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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心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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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影池、玉匣与剥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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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倒影金液漫过口鼻的瞬间,司徒刀绣没有溺毙的恐慌,反而感到一种诡异的……**回归**。
仿佛碎裂的魂魄被强行按回躯壳,又似漂泊的孤舟终于沉入命定的海渊。那沉重、粘稠、带着金属锈蚀与奇异甜腥的液体,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厮杀、爆裂与嘶吼,只余下液体在耳腔里沉闷的鼓荡声。血红与幽蓝撕裂的视野瞬间凝固,继而如同褪色的墨迹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令人心悸的**银白**。
没有光,没有暗,只有纯粹到极致的银白。寂静无声,却又仿佛蕴含着宇宙初生时的嗡鸣。她悬浮其中,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晰——清晰得能“看”见自己四肢百骸中流淌的、如同冰河般沉滞的“寒气”,清晰得能“看”见小腹深处那片冰冷绞痛的源头——一个缓缓旋转的、由无数细微幽蓝符文构成的**漩涡**!漩涡中心,一点针尖大小的、极致的黑暗在搏动,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四肢百骸的剧痛,也释放出丝丝缕缕冰冷的“力量”。
这……就是“病”的真容?这漩涡……这黑暗……就是啃噬她灵魂、赐予她诡异感知的根源?
就在这绝对的寂静与内视中,一个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飘入了她的“意识”:
*“…姐姐…钥匙…不要…给他…”*
月魄?!是月魄的意识?!
司徒刀绣的“意识”猛地一震!那意念来自下方,来自这片银白世界的深处!她本能地想要向下“沉”去,想要抓住那缕微弱的联系——
“哗啦——!”
冰冷的液体被剧烈搅动!一只手铁钳般抓住她的肩膀,猛地将她从这片诡异的银白世界中拽了出来!
“咳咳咳!” 司徒刀绣剧烈地呛咳着,倒影金液从口鼻中喷涌而出,视线重新聚焦。眼前是铁画湿漉漉、却依旧冷峻的脸。她们正身处一个不算大的地下溶洞中,洞壁和底部覆盖着一层散发着柔和银白色光芒的、半凝固的粘稠物质——正是那所谓的“倒影金原液”。此刻,她们大半个身子都浸没在这奇异的液体里。
月魄被铁画紧紧抱在怀中,身体依旧冰冷,但先前剧烈的痉挛似乎平息了,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了许多。她肩胛骨处那扩散的黥纹,在倒影金原液的浸润下,银光流转,仿佛活了过来,与整个溶洞的银光形成共鸣,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那股令司徒刀绣头痛欲裂的“玄冥引”波动,果然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上方隐约传来的沉闷轰鸣和震动。
“清醒点!”铁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目光锐利地扫过司徒刀绣苍白的脸,“‘影池’的庇护是暂时的!外面在拼命!无相生撑不了多久!我们需要这池水下的‘东西’!”
“东西?”司徒刀绣喘息着,抹去脸上的粘稠液体,目光落在溶洞中央。那里的倒影金原液颜色最深,几乎接近纯银,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半沉半浮。
“玉匣的‘匙孔’…或者说…启动它的‘引信’…”铁画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凝重,目光却紧紧锁在怀中月魄身上,“只有你们姐妹的血脉共鸣达到极致,才能真正唤醒它…或者…毁灭它。”她的话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心湖。
司徒刀绣的心猛地一沉!铁画的目的在此!她救月魄,带她们来这里,是为了这池底的“引信”!为了那个该死的玉匣!
“呃…!”怀中的月魄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呻吟,即使在昏迷中,她的身体也再次绷紧,肩胛骨上的黥纹银光剧烈闪烁,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对抗!一丝混合着黑丝的暗红血液,再次从她嘴角渗出!
“没时间了!玄冥引在侵蚀她的核心!影池也快压制不住了!”铁画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她猛地看向司徒刀绣,眼神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跳下去!沉入那漩涡中心!用你的‘痛’!用你的‘恨’!去感受它!去连接它!月魄撑不住了,只有你能…!”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恐怖巨响从上方传来!伴随着山崩地裂般的震动!整个影池溶洞剧烈摇晃!洞顶的倒影金原液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上方隔绝“玄冥引”的屏障,正在被暴力撕碎!一股更加强大、更加混乱、充满贪婪恶念的无形波动,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狠狠刺向溶洞中的三人!
“噗!” 月魄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小口粘稠的黑血,肩胛黥纹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边缘的扩散如同墨汁入水般猛然加速!
“呃啊!” 司徒刀绣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被无数烧红的钢钎同时贯穿!小腹的漩涡疯狂旋转,那核心的黑暗剧烈搏动,释放出撕裂般的剧痛和冰寒!眼前的世界再次被血红和混乱的幽蓝线条撕裂!但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在那血红与幽蓝的缝隙中,她清晰地“看”到了——
上方地下空间,已成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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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炉倾颓,火焰如同垂死的巨兽般舔舐着散落的竹木与浸泡缸碎片,发出噼啪爆响。琉璃缸碎裂,浸泡的扭曲肢体和脏器混合着浑浊液体流淌一地,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臭。风干的标本在火焰中化作扭曲的黑影,投下狂乱舞动的死亡之舞。
通道入口早已被彻底轰开,碎石与断裂的墨竹堆叠。但冲进来的并非预想中的萧府护卫或药人。
是**怪物**!
它们依稀残留着人类的轮廓,但全身覆盖着厚厚的、如同树皮般皲裂的黑色角质层,裂缝中流淌着粘稠的黑液。关节处长出锋利的骨刺,头部扭曲变形,口器裂开至耳根,露出森白交错的獠牙,涎水滴落,腐蚀着地面。它们的眼睛是纯粹的、燃烧着疯狂与痛苦的**幽绿色火焰**!行动间不再僵硬,而是如同野兽般迅捷、狂暴,带着毁灭一切的本能!它们是被“玄冥引”彻底催化的“完全体”疫鬼!
无相生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
他身上的青衫早已被撕裂染血,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正汩汩流出暗红的血液。但他瘦削的身体依旧挺得笔直,在倒塌的工作台和燃烧的残骸间穿梭、腾挪。他的动作不再仅仅是武技的凌厉,更融合了某种诡异的韵律——每一次闪避都踏在火焰爆裂的间隙,每一次扬手,都精准地将手中幽蓝的血移绣针射入疫鬼眼中燃烧的绿火核心!
“嗤!嗤嗤!”
被射中的疫鬼发出凄厉非人的惨嚎,幽绿火焰瞬间暴涨,随即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黯淡、熄灭,庞大的身躯沉重倒地,黑色的角质层迅速崩解,流出腥臭的黑水。无相生就像一台精密而冷酷的杀戮机器,在怪物的狂潮中硬生生撕开一道血路,牢牢钉在通往影池入口的狭窄路径前!
但他付出的代价巨大!每一次投针,他指间的皮肤就变得透明一分,皮肤下浮现出与司徒刀绣小腹漩涡极其相似的幽蓝符文,只是更加黯淡、混乱!每一次剧烈的动作,他嘴角就溢出更多的鲜血,那不仅仅是外伤,更是源自体内那同样被“玄冥引”疯狂引动的“病”的反噬!
“吼——!” 一头格外高大的疫鬼,硬顶着同伴的死亡,猛地撞开燃烧的竹架,布满骨刺的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拍向无相生的头颅!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钻!
无相生瞳孔骤缩!血移绣针刚刚射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冰冷、狂暴、带着撕裂一切意志的血色身影,如同从地狱最深处射出的复仇之箭,从无相生侧后方的阴影中狂飙而出!她的速度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后发先至!
“死!!!”
司徒刀绣的咆哮如同受伤母兽的悲鸣!她的双眼一片血红,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两点冰冷的银焰(影池残留的力量?)!倒影金刃在她手中化作一道几乎融入黑暗的、凄厉到极致的寒芒!没有技巧,没有花哨,只有凝聚了所有痛苦、仇恨与守护意志的、一往无前的突刺!
“噗嗤——!!!”
金刃精准无比地贯入那疫鬼裂开的巨口深处,穿透柔软的上颚,直贯入脑!刃尖上一点凝聚的、源自小腹漩涡的极致冰寒瞬间爆发!
“喀啦…咔嚓嚓…”
疫鬼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眼中燃烧的幽绿火焰如同被冰封般凝固,随即连同整个头颅,由内而外瞬间布满蛛网般的幽蓝冰纹!下一秒,整个头颅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炸裂!冻结的黑血和脑浆混合着冰碴四散飞溅!
一击!秒杀!
司徒刀绣的身影在怪物无头的尸体旁显现,剧烈喘息着,握刃的手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强行爆发带来的反噬让她小腹的漩涡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剧痛排山倒海!视野边缘的血红和灰翳再次汹涌而至。
无相生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瘦削却爆发出恐怖力量的背影,看着她肩头因剧烈动作而撕裂、渗出血迹的伤口(那是之前撞向墨竹留下的),眼神剧烈波动。震惊、担忧、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最终都被更深的决绝取代。他没有说话,只是猛地将一把沾满黑血、符文光芒略显黯淡的血移绣针塞到她另一只手中。
“守住入口!它们的核心是眼窝的绿火!影池…靠你们了!”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同时身体猛地扑向侧面,双手快如幻影,将几枚闪烁着不同危险光芒的晶体狠狠嵌入几处尚未被破坏的竹制机括节点!
“嗡——!”
残存的墨竹结构发出一阵濒死的共鸣!几道扭曲的、闪烁着幽蓝或惨绿光芒的能量力场瞬间在怪物冲击最密集的区域交错爆发!虽然残缺不全,却瞬间将数头冲在最前的疫鬼切割、腐蚀、点燃!
暂时的喘息!
司徒刀绣没有回头,只是死死攥紧了手中冰冷的血移绣针和倒影金刃。她的身体是破败的帆船,在剧痛的狂涛中飘摇,但她的意志,却被妹妹无邪生凝固的眼神、被月魄咳出的黑血、被无相生塞来的毒针,牢牢钉死在这条通往地狱的入口前!
“吼!”“嗷——!”
短暂的混乱后,更多的疫鬼踏着同伴融化的残骸,眼中燃烧着更加疯狂的绿焰,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再次涌来!它们无视了残存力场的伤害,目标只有一个——撕碎眼前这两个阻挡者,冲入那散发出令它们本能渴望又极度恐惧气息的影池入口!
司徒刀绣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双眼彻底被血红和冰冷的银焰占据!她不再压制那撕裂灵魂的剧痛,反而主动将其点燃,化为驱动身体的燃料!小腹的漩涡疯狂旋转,核心的黑暗搏动如同战鼓!倒影金刃与血移绣针在她手中化作两道死亡的旋风,以最原始、最暴烈的方式,迎向死亡的狂潮!
劈!刺!撩!扫!格挡!
每一次刃锋与骨爪的碰撞都迸溅出刺目的火星!每一次毒针射入绿火核心都伴随着怪物的惨嚎与爆裂!她的动作毫无章法,却快得惊人,狠得决绝!血移绣针诡异的毒性配合倒影金刃的锋锐,在她那被“病”与恨意催化的恐怖感知下,竟爆发出远超平时的杀伤力!
一头疫鬼的利爪撕裂了她腰侧的皮肉,带起一溜血花!司徒刀绣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身体借势诡异一旋,倒影金刃反手撩起,精准地削断了它另一条腿的膝盖!在它失衡倒地的瞬间,一枚血移绣针已无声无息地没入它燃烧的眼窝!
“噗!” 另一侧,无相生闷哼一声,被一头疫鬼的骨刺尾巴狠狠抽中后背,整个人向前扑倒!一头疫鬼趁机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狠狠噬向他的脖颈!
司徒刀绣血红的视野瞬间捕捉到这致命危机!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和恐惧让她心脏骤停!她想也没想,将手中最后一枚血移绣针用尽全力掷出!
“咻——噗!”
毒针后发先至,精准地射入那噬咬疫鬼的太阳穴!幽蓝的符文瞬间蔓延,疫鬼的动作猛地僵住!无相生就地狼狈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
“谢…”无相生挣扎着站起,一个“谢”字尚未出口,眼神却骤然凝固,死死盯向通道入口的方向!一股前所未有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阴冷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而入!
所有的疫鬼,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瞬间停止了疯狂的攻击,瑟瑟发抖地向两旁退开,匍匐在地,眼中燃烧的绿焰都黯淡了许多,充满了本能的恐惧。
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中响起。
一步,一步。
踏在破碎的琉璃、燃烧的残骸和疫鬼融化的粘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一个身影,缓缓从被轰开的通道烟尘中踱入这地下炼狱。
紫金色的蟒袍依旧华贵,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脸上带着那张司徒刀绣刻骨铭心的、属于萧礼鹤的虚伪面具。但此刻,这面具下的气息,却如同万载寒冰下的深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阴鸷、贪婪和一种非人的冰冷。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淬毒的冰锥,无视了遍地狼藉和匍匐的疫鬼,无视了浑身浴血、如临大敌的无相生,最终,牢牢地钉在了司徒刀绣身上。
那目光,穿透了司徒刀绣眼中燃烧的血红与银焰,如同剥皮小刀般,精准地刮过她锁骨下那剧烈搏动、因力量爆发而灼热发烫的黥纹。
一丝满意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笑容,在他面具下的嘴角缓缓勾起。
“终于……”一个低沉、沙哑,却带着奇异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死寂的空间里,“找到你了,‘钥匙’。不枉本座用无邪生那块‘废料’做饵,逼无相生这条丧家之犬把你引来这‘炉鼎’之地。”
废料…饵…丧家之犬…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司徒刀绣和无相生的心上!妹妹惨死的痛苦、被玩弄于股掌的愤怒、刻骨的仇恨,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萧!礼!鹤!!!” 司徒刀绣的咆哮撕裂了喉咙,带着泣血的疯狂!她体内所有的痛楚、所有的冰冷、所有的恨意,如同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疯狂地涌向小腹深处那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的黑暗骤然膨胀!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伴随着撕裂灵魂的剧痛席卷全身!倒影金刃发出刺耳的嗡鸣,刃身之上,竟隐隐浮现出与漩涡同源的幽蓝符文!
她化作一道燃烧着血色冰焰的复仇流星,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紫蟒身影!什么疫鬼,什么伤痛,什么陷阱,都被这焚尽一切的恨意抛在脑后!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撕碎他!把他按在剥皮凳上,一刀!一刀!千刀万剐!
无相生脸色剧变,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司徒刀绣的速度太快,太决绝!
面对这凝聚了所有痛苦与仇恨的必杀一击,萧礼鹤(或者说,操控着这具躯壳的存在)却只是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冷哼。
他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半分。
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只戴着金丝手套的右手。
五指张开,对着狂飙而至的司徒刀绣,虚虚一按。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瞬间降临!并非物理的冲击,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与血脉的**镇压**!
司徒刀绣感觉自己的思维瞬间凝固!狂奔的身体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亿万根冰冷钢针构成的墙壁!小腹深处那疯狂旋转、即将爆发的漩涡,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旋转戛然而止!核心膨胀的黑暗被强行压缩!刚刚涌起的、毁天灭地的力量感瞬间被抽空!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撕裂剧痛**与**冰冷窒息**!
“呃啊——!!!”
她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前冲之势硬生生被定在半空!如同被钉在无形十字架上的祭品!倒影金刃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血管在皮肤下扭曲贲张,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视野彻底被血红和混乱的黑暗吞噬!她感觉自己像一件被强行拆解的玩偶,每一个零件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刀绣!”无相生目眦欲裂!他终于看清了!那不是武学!那是更高层次的、直接针对他们血脉本源“缺陷”的掌控!是“玄冥引”的源头之力!他不再犹豫,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最后几枚闪烁着危险紫芒的血移绣针上!针身符文瞬间亮如妖星!
“萧!礼!鹤!”无相生咆哮着,将所有力量灌注于针上,手臂化作一道残影,以玉石俱焚之势,将毒针射向萧礼鹤周身要害!针尖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与此同时,影池溶洞深处。
铁画抱着气息奄奄的月魄,浸在冰冷的倒影金液中。上方传来的恐怖波动和司徒刀绣那撕心裂肺的惨嚎让她浑身一颤。她低头,看着怀中月魄。月魄肩胛骨上那扩散的黥纹,在萧礼鹤力量降临的瞬间,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银光疯狂闪烁,边缘的黑色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扩散,甚至开始侵蚀周围苍白的皮肤!月魄的身体再次剧烈抽搐起来,口中溢出更多粘稠的黑血!
“来不及了…等不到‘引信’了…”铁画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被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取代!她猛地抬手,不是伸向池底漩涡,而是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
指尖如刀,瞬间刺破靛青的劲装和皮肤!
一滴心头精血,带着奇异的光泽,被她硬生生逼出!
她将这滴蕴含着自身本源力量(或许也蕴含着某种“隐痛”根源)的精血,毫不犹豫地点向月魄眉心那点若隐若现的、如同朱砂般的印记!
“以吾残躯为祭…护汝灵台不灭…月魄…醒来!告诉他…**钥匙是锁…锁也是牢笼**!”铁画的声音带着血沫,如同最后的箴言,在银光粼粼的影池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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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洞上方,地下空间。
面对无相生那燃烧生命、同归于尽的毒针绝杀,萧礼鹤面具下的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更大了。他甚至懒得看一眼那足以灭杀顶级高手的紫芒毒针。
只是那只虚按着司徒刀绣的右手,五指微微收拢。
“噗!”“噗!”“噗!”
射至他身前丈许的几枚紫芒血移绣针,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障,针身上狂暴的能量和剧毒符文瞬间湮灭,针体本身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压,寸寸断裂,化作齑粉飘散!
“噗——!” 无相生如遭雷击,身体剧烈摇晃,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他与毒针心血相连,针毁人伤!
“区区虫豸的挣扎,也配在本座面前班门弄斧?”萧礼鹤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那只掌控着司徒刀绣生死的手,缓缓收紧。
“呃…呃啊…”司徒刀绣的惨嚎已经变成了破碎的呜咽,身体在半空中痛苦地蜷缩,皮肤下血管暴突,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七窍之中都渗出了细微的血丝!小腹的漩涡被压缩到了极致,核心那点黑暗疯狂搏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捏爆!
就在这绝望的顶点!
就在司徒刀绣的意识即将被剧痛和黑暗彻底吞噬的瞬间!
就在萧礼鹤即将彻底掌控这具“钥匙”躯壳的刹那!
“嗡——!!!”
一道纯粹、浩瀚、仿佛自亘古而来的**银白光辉**,猛地从下方影池溶洞的方向爆发开来!如同沉眠的银月骤然跃出深渊!光辉瞬间穿透了溶洞顶部,穿透了燃烧的残骸,充斥了整个地下空间!
这光辉并非炽热,而是极致的冰冷与纯净!带着一种抚慰灵魂、涤荡污秽的奇异力量!它所过之处,那些匍匐在地的疫鬼如同积雪遇阳,发出凄厉的哀嚎,体表的黑色角质层迅速消融、蒸发,露出底下溃烂的血肉,最终化为一滩滩腥臭的黑水!
萧礼鹤那掌控一切的恐怖威压,在这突如其来的银白光辉下,竟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雪,瞬间发出了“嗤嗤”的消融声!他虚按着司徒刀绣的无形巨手猛地一震,力量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和紊乱!
“噗!”
司徒刀绣感觉那攥紧自己生命核心的无形巨爪松动了一丝!被压缩到极致的漩涡核心猛地反弹!一股源于血脉最深处的、带着冰冷银辉的力量,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混合着她滔天的恨意和不屈的意志,轰然爆发!
“滚开!!!”
一声源自灵魂的尖啸!束缚在她周身的无形力量寸寸崩裂!她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坠落,重重摔在地上,但那双眼睛,却在落地的瞬间猛地睁开!
瞳孔深处,不再仅仅是血红与冰寒的银焰。
一点纯粹、冰冷、仿佛能冻结时空的黑暗,在她瞳孔最中心,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