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63 预期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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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要形容小杰此时的表情，那就是：“如同遭到了背叛”。
这话看似戏剧性，确是如实的描述。
难以置信、疑惑不解、茫然失措。
小杰压根不能理解，奇犽怎么就没能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他可是为了奇犽和亚路嘉着想，才会忍着气没有硬闯，转而接受试炼之门的训练的。谁知辛辛苦苦走到这里，好不容易才见到了朋友，却听到这样与预期截然不同的答复。奇犽难道不应该高高兴兴的跟着他们一道离开吗？为什么奇犽居然会说出“不能走”这样的话呢？
奇犽隔着案几，稳稳坐在三人位置对面。
踏入成长期的少年常会突然间个头蹿得飞快，但屈指算来他与朋友距离上次分别也仅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外形上并未见显著变化。然而，他们都看得出来，在奇犽身上，确实是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是伊尔迷又威逼你了吧？”
小杰的头一个怀疑对象当然是已被视作仇敌的伊尔迷。
“和我大哥没关系。”他的银发朋友干脆的否认了。
“那肯定是其他的家人！”
小杰又猜。他记得，上次见到那个黑头发、名叫柯特的孩子，对于他们的来访也是非常不满的。
“你在想什么呀……根本没有的事！”
奇犽有点好笑，冲着他摆摆手。见小杰似乎还打算继续给自己增加敌人，奇犽及时截住他的话，“真的没人逼我啦！”
“那又是为什么嘛！”
对小杰来说，想要在这个“满是罪恶杀手的家庭”中找出值得留恋的地方，压根就没可能。
‘奇犽在见到他们之后，立刻带着亚路嘉高高兴兴的跟这朋友们一起结伴下山，从此远离揍敌客一族’，这才是符合他设想的发展。
看起来，奇犽的确是在他那些个奇怪的家人手里受了很多苦的。看看！尽管他的衣着光鲜体面，人也精神，但露在衣服外头的皮肤上还是有着为数不少的伤痕，有几道明显是鞭子抽的，手腕上甚至遗留着被腕铐一类硬物磨得皮开肉绽的口子。奇犽面上是若无其事的，可他怎么会不疼？又怎么会不想拜托这个超出常理，和监狱一样的地方？
“你慢慢听我说嘛……”
奇犽努力安抚住越想越气、几乎要跳起来的小杰。
“老实说啊，看到你们能来找我，这可是再开心也没有的了，真的哦！”
小杰依旧眉头打结，满脸不高兴的嗯了一声。
“不瞒你们说，我家里人倒并不是太乐意看到你们，他们规矩可大了，但是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对你们痛下杀手，我和亚路的要求，他们绝对不会不管不顾抛到一边的啦。”
雷欧力和酷拉皮卡互看一眼，暗暗点头。这点真是不出所料，也幸亏如此。
“亚路嘉姐姐也和奇犽想的一样？” 小杰总是能发现他愿意发现的注意点，脸上因此显出几分欣喜来，眼神殷切的提出疑问。
“嗯……我想，大概不会差太多……”
奇犽往不说话的另外两位朋友身上扫了扫。
自从碰面，几人当中谁都没有提到亚路嘉曾折断小杰手臂的那件事。这并非全然是默契在起作用……
小杰嘟囔着“可是刚才那个叫小松的执事先生还……”
“嘛~那多少也算是事出有因，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先不提了吧！”
奇犽把话题扯回来，“我爸爸已经找我谈过话，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人会抓着‘朋友’这个事情不放，他也说我可以自由的做想做的事。”
“那到底为什么不走？”
停顿片刻后，奇犽深深呼出一口气，很是郑重的说道。
“怎么说呢……总觉得……现在离家的话，就完全是在连累亚路之后，抛下责任逃跑，这种做法太卑劣了，我不喜欢，也做不出来。”
很多事物，往往只有在充满渴求的时候才显出可贵来。
比方说，“自由”。
被家人死盯那会儿，奇犽连做梦都会不时梦到自己能够悄悄跑出去肆意玩耍个够。而如今，被告知可以尽管去做乐意的事，心境却已不复当初偷溜时的畅快了。
另一方面，又有猎人考试所引发的一系列经历在先，让他看到外头也不尽是美好有趣的，憋屈、不公，比比皆是。虽然不是伤在自己身上，但这番教训显然已被他深刻的记住了。奇犽已经无法再像当初一样，想法单纯的对外界抱有太过理想主义的假想。
“奇犽才没有连累亚路嘉姐姐！那只是意外而已！”小杰急急争辩道。
“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没有那么简单。”
奇犽摇头，撇开复杂的细节说明，只挑关键出来一次讲个明白。
“总之，亚路她是因为我才会去参加的考试。她是我姐姐，她的状况不好，我怎么可能安得了心嘛。还是说，难道你要我觉得‘一切只能怨亚路自己运气差’吗？”
那是非常正经、认真思考过的表情，半分玩乐心都看不到，同样，也肃然到没什么转圜余地。
的确，再继续强辩“意外”的说辞只会显得急于撇清干系，推卸责任不肯认帐，人品实在有够差劲，别说别人，连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于是小杰也哑口无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像影片往往会在重要的情节发生时加入背景效果音一般，远处传来爆裂的轰然巨响，脚下地面还在随之微微震动，没过多久又是一声响，紧接着是第三、第四下。
连续传来的震荡也波及了他们所在的别馆，房屋虽不至于倒塌，震感却是非常清晰。简直就像有人在很近的地方进行连续爆破施工一样。
“怎么回事？有谁在使用炸药吗？”
酷拉皮卡问道。
奇犽镇定的朝着发生爆裂的方向歪了歪脑袋，连语气都完全不变，就好像那些轰隆隆的声响只不过是制造出来的音效那般。“那个位置……应该是亚路使用的练功房。”
小杰眼睛瞬间发亮，呼一下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这么说亚路嘉姐姐就在附近？！我们能去看她嘛？？”
……这架势，就算告诉你不能，你大概也会闹着要冲过去吧。
看着蓄势待发的小杰，雷欧力和酷拉皮卡不约而同的想着。
奇犽倒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如果把念能力的异常用伤势来比喻的话，那亚路嘉这趟，得算是受了重伤的。揍敌客家不会眼看着一个有用的战力就这样被莫名其妙的消耗掉，更不可能抛开自家懂事的小女儿不管。因此作为“非常重视”的表现形式，这次便由极少直接指导小辈的马哈老太爷来负责亚路嘉的闭关——或者说是念力康复计划。
奇犽觉得亚路嘉此番境遇着实凶险。作为从小把严酷修行当饭一样照三顿来吃的揍敌客家成员，他不觉得忍受痛苦是多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但同时奇犽也晓得看似坚强的亚路嘉内心有着相当敏感脆弱的部分。比起修行的艰苦，她大概更无法接受能力失控的后果。不夸张的说，那种恐惧感一旦爆发出来，在转瞬间将她彻底压垮都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根据曾曾祖父的说法，出自糜稽之手的康复计划很是有效，亚路嘉正一点一点慢慢恢复中。
于是，全家上下都大感安心，悬在奇犽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因此落了地。原来胖子也不是那么不靠谱。奇犽难得觉得糜稽也有可取之处。
念是那么深奥又危险的东西，处于只是摸到皮毛阶段的他既弄不懂胖子整理的那些天书般的复杂资料，对于压制暴动的念力又完全插不进手。
束手无策是一种会将内疚感无限扩大的负面力量，尤其是在知道了自身的问题之后。虽然信誓旦旦表示会承担责任，然而奇犽非常清楚，承担？要如何来承担？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有办法能解决的。如果演变为最不幸的结局，亚路失去了她的念力，难道他还能把自己的念力赔给她不成？扯淡。
奇犽真真正正的知道了什么叫做“后怕”。
这一堂名为“成长”的课，学费委实高得吓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总算没有出现不可挽回的后果。
想见亚路嘉的心情，奇犽其实要比朋友们更迫切，仅只是在表情和言语上还能保有取笑小杰太过急不可耐的余裕。
亚路嘉不是个会和家里人计较得失的人，也不会由于自己的苦难正是因为他的顽皮而责怪他。奇犽比其他兄弟都更了解这点，所以愈发的想要扑过去抱住姐姐，想说一声对不起。
即便没有奇犽指点方向，他们都绝无迷途的可能。
在赶到某幢原本应为修炼用牢固建筑物的废墟途中，爆裂声响隔一会儿就会出现，相当明确的标明了位置。靠近那仅剩满地碎石与水泥块的修炼房时，夹杂着石粉的浓厚烟尘甚至还没有消散开来，空气中闻不出火药味儿，显而易见，这种与使用炸药无异的破坏效果其实并非出自于炸药。悬浮着的尘土太重，辨不清具体的破坏程度，但已足够让人肯定，这力量远超他们曾亲眼目睹那场血肉横飞的事故的威力。
“亚路嘉姐姐！”
率先喊出来的永远是小杰。
没有人回答他。理所当然的。
空气中的烟尘是那么的厚，就像笼罩了一层最浓最浓的雾霾，只能看出人的隐约轮廓。
废墟上头有两个差不多矮小的身影，朝着他们出声的方向一前一后慢慢走出影响视觉的烟尘范围。几人这才看清了来者的模样。正是马哈和亚路嘉。
两人安然无恙的样子——尤其是后者——让奇犽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要不是有朋友在场，他一准现在就扑上去使劲蹭，才不会在乎姐姐一身尘土脏的好像刚从土里刨出来呢。
“阿奇，这些是你的客人吗？”
并不奇怪自己的玄孙眉开眼笑的只顾着打量亚路嘉，马哈老太爷说话了。提醒他至少也要做个起码的介绍。
阿奇这娃娃到底还是小孩子，一高兴起来什么都忘了。真是……
身为这个家里的最年长者，马哈当然选择等着小辈们来为他做引见，而不是主动和陌生人打招呼。
闻言，奇犽当即敛起笑，规规矩矩的依次向曾曾祖父介绍了他的三位友人。
马哈满意的对玄孙略略点头。这才像样嘛。
能见到亚路嘉，小杰三人是相当高兴的。但那个其貌不扬的老人的存在仍让他们不由得生出警惕来，不敢太过靠近。
那人应该已经有很大年纪了，也许比尼特罗会长还要老也说不定。身形干瘪瘦小，面上没有蓄胡须，满脸皱纹如同核桃外壳上的纹路一样深。虽然从神情上看起来大概是在冲他们微笑，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感觉，不知该说他更像魔物呢……还是像幽灵。
也许，作为友人，用这些词汇来形容奇犽家的长辈极不礼貌，而哪怕是三人之中最具修养的酷拉皮卡也没觉得这样的比喻含有夸张成分。
“危险莫测”一词应该是通用于揍敌客一家的。目前为止，三人所见到的所有使用揍敌客姓氏的人物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这家人的可怕远在水准以上。
奇犽和亚路嘉的强悍在考试中都因为动武而多少展露出一些来，但是他们的这位曾曾祖父，仅仅是立于眼前，就有一种令对方心里发寒的气势。和敛住气息所造成的存在感稀薄不同，这位老人，明明会说会动，却偏偏就让人简直……无法断定他是不是活的。
畏惧感会让一个人的态度表现的比他自己想象的更有礼些。
马哈老太爷坦然的接受了访客们的问候，即使衣服上同样沾满尘土以至于很难辨认出原本的颜色，他也依旧悠然自得。
站在马哈身后的亚路嘉安安静静一言不发，似乎对他们的出现漠不关心。
但是小杰敢肯定，她有向雷欧力和酷拉皮卡颌首致意，虽然幅度非常非常的小。唯独对他，就和完全没看到一样，好像他是个透明的人。
被无视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
不舒服的严重程度或许因人而异，如果换成别人大概还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小杰则已经彻底化身为耷拉着耳朵的幼犬了，只差没能再委屈的嗷唔几声。
对于来探望自家玄孙的访客，马哈老太爷还是很愿意和气些的。
不管其他家里人怎么说，这类客人，在枯枯戮山当真是稀罕的很。虽然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喜怒太过形于色，似乎受不得一点委屈，但小孩子嘛，多少总是有些娇生惯养的小毛病的。
马哈都活到这把年纪了，即使再不喜也不会和个孩子似的都把心事放在脸上。像阿奇还不是有着各种让家人头痛的脾性，只要能改好就行了呗。
“你们和阿奇，是在考试时候认识的吧？怎样，都顺利拿到猎人证了吗？”
马哈打量着眼前的青少年三人组。
在他看来，这些个孩子的资质还过得去，尽管没学会念力，但能在短时间内推开试炼之门也能算是混了个及格分。当然，还远远不如自家的那几个小的就是了。
顾忌到唯一不曾取得猎人证的亚路嘉的心情，奇犽并没有向曾曾祖父明确提及他们相遇的场合，只含糊说“这是在外面认识的朋友”。马哈却是选择直接了当的就把话题摆到了面前，这大概就是长辈与同辈在处理方式上的差异吧。
相对于奇犽和酷拉皮卡的敏感和谨慎，雷欧力的爽朗在这时候就很能派上用处，不至于冷场。
“要是没有奇犽和亚路嘉，能不能合格还真难讲哩！”
雷欧力咧开嘴，有些不好意思的耙着头发。
不得不说，此人颇有些没心没肺的嫌疑，却也因此一下就把旁人认为是尴尬的部分抹过去了。
……实际上，这确实是奇犽等人过于小心，作为当事人的亚路嘉虽然不乐意回忆考试细节，对自己最终没通过考试的事情倒并不介怀，或者该说，她的关注点根本就不在那张薄薄的卡片上。
“合格？尼特罗是这么告诉你们的？呵呵…”
揍敌客家的老太爷笑了。
就算个别人有几分一根筋的倾向，三人都不算傻。他们从马哈的语气中听出些微妙的意味来，心头顿时一紧。
这番明显还有下文的话，怎么就听着这么让人不踏实呢…………
拼了命闯过这样过分的考试还不算合格，那接下来又会如何？难道说……猎人协会颁发证件可能造假？不至于吧……他们可是用过猎人证订票的呢|||||
排除知道真相的亚路嘉，连奇犽都对他曾曾祖父的话表示摸不着头脑。
“……我们的合格有什么问题么？”
他也不能免俗的想到了证件的真假上头。
尽管没参加最后的说明会，属于奇犽的那张猎人证，还是由他大哥给捎带了回来的。
“我说的可不是‘你和你的朋友们’。” 马哈指出这其中的差异。“而是‘他们’。”
这下任谁都能多少听出些味儿来了。
不是证的问题。
奇犽想了想，霎时了然。
酷拉皮卡的脑中闪过一些东西，飞速的整理分析后，他神色一凝。“您是说……相比奇犽……和伊尔迷，我们身上还缺
乏某种合格所必须的因素，是这样吗？”
嗯，这孩子是个讨人喜欢的聪明人。
马哈在心里赞了一声。对这样的人，他不介意再多说那么几句。
“尼特罗的老毛病，就是爱看年轻人跌跌撞撞到处碰壁吃苦头……”
听他说起猎人协会的会长，真是好熟悉的口气。
“虽说是惯例，但不说清楚‘还有另一场考试’就到处散发猎人证，也不知道哄骗了多少年轻人，那个老家伙……实在是有够坏心肠的呢！”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63 预期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