

      打手们找了块空地,拿出铁锹,开始吭哧吭哧地挖坑,泥土被一锹一锹地挖出来,堆在旁边,散发出潮湿的腥气。

      王老板站在一旁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瞥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樊岐,朝着身边的人抬了抬下巴:“把铲子给他。”

      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被扔到樊岐面前,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响。王老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也给老子挖!”

      樊岐的目光死死地黏在姚龙的尸体上,少年的身子一动不动,那双总是怯生生看着他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砸在冰冷的泥土里,瞬间就没了踪影。

      他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王老板的话。

      王老板见状,脸色一沉,大步走过去,抬脚就狠狠踹在他的腰上:“聋了?老子让你挖!”

      樊岐疼得闷哼一声,身子踉跄着往前扑了一下。他看着姚龙的尸体,又看了看王老板那张狰狞的脸,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烂泥,憋得他喘不过气。

      最终,他还是缓缓伸出手,抓起了那把沉重的铁锹。

      樊岐的胳膊疼得发抖,每挖一下,都像是有刀子在割他的心,泥土沾在他的手上、脸上,和汗水、泪水混在一起,狼狈得像个疯子。

      坑很快就挖好了,不算深,也不算宽,潦草得不像话。

      打手们像扔垃圾一样,将姚龙的尸体随意地扔进坑里。

      樊岐看着那具孤零零的身体,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却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板娘和宋蓉在一边看着,宋蓉早就被吓坏了,一句话也不敢说,老板娘则面无表情,像是见怪不怪。

      王老板掐灭了烟头,看着坑里的尸体,又看了看浑身是伤的樊岐,突然咧嘴笑了,语气里满是嘲讽:“行了,这事儿就这么了了,你既然这么喜欢这个破烂货,就给你了,反正她早就被老子玩坏了,这辈子都不能生,留着也没什么用。”

      说完,他带着打手们,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樊岐和宋蓉,还有后山这一抔尚未填平的土。

      “不能生……”

      王老板的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樊岐的心上,他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放大,死死地盯着站在一旁、脸色惨白的宋蓉。

      那目光太狠,太怨,像淬了毒的刀子,看得宋蓉浑身发毛,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她颤抖着声音,试图解释:“樊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害怕,害怕失去你,害怕你会不要我……樊哥,你别生气,好不好?”

      “骗我……”樊岐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一股滔天的恨意猛地涌上心头,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猛地扑过去,一把掐住了宋蓉的脖子,将她狠狠按在地上。

      宋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拼命挣扎,双手胡乱地抓着樊岐的胳膊,指甲深深嵌进他的皮肉里,可樊岐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宋蓉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恐惧。

      就在宋蓉快要窒息的时候,樊岐的手突然顿住了。

      他看着宋蓉那张扭曲的脸,又扭头看向坑里姚龙的尸体,眼里的恨意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他猛地松开手,像一摊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宋蓉瘫在一旁,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等缓过劲来,她看着趴在地上痛哭的樊岐,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声音带着一丝讨好的安慰:“樊哥,我知道你难过,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也回不去了。以后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我会好好对你的,我们好好过日子。大不了……大不了以后我们收养一个孩子。”

      “滚!”

      樊岐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睛朝她吼道,一把将她推开。

      宋蓉踉跄着后退几步,不敢再说话。

      樊岐缓缓站起身,踉跄着走到那个土坑前。他看着坑里姚龙的尸体,“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那具冰冷的身体,狠狠地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在坚硬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小龙,哥对不起你……哥对不起你……”

      他一遍遍地念叨着,声音嘶哑,泪水混合着泥土,糊了满脸。

      夜风吹过,卷起他的衣角,也卷起了他那句迟来的道歉,消散在寂静的后山。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快要亮了,远处的天际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樊岐缓缓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尚未填平的土坑,眼神空洞得吓人,抓起旁边的铲子,一下一下把土坑填平,垒起个小小的坟堆,又在旁边找了木头插在上面。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缩在一旁的宋蓉,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迈开了脚步,朝着山下走去。

      宋蓉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晨曦微露,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前一后,消失在荒芜的山路尽头。

      只留下后山那个小小的土堆,和坑底那具少年尸骨,在冷风里,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罪孽。

      从那座吃人的矿场逃出来后,樊岐带着宋蓉,像两只丧家之犬,辗转在各个城市的角落;他们搬过砖、洗过碗,在工地的临时工棚里挨过冻,也在夜市的小摊旁忍过饿;后来,樊岐在一家不起眼的银匠店寻了个学徒的活计。

      他性子本就沉稳,又肯下苦功,跟着老师傅敲敲打打,竟硬生生练就了一手打银的好手艺。

      两人省吃俭用,攥着牙缝里抠出来的积蓄,来到了这座不起眼的小城市;租下巷子里的一间铺面,置办了简单的工具,“岐蓉银饰加工店”的招牌,就这么歪歪扭扭地挂了起来。

      日子看似安稳了,可矿场后山的那抔新土,却成了樊岐心底永远的刺。

      白炽灯忽明忽暗,电流滋滋作响,映得樊岐的脸一半明一半暗他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埋尸那晚的场景,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后山的冷风,姚龙惨白的脸,坑底那声沉闷的落地声,还有王老板那句淬着毒的话。

      宋蓉坐在一旁,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中,她瞥了一眼樊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安慰樊岐:“你是不是看错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夜里黑灯瞎火的,指不定是哪个路人,身形碰巧像罢了。”

      “不是。”樊岐猛地回过神,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我看得清清楚楚。他胸口的红色血迹,那张脸,和当年一模一样,半点没变,还有他看我的眼神……”

      说到这里,樊岐的声音顿住了,浑身泛起一层寒意,那眼神,怨毒、冰冷,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扎进他的心底,和姚龙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几乎重叠。

      宋蓉的烟卷掉在了地上,她慌忙弯腰去捡,手指却抖得厉害;她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里的颤抖更明显了:“可他已经死了呀!你亲手把他埋在后山的。”

      樊岐抿紧了嘴唇,没有再接话;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眼前却全是姚龙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屋里的灯光依旧闪烁,映着两人沉默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死寂。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樊岐就醒了,他都忘了昨天是怎么睡着的,他不敢拉开家里的窗帘,只敢凑在窗户缝里,小心翼翼地往外张望,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早起的小贩推着车子走过的声音,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经过一夜的胡思乱想,宋蓉脸上的惊恐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耐烦;她只当是樊岐这些年被旧事缠磨,心里憋出了毛病,生出的错觉,她懒得再理会樊岐的神神叨叨,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挎着包出门了,说是去市场买点东西。

      家里只剩下樊岐一个人,他搬了张凳子,躲在厚厚的窗帘后面,每隔一会儿,就掀开一道缝,偷偷查看外面的情况;阳光一点点爬上对面的墙壁,巷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脚步声、说话声、自行车的铃铛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又寻常。

      没有那个白褂衣的身影,没有那双怨毒的眼睛。

      樊岐松了口气,后背却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瘫坐在凳子上,忍不住喃喃自语:“是我看错了,一定是我看错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巷子里始终风平浪静;樊岐依旧会下意识地躲在窗帘后张望,但每次看到的,都是寻常的街景。

      接连几天,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生,他那颗悬着的心,也一点点放了下来,只当是自己这些年被愧疚折磨,生出的一场幻觉。

      日子像潭死水,波澜不惊地淌了几日,樊岐悬着的心,渐渐往下落了落,直到那天下午,他蹲在店门口打磨银镯子,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樊岐?”

      樊岐手一抖,锉刀在银镯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站在那里,脸上刻着风霜,眉眼间却依稀是当年矿上工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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