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60 那些奇怪的家族成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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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特对亚路几天前回来时候的模样还记忆犹新。
……那一脸失魂落魄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好像很害怕？
那个……是快要哭了的表情吗？
无视对方的抗拒，柯特扑过去紧紧抱住姐姐不放，连缠斗的技术都尽数用上这才没被甩开。手指扣得那么紧，一定都抓出淤青来了，可是柯特根本不松手，直到亚路嘉不再满脸恐慌的试图推开他为止。
亚路嘉心跳很快，明明是气血翻腾，体温却有些冷。身体和精神状态都糟糕透顶。
柯特自己没有关于哭泣和泪水的记忆，但他觉得亚路这样的表情大概就算是在哭了。也许这就是书上所说的“感同身受”，看得让他也好像心脏受创般的难过。
对于小杰三人，柯特有一种复杂的嫉恨。
虽说他们算不上是导致意外发生的元凶，却是考试全程都和亚路共同经历过来的。这似乎为三人口中的“朋友”说法提供了佐证，但亦同样提醒了柯特没能亲临其间的深深遗憾。
就是这几个被柯特认定是“得了大便宜”的家伙，现在居然还得寸进尺的找上门来，再加上“我们是来带他们离开的”那一嗓子，让他想不排斥小杰他们都难。
柯特脸上的憎恶非常露骨。
站在体型巨大的看门犬跟前，美貌小少年看起来娇弱的不堪一击，但气势却比尖牙利爪凶悍强壮的三毛的威胁性多上许多倍。
“现在，立刻离开揍敌客家。”
这是喝令的口吻。毫无商量余地。
等同于致命凶器的杀意宣告着违背他意愿者必有的下场。
“马上带他们走。”
这句虽然是对着卡娜莉亚吩咐的，柯特的双眼却是一眨不眨的逼视着三人，释放出让人呼吸加剧来的强大压力。
“我不希望再见到你们。”
他没有施加任何暗示，只是停住了不断拂动三毛耳朵的手，而三毛好似察觉到了小主人情绪，对小杰等人凶恶的龇起了牙，嘴里响起威胁的隆隆低吼，还全身紧绷，似乎即刻便会发起攻击。
眼看着忠诚的看门犬就要和三人发生冲突，从某处飞来块类似小石子的东西，嗙一下打在三毛的鼻子上。那么小小的一块，却打得能轻易撕碎猎物的三毛往后缩了缩，并向众人提示附近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那是个盛装打扮的女性。
她穿着古典油画上常能见到的有着层叠繁复褶子饰边曳地长裙，戴有相配的华丽宽边女帽，手上更是如同肖像中的贵妇那样优雅的握着扇子。
她似乎很年轻。说“似乎”，是因为完全看不到她的长相。那顶缀有羽毛和花饰的宽檐帽下的面孔被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电子眼镜所覆盖，剩下的部分则裹有层层绑带，整张脸部仅有涂抹着鲜艳口红的嘴唇露在外面。让人只能从妙曼的身材上来大致推断她的岁数。
“夫人。”
卡娜莉亚对来者的称呼使得三人意识到她的身份。
这恐怕就是揍敌客家的现任女主人，奇犽他们的母亲了吧。
见到客人们忙不迭的向她致意，基裘夫人微微笑起来。她的唇形略薄，向上勾起的时候很有些贵气又倨傲的味道。固然是在笑的模样，却是冷冰冰的教人不敢亲近。
“真是……怎么能对客人无礼呢。”
三毛已驯服的伏下小山似的躯体，低着头贴住地面，老老实实的再不发出一丝声响，连被击中鼻梁的呜咽都听不到。
“还没做自我介绍，我是奇犽的妈妈，”基裘夫人又指着走到她身边的小儿子。“这是柯特，家里最小的孩子。”
小杰赶忙也跟着介绍起来。“我叫做小杰，这是雷欧力，这是酷拉皮卡。”
“我们是奇犽和亚路嘉姐姐的朋友。”他最后补充道。好像是在强调些什么。
闻言，遮住了相貌的贵妇人笑容大了几分。
“你们的事情，我已经都听伊尔迷说过了。”
这个家族成员的名字从女主人的嘴里被说出来，不知是吉是凶。听者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安。
酷拉皮卡认为此时提到伊尔迷就已经表示出这位女士对他们的大致认识与态度。尽管如同伊尔迷当时一样没有想即刻抹消掉他们，却也是不怎么乐见他们和奇犽及亚路嘉太过接近的。
酷拉皮卡很难详细的判断出，揍敌客家对他们的礼遇中有多少是那对姐弟的吩咐在起作用，只能确定伊尔迷再如何不喜欢他们，应该也曾相对客观的向家里进行过一定叙述。
这一周以来，他们作为客人享受到了之前很难想象的超高级别招待，甚至还在训练中受益良多。除了对这个家族的传统职业始终抱有强烈的反对态度之外，即使是小杰也说不出多少揍敌客家的坏话。当然……想见奇犽和亚路嘉的执念，依旧很深就是了。
“奇犽知道你们来的事情了，我带来了他的口信。”基裘夫人说道。
谢谢你们来，我很高兴。
不过，现在不能见你们，对不起。
“他还让你们多住几天，玩得开心了再回去。”
一听还是不能见，小杰立刻急了。“奇犽为什么不能见我们？还有，亚路嘉姐姐呢？”
基裘夫人的电子镜闪动着无机质的光芒，给予对方正被冷淡目光所扫视的印象。
“奇犽为他离家出走的事情认错，所以正在单人牢房里反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来。至于亚路嘉……”
说到这里的时候，话语顿了顿，“我想你们大概是见不到那孩子的。”
小杰听得几乎立刻就要跳起来。
两位同伴被他磨练的反应极快，在内心哀叹的同时迅速制止住小杰。整套动作已然做得熟门熟路炉火纯青。
他们知道小杰没有坏心，但与其愤愤不平的对无法与友人见面表示抗议，更重要的还应该是确认对方无恙才对。
“夫人，亚路嘉小姐是我们很重要的友人，如果您能告诉我们关于她的近况，那真是不胜感激！”
俊美的金发少年神情坦诚语气恳切，柯特依然是不假辞色的，基裘夫人则认为该为这个模样好又懂得分寸的孩子加分。
基裘不会怀疑自己长子所下的定论，因此对这三位来访者，她自然也不可能举手表示热烈欢迎。
若是想要干脆利落的杀掉他们，真是再容易不过了，然而作为母亲，基裘也不是完全否决子女意愿的独_裁型家长。
奇犽虽然关在牢房里，消息倒是很灵通，知道他们到来之后还叮嘱梧桐多注意一下，别让人对他们出手。若是动了那三人被他知道的话，想必又是一场让人头疼的风波。
而亚路嘉的态度，在基裘看来更是有一种不让他们到家里来是觉得他们不死在揍敌客家比较好的意思。
如果单单是奇犽一人的意见，妈妈未必会让步，但是再加上小亚路……基裘夫人还是不介意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宽容的对待三个闯山的冒失鬼的。
“谢谢你们特意过来探望亚路嘉，她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还在进行很要紧的修炼，所以不能见你们。”
见三人同时露出明显放心了的表情，基裘倒是相信他们这番说辞中的真心，不过这并不说明他们具备了作为揍敌客家关系者的资格。
朋友什么的说法，基裘并不信以为真。但熟悉的客户、甚至是老对手之类关系密切的人物的存在，揍敌客家还是比较重视的。
家里头谁在外面没有几个熟人呢。就拿这一代的榜样伊尔迷来举例子，据说认识了一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年轻人，间歇会通个电话发个消息之类常有联系，可是这不仅没妨碍过他的主要业务，还会时不时带来额外收入。何况，那人貌似也是个身手不凡的高手，不会出现拖后腿的可能。于是哪怕此人有些举止轻浮（此为伊尔迷的评价），基裘也不会阻止他们的接触。若是换成奇犽和小杰，这么大的差距就明摆在眼前，小杰能拍着胸脯说自己绝对不会成为累赘吗？所以，人，还是一定得明白自己的斤两才行。
小杰有些闷闷的。
门打不开，又无法见到奇犽和亚路嘉。来到枯枯戮山的这些天，“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的憋闷让他感到彷徨。
小杰知道雷欧力和酷拉皮卡一直在努力的帮着自己，然而他们并非仅仅是他一人的朋友，他们同样也是在意着奇犽和亚路嘉的，所以才不愿意和揍敌客家对着干让而让那对姐弟为难。雷欧力还多少哇哇叫过几句，酷拉皮卡连一个字的埋怨都没有过，可是他们一定是左右两难的。
他只是想要带着奇犽和亚路嘉姐姐离开这个以暗杀为业的家庭而已，不让他们继续杀人，这怎么是错误呢？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阻碍呢？
如果一开始就遭到伏击的话，那还好说。可是在枯枯戮山，并没有挥舞着凶器随时袭击他们的杀人狂魔，他们每天接触到的只有彬彬有礼把一切事务处理的妥妥当当的执事们和其他雇员而已。
那感觉就好像是挥拳打在了棉花包上一样。
“……我们还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请夫人帮我们转告奇犽和亚路嘉姐姐，我们会等他们的。”
虽然是仍不死心，但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属不易，比起吵着闹着耍性子，委实算是一大进步。
基裘夫人礼貌的表示一定转告，随后便带着柯特转身离开。
身着振袖和服的孩子对“还会待一段时间”的说法极为不满，无法怪责于家人的默许，便将加倍厌恶的眼神投注到三人身上狠狠的刺着。
三人和柯特是头一次碰面，对那黑洞洞如同深潭的大眼睛却不陌生。伊尔迷也有着这么一双眼，和眼前的孩子一样，在看似平静的表层下涌动着浓浓的杀意。
目送他们消失在森林里，雷欧力不自在的松了松领带，习惯性要评价个两句。
“……太诡异了！那个妈妈。看着让人很不舒服啊！还有那叫柯特的孩子，和伊尔迷超像！凶巴巴一脸的杀气。难道在这个家里，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奇犽和亚路嘉才算是异类嘛？”
身后的卡娜莉亚咳嗽了两声以提醒他们现场还有她的存在，雷欧力这才悻悻然的闭上嘴。
。
就像基裘妈妈说的那样，奇犽正在反省。
认识到自己错误的心固然是实打实的，但无奈在“单人”牢房里思过这确确实实能让人空虚到一定的境界。于是当二哥糜稽进来看他的时候，奇犽正吊在链铐上香甜的打着瞌睡。
看到那副彻底放松、恐怕天塌下来都无知无觉的睡相，糜稽嘴角直抽，拿手指重重的戳了奇犽一下，他却连呼吸频率都没乱，照旧睡得不亦乐乎。
“阿奇！！”
大声叫也没反应。
糜稽生气了。
作为家里牢房最高使用记录的保持者，奇犽对于关禁闭早就习以为常。小时候动不动就要进去待个几天，而近两年被长辈们认为“有所长进”于是禁闭的次数和时间都已大大减少，但糜稽坚持认为，就该让这坏小子把牢房当作正式房间来使用。在自己看来，破坏他人物品这可是大罪，尤其该物品还是别人珍爱的限量版，那简直是罪无可赦。
这一趟，家里没人会为他说情。连奇犽自己都表示知道错了，自愿领罚。
禁闭也关了，揍也挨了。眼看着枯枯戮山因为三少爷扑腾不起来而一片宁静，连空气都清新很多。除了亚路的事情始终让糜稽挂心之外，日子过得可谓接近完美。
作为凡事理论先行的倡导者，糜稽研究过不少念能力修行的失败案例以作详细解析。原先只是为了在自己的修炼上作为反面教材拿来参考，没有料到他的分析报告最后却被用到了宝贝妹妹身上。
家里人都喜欢亚路，他们兄弟也不例外。
柯特对于喜欢的表现方式是把误伤甚至误杀的可能性抛到脑后，黏着处于焦躁混乱状态的亚路无论如何不肯放。糜稽则是以超出想象的速度做出了一整套精密的调养修炼康复治疗计划，附大量研究数据及理论文字。
也许在战力上不怎么突出，但是全家没人会小看糜稽的研究成果。俗话说术业有专攻嘛。
大概是一代一代都太过于强悍的缘故，缺乏对“失败”“失控”之类词汇的实际体验以至于理解不足，糜稽这份康复治疗计划的提出无疑是现下最为可行的一套方案——总好过到处去找不知还在不在流星街的祖母大人。
现任当家的席巴爸爸很快拍了板，决定一试。马哈曾曾祖父作为指导者带着亚路嘉专心闭关，除了有专人负责饮食方面的事务外，并不与外界有所接触。
糜稽自己对于彻底康复的确切时间也没什么谱，可他坚信这套计划的有效性。而一周以来的进展已足够用来证明这点。家长们罕有的夸赞及重视，让糜稽满足的挺起胸膛。
然而事情总没有尽如人意的。
奇犽的呼呼大睡一下子就令糜稽的心情大打折扣。
什么叫做反省。反省就是从自己过往的行动中进行检查，认识到错误并予以改正。然后改罚的罚，改道歉的道歉。哪有像奇犽这么打着呼反省的啊？！！老妈和他都白白受伤了嘛？还有跟着倒霉的亚路的事儿又怎么说？？！
一想便会火起，糜稽抄了鞭子上去给他就是一记响脆。
奇犽嘟囔着“嗯？”了一声，方才缓缓转醒，要不是身上留有鲜明的鞭痕，似乎那一鞭子对他而言只是在挠痒痒。
“早啊，二哥，现在几点了？”
“差不多十点……啊呸！阿奇你不要故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就是你的反省态度嘛？！”
“哪有故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啦！我可是确实有在反省哦！”
“有才怪！！我看你睡得口水都流下来了呢！”
“都说了是不知不觉中睡着的……你不要总是纠缠这些小细节好不好？”奇犽撇撇嘴，不忘记每天都会问及的问题，“亚路呢，她怎样了？”
“曾曾祖父说已经不要紧了，只是还不到能正常运用的地步。”
“真有你的啊，我还以为那叠破纸上写的都是骗人的东西。”
“混蛋！小看人也要有个限度！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学无术只知道闯祸的么？！”
关于亚路嘉的康复问题，大概是目前在这对兄弟中唯一能心平气和用来讨论的话题了。
糜稽吼了几句之后想起此行的目的。
“对了，你那三个‘朋友’，”他的口气无不讽刺，“仍然推不开门哦！今天还在那里转悠呢！”
“是么……”
“和那种拿了猎人证就自以为了不起的废物混在一起，特意去参加无聊考试的你也够没出息的呢！”
“出息什么的……阿糜你敢拿这话去对着亚路讲嘛？搞不好她会当场哭给你看或者再也不理你哦！”奇犽反驳道。
“你……你……！”如果这小子不是自己弟弟就好了，糜稽很想当场捏死他。“小心我让人去杀了那三个来出气喔！”
“去啊，反正阿糜你也知道，我就是睚眦必报的那种人嘛。”
成功的把自家二哥气得摔门跑了，奇犽在他身后做个了鬼脸。
糜稽那家伙，学问方面的事情固然很厉害，可是别的上头就……两人从小到大纷争不断，他就没在奇犽手里得过什么便宜，这次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糜稽当然不会放过。
奇犽知道自己理亏，于是乖乖挨了好几顿揍，但面对奚落还是没办法装聋作哑闷不吭声。他自己也晓得要是口头上再服一下软，应该会提早出牢房，可是……真的很难忍住嘛！尤其是面对糜稽那胖子的时候。
小杰他们的事情，他每天都能从送饭的人口中得到只字片语的讯息。奇犽很庆幸大哥出门工作去了，而柯特太过矜持不至于真的对他们做些什么，只要这两个手段狠辣的不出手，那其他人就更不会怎样。像糜稽，也就是鬼主意多，实际行动力在他们几兄弟中算不上强。不过若是胖子当真惦记上小杰他们的话，奇犽觉得……那三人还是快跑比较安全。
奇犽很高兴他们特意过来探望，这可说是极珍贵的体验。听说还带了礼物呢，尽管不是给自己的。
他相当遗憾自己没办法去招待朋友们，心里希望他们能待到自己被放出来，这样还能见上一面，却也懂得连大门都无法打开的三人也许接受不了枯枯戮山的生活。
说实话，听到他们每天不松懈的接受训练尝试推开大门的消息，奇犽是有些感动的。
他没想过那三人会为了自己（和亚路嘉）坚持到这地步。
朋友。友谊。
这些过去并不在意的词汇，好像，也是挺不错的东西呢。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60 那些奇怪的家族成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