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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堕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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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仙府坐落于南漓境内,顾名思义,正是个求仙问道的好地方。
南漓附近的人家但凡是有想要得道飞升的,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求仙府的。
这些年来,人们不再贪求什么荣华富贵,平安一生,反倒是对画像上那些遗世独立,飘然自若的神仙情有独钟。人人都想要当神仙,有无边法力,得长生不老。
顺应世风,求仙府中几位门徒在择仙台上金光加身,当真飞上了天当了神仙。
此事本就震惊众人,再加上让有心人添油加醋地一说,求仙府就成了当今世上众人眼中通向九重天仙门的“天梯”。
既然“天梯”都摆在这了,自然没有不来的道理。于是众人挤破了头也要成为这求仙府的弟子,好像进了求仙府,论谁都要高看你一眼。
沈诚和罗柏亭就是求仙府中的两个弟子,只不过一个不学无术,一个见钱眼开,没有一个苦心钻研仙法,想要飞升的。
太仓山下,林间小路,两位少年一前一后,大步流星地朝前跑着。
沈诚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停下脚步朝前看看,“罗兄,你这消息可准?咱俩在这大太阳底下累死累活地跑回去,可别到最后是虚惊一场。”
罗柏亭不管他说什么,见沈诚停下了脚步,连忙伸手推他,示意快走。“哎呀你放心吧,错不了!赶紧回去保命吧!”
沈诚往前踉跄几步:“咱俩这要走到什么时候!还没被求仙府的鞭子打死就先累死在半路上了!”
罗柏亭趁着沈诚抱怨的功夫走到了他前边,道:“谁让你跑这么远。”
沈诚:“……”
沈少爷不学无术惯了,近来学堂里也没有什么大事,他玩性大发,早早偷跑到太仓山下的无花镇上住下了,喝了几天酒。等到身无分文的时候才浑身上下摸索出几颗丹药拿出来“换钱”。
只是可惜钱还没到手,他这人就和罗柏亭仓皇奔逃了。
沈诚还是不死心,紧走几步跟在罗柏亭身后,一手搭上了罗柏亭的肩。
“罗兄,你可别告诉我你就孤身一人来寻我,身上什么都没带着?”
罗柏亭:“......”亏你这人问得出!
罗柏亭根本没去瞧沈诚,伸手抹汗,连带着含糊“嗯”了一声。
一看他这反应,沈诚便来了劲儿,他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他与罗柏亭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在他爹真金白银的帮助下一同入了求仙府,喝酒划拳是一起,不学无术也是一起,好兄弟什么德行彼此都一清二楚。
再者说,罗柏亭也不是第一次来寻他。罗兄这人最不擅长的,便是“孤身一人”。
沈诚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当真?”
“当真!”罗柏亭一股义正言辞的心虚涌上来。
“当真?你可别骗我!”
“哎,真的!”
沈诚不急也不恼,愣了半响,突然一个踉跄好悬没趴在地上。
“罢了,我是走不动了,但是不能耽误了罗兄你!”说着,沈诚竟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恐怕有要在这里睡一觉的打算。“罗兄你快走吧,等会儿让那些老头子们抓住我一个就行,快走快走!”
罗柏亭心中痛斥这熟悉的技俩,但也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虽说罗柏亭这人跟着沈诚天天混日子,在学堂的老师眼中也是不学无术的东西,有时还扣扣嗖嗖的,但是就说做朋友这一方面还是无可挑剔的。
罗兄可以变着花样地糊弄求仙府的白胡子老头们,但是绝不能妨碍他为兄弟两肋插刀!
他这脚步往前迈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手来来回回比划了半天。这一来二去,倒是整出了手脚都有些抽筋的毛病似的。
“哎!”最后无奈,值得妥协。
罗柏亭牙疼似的从怀里掏出两张干巴褶皱的纸来。一旁的沈诚眨巴着眼睛,等他开口。
罗柏亭道:“这是我离开求仙府前顺来的两张符咒,据说用好了可以腾云驾雾,拿给你试试,万一成了,咱们就直接飞回求仙府了。”
沈诚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从地上站起身来对着罗柏亭的肩膀就是一拳头:“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他从罗柏亭手中接过一张符咒,道:“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说?害得你我在这山路上受苦!”
罗柏亭解释道:“还好意思说!你我皆是才疏学浅,符咒这东西入了门跟被踢出来了一样,实在不敢轻易尝试,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
“再说了,我听说这等符咒拿到小市上去卖,一张就能发家了!”
沈诚对后面这句话付之一笑,笑里藏刀,割断了好兄弟的财路。
好在这种断了兄弟财路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沈诚也早已经修炼出了一张刀枪不入的厚脸皮。
他盯着手中的符纸看了半晌,心中很是认同罗柏亭的话——这符纸就好端端摆在面前,他确实不知道怎么用。
沈诚一窍不通,只能拿着符咒看罗柏亭。
罗柏亭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毛,“我看有些师兄们都是把符纸放在手上,那符咒自然就显现了。”
沈诚:“……”
沈诚:“师兄们修为几何?你我修为几何?”他看着安放在掌心除了被风吹起一个角后再无其他动静的符纸,无奈道:“咱们两个的灵力加起来都够呛凑出一个完整的符咒。”
罗柏亭:“那按照老头子们说的徒手画?”
两人拿着符咒看了半天,认命般地伸出两根手指开始照着画。沈诚两指刚刚碰到符纸,他就像被针扎了一样躲开了。
“怎么回事?你这玩意儿可不可靠?”
“画符需得屏息凝神,全神贯注,急躁不得啊沈少爷。”罗柏亭说着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着:“你难不成真的在学堂只有睡觉这一件事吗?”
沈诚心中愤愤:“快画!”
不服归不服,但是这符咒还是要好好画的。沈诚集中精力,再次把手放了上去。
对于他这种水平的来说,能歪歪扭扭画出个痕迹来已经十分不错了,别指望着画出什么能看的东西。
沈诚和罗柏亭吃力地描摹着符咒的纹路。沈诚看着自己两指间隐约有点红光在闪,心中居然有些窃喜:“我这算不算无师自通?”
相比沈诚,罗柏亭要画得认真的多,他一道笔画画完,沈诚早已经画了大半。
沈诚画到倒数第二笔时,手早已抖得不行,他瞧了眼罗柏亭,道:“罗兄,我这马上就画完了,到时候你拉着我,你我用一张符咒直接飞回去得了!”
还没等罗柏亭分出精力来质疑沈诚画符的质量,天上突然划过一道耀眼的白光,紧接着便是震耳的雷声响起。
“轰隆!”
一声惊雷,震得罗柏亭哆嗦着掉了手中的符纸。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打雷?
沈诚其实也被吓了一跳,他看看方才还湛蓝的天,此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雷声惊得林中鸟振翅高飞,临走时还不忘留下几声听上去极为凄厉的叫声,颇有令人毛骨悚然之意。
“我听说每一道符咒使用之时,周遭都会有或大或小的变化,莫非,这就是那变化?”沈诚瞪着自己难得清澈的眼睛对罗柏亭说。
罗柏亭:“……”
此话倒是不假,但是两人谁也没见过符咒发挥威力时是何等模样,罗柏亭只能半信半疑含糊了一声。
沈诚不管那么多,坚信自己的感觉,连忙伸手去画仅剩的最后一道笔画。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仿佛山摇地动一般。
沈诚咬牙画完了最后一笔,伸手把符咒向天上一扬,随后一把抓住在原地发懵的罗柏亭:“罗兄,看好吧!”
符咒上歪七扭八的笔画在半空中泛起红光,而后尽数围绕在沈诚周围,仿佛无数只无形的手,紧紧托举着沈诚。眨眼的功夫,两人就升到了半空中。
到了如今,罗柏亭什么也顾不上了,任由掉在地上的符纸风中凌乱,他紧紧拽住了沈诚的胳膊。
沈诚道:“走!”
随后,两人风驰电掣般向前方飞去。与此同时,又是一道惊雷落下。
“轰隆!”
陈璧半跪在堕仙台上,口鼻中的鲜血涌出,洒了一地。他是实在没想到,三道天雷把他一个神仙劈成了这副鬼样子——鲜血横流,衣衫不整,腰间挂着的玉佩掉在一旁,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那日他领了罚,将在天刑司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齐文,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被铭文绑来了堕仙台。
这里的一切都在等着他,他踏入堕仙台后,堕仙台就自行起了结界,将匆忙赶来的齐文隔在一旁,再不能靠近半步。
随之而来的便是三道天雷。
许是动静太大,又将各路仙友惊动,纷纷围在了堕仙台旁,冷眼看着赤明君。
陈璧意识已经有些不清了,隐约还能听见齐文大呼小叫喊他的声音,可强撑着睁眼一看,四周都是模糊的白衣。
“怎么……怎会如此?”陈璧想,“是因为……结界……结界的原因吗?”
他心中忽然有些凄凉,这种时刻屈指可数,连他自己有时也不能分辨出,就像得知钟思启被贬下凡那一刻。
“师父他老人家当初被贬下凡时也是这种光景吗?”
那日他被天命召到天阶大殿跪着,直到钟思启被九重天除名才能起身。这么说来……那日伴着钟思启的,只有这些模糊不清的白衣了。
“别再想那些了。”
陈璧瞳孔猝然睁大,口齿不清地吐出两个字:“师……父!”
陈璧怀疑是自己要被这三道天雷劈死,出现幻觉了,不禁开始责怪自己学艺不精,连三道天雷都承受不住,实在有些惭愧。
“惭愧什么?这是要去你神识的天雷,与平常的刑罚自然是不同,不必妄自菲薄,陈璧。”
这次,陈璧听清了,就是钟思启的声音,他颤抖着看向落在一旁的玉佩。
陈璧将玉佩捡起,紧紧护在怀里。与此同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好像再也不能动弹。
齐文在一旁焦急地看着,无论他怎么呼喊,陈璧都不能抬头看他一眼。堕仙台的威力,他已然望而生畏。
齐文眼睁睁地看着陈璧跪伏在被鲜血染过的高台上,周身仙火逐渐显现,忽明忽灭。慌乱中,他听到一旁的仙友叹息:“可惜了,赤明君。”
随后,陈璧周围的仙火尽数散开,纷飞过后化为了一道刺眼的红纹,烙铁般的烙在了陈璧的眉目间。陈璧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倒了下去。
这一倒,便是天翻地覆,堂堂赤明君,跌下了九重天,成了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