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夜访孤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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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铭不禁莞尔，小心翼翼地取下发带和头发，折好塞入袖中，提着剑重返众人面前。
陆礼群正在同他的大弟子说话：“洪敏，西院后面有块宽敞的空地，你遣几名奴仆过去清理一下，以后让大家去那练剑。”
“西院后面……”大师兄犹豫片刻，答了一声“是”。几个年长的弟子面带凝重，默默对视了几眼。
底下几个辈分小的骚动起来，窃窃私语道：“听说那里闹鬼，一到午夜时分……”“啊，真有此事？师兄你不要吓我……”
这些话不意被陆礼群听见，他勃然大怒，呵斥道：“你们几个不用功学剑，倒有心琢磨这些歪理邪说，统统给我去面壁思过，不到日落不准回来！”
那几个倒霉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苦着脸去了。
陆礼群挥挥手，让众人各自散去。他把陆铭叫到跟前来，正色道：“近日我忙着准备武林大会，一时管不了你，你爱上哪就哪待着去，不过，要是荒废了武功，你是清楚为父的性子的。还有，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给我安份点，不许惹是生非，要听你大师兄的话，知道吗？”
陆铭乖乖地低着头，“孩儿谨遵父亲大人教诲。”一颗心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盘算着接下来几天要如何好吃好玩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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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入深，陆家最南边的院落一片静谧，映在窗纸上的明灭烛光与东院的灯火通明相对照，非但没为这里增添几分人气，反而更显冷清与寂寥。
屋主坐在窗下桌前，手里握着一支笔，好久都没有动作。突然，他搁下笔，站起身，扶着墙壁慢慢移至门旁，喝道：“谁在外面？！”
门外传来一串笑声，“怪了，我还故意轻轻地走，没弄出声音来呢，你却知道外头有人，你我不是心意相通又是什么，小识予？”
这么油嘴滑舌的调笑，除了今早遇到的那小子，还能出自何人之口？谢识予隔着门冷冷道：“好一个心意相通，那你不妨猜一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陆铭很快应道：“这个容易，我若是猜你想给我开门，我就能进去了；若是猜你巴不得让我站这儿吹冷风，岂不是又一次验证了咱俩心有灵犀？我挑哪边都不吃亏嘛！”
“你倒机灵，可惜没有一个是对的，我只想着开门泼你一盆洗脚水。”
外面笑得更开了，“我发现你特别爱拿水泼我，早上可是收了你好大一份见面礼，难不成这是我家予儿害羞的表现，果然别具一格。”
“脏水泼恶狗，我乐意，你少自作多情。”识予拐着弯骂他，唇角却不由勾了起来，两靥生花。
陆铭被他这么说也不恼，慢条斯理地问：“屋后晾着的那几件亵衣是你的吧？”
识予防备道：“与你何干？”
“好说，你不让我进屋，我就把它们挂在中庭的树上，让大伙练武练得乏味的时候也有乐子寻，你说好不好？”
识予气极，“你要不要脸！”
外面的人理直气壮道：“不要脸，要你。你想好了没，我去收衣服了啊。”
识予手一抖，拉开了门栓，一仰面，就对上了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睛。见了这张脸就来气，他不假思索地一拳挥了上去。
陆铭捏住他的拳头，无奈道：“还来？你哪回赢得过我？”忽又想起侯师兄的警告，他恍然大悟，抓着识予的手往自己头上敲了好几下，口中叫着：“我错了，大侠饶命！”
识予莫名其妙地抽回手，自顾自坐到床上，拉下两侧的帘子，摆明了把陆铭当空气。
反观陆少爷，一点被主人冷落的自觉都没有，大大咧咧地跟了进来。他环视着这间不大的卧房，摆设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小窗半开，晚风吹来阵阵花香，留得一室芬芳。视线落在桌上，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他走近细瞧，那纸上字迹未干，却被什么打湿，化了开来。他把镇纸挪走，轻轻念道：“一梦十年回，惟有长相忆。识予，这是什么意思？”
“与你无关。”
陆铭气哼哼道：“明知我书读得少，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
陆铭的心思活络起来。他长长叹口气，耷拉下脑袋，作懊悔状，“我同你一般大，你的学问却远在我之上，真教我惭愧死了。谢夫子，你是我的榜样，我要改过自新，向你学习，那……我每天来找你念书可好？”这最后一句才是他的目的所在。
半晌，从床上传来闷闷的声音，“谁和你同龄了，我比你大一岁，入门也比你早，你对你的师兄们都像对我这么无礼吗？即便我寄人篱下，身无武功，无依无靠，就可以任你戏弄作耍吗！”说到后来，变了调的语声之中，已带了隐隐的哽咽。
陆铭吓了一跳，忙走过去，不安地撩起床帘，只见那身形单薄的少年朝内侧卧，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仅露出小半只耳朵，益发地楚楚可怜。陆铭犹豫着伸出手，半途却缩了回来，惟恐又惹那人不快，只得喏喏道：“是我不好，我跟你赔不是，好识予，不、好师兄、好哥哥，你别哭了，我都叫你哥哥啦……”
识予依旧背对着他，一声不吭。
陆铭急了，这不理不睬的算哪样？计上心来，他悄悄把手放到识予腋下，挠起他的胳肢窝来。
识予身躯一颤，格格笑着，翻过身来抵挡。
“你……你再挠一下，我……杀了你！”
陆铭见他终于肯同自己说话了，胆子又大了起来，笑嘻嘻道：“挠一下要我死，那我挠两下好了。”
识予怒不可遏，无奈自己怎么也挣不开那作乱的手，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压上陆铭的身挠他的痒。陆铭一边笑，一边半真半假地求饶，倒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
这么闹了半天，两个少年都累了，各自歇下来喘气。识予刚好坐在陆铭的腰上，手撑在他的胸口，暧昧的姿势之下，两人的距离被拉得极近，陆铭甚至能看清识予脸颊上的细微绒毛，以及眼睛下面的一方莹白的濡湿。
他心念一动，鬼迷心窍般便凑过去，伸出舌尖，在那道泪痕上舔了舔。
识予始料未及，整个人都呆住了。
陆铭大为后悔，自己一时忘情，这下可好，前功尽弃不说，识予又要生气，一生气就不搭理人，说不定又会把他惹哭……啊啊啊这叫什么事啊！
然而这一次识予并没有发作，只是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愣愣地看着陆铭，轻声说道：“从前我家阿黄最爱舔我的脸，我挠它痒痒，它就甩着尾巴在我怀里蹭个不停，可爱得不得了，可惜……”他的眸底慢慢浮起雾气，“可惜到最后，它也不要我了……爹、娘、哥哥、姐姐，你们为什么要留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我情愿跟你们一起走……”
我来做你的阿黄！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这两句话陆铭差点脱口而出。他不忍识予继续说下去，百般怜惜地抱住他，在他耳侧柔声安慰道：“谁说你家阿黄不要你了，它不过是，嗯，和邻家的那个……旺财私奔了。”
识予靠在他肩头，擦了擦眼睛，破涕而笑，“你又胡诌来诳我，邻家确有狗，但那狗不叫旺财，叫如花。”
◎背景乐：草原の涙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夜访孤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