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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幽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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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丝在踏入幽篁竹林深处后,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场阻隔,只余下竹叶滴水的单调回响,更衬出死寂。那股混合着草木清气与淡淡金属腥甜的气息愈发浓郁,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竟奇异地与司徒刀绣小腹深处的绞痛形成一种诡异的共鸣——不再是纯粹的折磨,更像某种沉寂之物被唤醒的悸动。
无相生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并未松开,力道稳定得如同铁箍,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他青布长衫上沾染的陈旧药味和一丝极淡的血锈气钻入司徒刀绣的鼻腔。她没有挣扎,只是虚脱地靠着他,如同搁浅濒死的鱼,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头颅内那场冰锥穿刺的风暴虽被无相生点穴暂时压制,余波仍在颅骨深处嗡鸣,视野边缘残留着灰翳。
他的目光,那沉淀着古井寒潭与焚烬疯狂的视线,越过她的头顶,死死钉在铁画身上。
“水月镖局的人?”无相生的声音比竹林里的风更冷,每个字都淬着无形的毒针,“还是……萧礼鹤的狗?”垂在身侧的指间,那几枚幽蓝磷光闪烁的血移绣竹针,在昏暗中如同毒蛇的獠牙,蓄势待发。
铁画缓缓放下手中的青铜钱镖,靛青劲装紧贴着她因湿冷和先前音杀冲击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她脸上惯有的冰层出现了一丝裂痕,那是强行压下自身“隐痛”和巨大压力的痕迹。她没有回答无相生的质问,目光却沉静地迎上他充满敌意的审视,然后,缓缓转向倚靠在他臂弯中的司徒刀绣。
“她找到了你。”铁画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穿透滴水的寂静,带着一种宣告般的重量,“她需要知道真相,无相生。关于你们身上那啃噬灵魂的‘病’……关于无邪生为何会成为萧礼鹤的目标……以及,”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无相生眼中的悲恸与疯狂,“关于那个可能从水月镖局深处逃出来的女人——那个带着‘玉匣’的女人。”
“玉匣”二字,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在无相生深潭般的眼底骤然炸开惊涛骇浪!他揽着司徒刀绣的手臂猛地一紧,勒得她几乎窒息。那是一种混杂着极度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深入骨髓恐惧的剧震!他脸上那层悲恸的沉静面具瞬间崩裂,暴露出底下岩浆般翻涌的激烈情绪。
“你……怎么知道玉匣?!”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颤抖,不再是压抑的悲恸,而是某种被触及逆鳞的狂怒与惊惶。指间的血移绣针尖,幽蓝磷光暴涨,锁定了铁画的咽喉!
司徒刀绣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窒息感激得闷哼一声,混乱的意识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玉匣!铁画在萧府柴房就埋下的终极伏笔!它是什么?为何能让心如死灰的无相生瞬间失控?它与自己、与妹妹、与这该死的“病”有何关联?
铁画面对致命的锁定,竟无半分惧色,反而向前踏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它在哪,或者说,它‘曾经’在哪。萧礼鹤发动‘玄冥疫’,清洗贫民窟,掘地三尺,你以为只是为了灭口和制造混乱吗?他在找东西!他以为无邪生知道,所以他折磨她!他以为玉匣在你手里,所以他像疯狗一样追索你的下落!”
“轰——!”
无相生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妹妹无邪生最后在剥皮凳上那双失去光彩却带着嘲讽弧度的眼睛,与萧礼鹤那张虚伪阴鸷的脸瞬间重叠!不是为了逼问自己的下落?是为了……玉匣?!那无邪生承受的酷刑、那绝望的呼唤……难道都是因为一件死物?!
“呃啊——!” 一声野兽般的悲鸣从无相生喉咙深处迸发,不再是压抑的低吼,而是撕心裂肺的绝望。他揽着司徒刀绣的手臂剧烈地颤抖起来,另一只手猛地捂住自己的额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脸上肌肉痛苦地扭曲。他眼底那焚烬一切的疯狂,此刻被巨大的悔恨和自责点燃,几乎要将他吞噬!“邪生……邪生……是我……是我害了你……” 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司徒刀绣感受着兄长身体的剧震和那滔天的悔恨,妹妹惨死的画面再次无比清晰地撕裂她的脑海。不是简单的逼供?是为了一个玉匣?!那妹妹的命算什么?!一股比小腹绞痛更尖锐、更冰冷的恨意,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刺穿了她麻木的心脏!
“啊!” 她同样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并非身体之痛,而是灵魂被再次撕裂的哀鸣。腹中的绞痛仿佛感应到这极致的情绪波动,骤然加剧!同时,那刚刚被压下的头痛如同蛰伏的凶兽,再次蠢蠢欲动!灰翳瞬间弥漫视野,竹林扭曲晃动,无相生痛苦的脸、铁画冷静的身影,在她眼中都变成了摇晃的、带着重影的鬼魅。
“哥……” 她用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间挤出这个陌生的字眼,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玉匣……是什么?邪生她……她……” 她想问妹妹是不是白死了,想问那东西为何如此重要,但巨大的悲恸堵住了喉咙,只剩下破碎的喘息和无尽的恨意。
无相生猛地低头,看向臂弯中脸色惨白如鬼、眼神因剧痛和仇恨而涣散的妹妹(另一个妹妹)。那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此刻盈满痛苦和质问的眼睛,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部分失控的狂乱。他看到了她额角的冷汗,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冰冷颤抖,更清晰地“感觉”到了她体内那股与自己血脉相连、却更加狂暴紊乱的“寒气”——那正是“病”的根源,也是……某种力量的雏形?
他眼中的疯狂痛苦挣扎了片刻,最终被一种更深沉、更决绝的冰冷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手臂的力道松缓了些许,却依旧支撑着司徒刀绣。
“此地不宜久留。” 无相生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死寂的沙哑,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沉重,“萧礼鹤的鹰犬很快会嗅着血腥味找来。想知道真相?想活下去复仇?跟我来。” 他最后深深地、充满警告意味地盯了铁画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最好祈祷你说的是真的,否则……
他不再看铁画,半扶半抱着司徒刀绣,转身朝着竹林更深处走去。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司徒刀绣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那深藏不露的疲惫。每一步踏出,脚下看似寻常的苔藓或落叶都会微微下陷,发出极轻微的机括咬合声,显然避开了无数致命的陷阱。
铁画默然无语,紧随其后。她看着前方无相生瘦削却如孤峰般挺直的背影,看着他小心翼翼护着司徒刀绣的动作,眼神复杂难明。那里面有警惕,有审视,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再次因用力而泛白,似乎在对抗着自身那如影随形的“隐痛”。
竹林深处,光线愈发昏暗。墨色的竹竿粗壮如柱,扭曲盘结,如同沉默的巨人。空气里的金属腥甜味越来越浓,几乎盖过了草木气息,还混杂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药味和……陈旧的血腥气?
七拐八绕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并非明媚,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开阔。
一片被高大墨竹环抱的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巨大、粗糙的墨竹搭建而成的奇诡建筑。它并非寻常屋舍,更像一个巨大的、倒扣的鸟巢,或者一个畸形的蜂巢。无数粗细不一的竹竿以违反常理的角度交错、嵌套、支撑,表面布满了人工开凿的孔洞和悬挂的、不知名的风干药草、矿物,甚至还有……一些浸泡在浑浊液体中、形态诡异的生物组织!整个建筑散发着原始、蛮荒、又充满致命智慧的危险气息。
“竹心斋。”无相生低语,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走到“鸟巢”底部一个不起眼的孔洞前,手指在几根特定的竹节上以一种复杂的韵律快速敲击了几下。
“咔哒…咔哒…咯吱——”
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响起,一块看似浑然一体的竹壁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入口。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浓重药香、金属锈蚀和……腐烂甜腥气味的怪风,猛地从洞内涌出!
司徒刀绣被这气味一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腹中绞痛和头痛同时加剧,视野中的灰翳瞬间加深!铁画也微微蹙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无相生率先踏入黑暗。司徒刀绣强忍着不适和恐惧,咬牙跟上。铁画紧随其后,青铜钱镖悄然滑入掌心。
通道狭窄、陡峭,向下延伸。脚下是湿滑的竹制阶梯,墙壁上镶嵌着发出微弱幽绿色荧光的石头(磷石?),勉强照亮前路。那怪异的混合气味越来越浓,几乎凝成实质。司徒刀绣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尸骸上,冰冷滑腻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稳定的、橘黄色的光芒。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空间的主体,赫然是一个深陷地面的、巨大的……青铜鼎炉!
鼎炉样式古朴,布满斑驳的铜绿和暗红色的锈迹,仿佛来自远古。炉壁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怪异的符文,与司徒刀绣在太医院藏书阁密室见过的那本《玄冥手札》上的文字极其相似!鼎炉下方,地火(或某种人造热源)在幽深的炉膛内熊熊燃烧,橘黄的火光跳跃着,将整个空间染上一层诡异而躁动的暖色调,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阴冷。
鼎炉周围,是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 **浸泡的容器:** 靠墙摆放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透明琉璃缸,里面浸泡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扭曲的动物肢体、布满黑斑的人体组织、颜色诡异的植物根茎,甚至还有几颗浸泡在浑浊液体中、眼窝空洞的人头!液体里不断冒出细小的气泡。
* **风干的标本:** 天花板上垂挂着大量风干的植物、昆虫、以及一些……类似小型哺乳动物或鸟类、但形态扭曲畸变的标本。它们在火光映照下投下摇晃的、如同鬼爪般的影子。
* **工作台与“材料”:** 几张巨大的竹制工作台上,散乱地堆放着各种研磨工具、泛黄的纸张(画满设计图和潦草笔记)、颜色诡异的粉末、晶体,以及……一些新鲜的、带着血迹的动物内脏,甚至还有几截刚从药人身上切下的、皮肤布满黑斑的肢体!黑血尚未凝固。
* **“巢穴”中央:** 最令人心悸的,是空间中央,除鼎炉外,由无数粗壮墨竹天然生长、扭曲形成的一个巨大“巢穴”。巢穴底部铺着厚厚的干草和兽皮,上面蜷缩着一个人影!
司徒刀绣的目光瞬间被那个人影吸引!那是一个女子!
她侧卧在干草上,身上覆盖着一张洗得发白、却沾染点点暗红污迹的薄毯。露出的肩膀和手臂瘦削得惊人,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苍白,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最刺目的是,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肩胛骨位置,赫然烙印着一个图案——与司徒刀绣锁骨下那个黥纹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加黯淡,边缘似乎有些模糊扩散!
女子的头发是罕见的银白色,如同月光织成的瀑布,散乱地铺在干草上。她的面容被散乱的银发遮住了大半,只能看到尖削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嘴唇。
无相生松开司徒刀绣,几乎是踉跄着扑到那“巢穴”边缘。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拨开女子脸上的银发。
一张脸露了出来。
司徒刀绣和铁画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那张脸——眉眼的轮廓,鼻梁的弧度,甚至那毫无血色的薄唇……与司徒刀绣几乎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加瘦削,更加苍白,带着一种被长久病痛折磨后的脆弱和……死气。她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银色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又一个妹妹?!不!司徒刀绣脑中瞬间闪过铁画在萧府柴房的话:“难道……你和无邪生……是双生子?” 那眼前这个银发女子……是谁?
无相生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女子冰冷的脸颊,眼中那焚烬一切的疯狂早已褪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心碎的绝望和……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他俯下身,在那女子耳边用极低、极柔、带着浓重蒙古腔调的嗓音呢喃着,如同哼唱一首破碎的摇篮曲。
司徒刀绣如遭雷击!这语调……这模糊的蒙古腔……与她童年记忆碎片中那个哼唱歌谣的温柔女子身影瞬间重叠!是母亲?!不……是无相生在模仿母亲?!
就在这时,那银发女子毫无征兆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痉挛,每一次咳嗽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更可怕的是,随着咳嗽,一缕粘稠的、混合着黑丝的暗红血液从她嘴角溢出,染红了干草。
“月魄!”无相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低吼,手忙脚乱地从旁边一个竹筒里倒出几粒赤红色的药丸(与铁画压制药人的赤阳丹极其相似,但色泽更深),试图塞入女子口中。
“月魄?!”司徒刀绣脑中一片轰鸣!月魄?无邪生?那这个银发女子……也是她的姐妹?三胞胎?!
铁画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剧烈咳嗽的银发女子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她肩胛骨那个扩散的黥纹上。她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之前的冷静被一种巨大的震惊和……某种接近真相的恐惧所取代!
“血移绣……反噬……已经到这种地步了……”铁画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景象,“玉匣……果然……果然在你们身上!或者说……你们本身就是……”
她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嗡——!”
整个地下空间猛地一震!鼎炉内燃烧的火焰骤然蹿高,发出爆裂的声响!墙壁上那些镶嵌的磷石光芒瞬间变得忽明忽灭!一股强大、混乱、充满恶意的无形波动如同冲击波般横扫开来!
“噗!” 正在给月魄喂药的无相生首当其冲,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踉跄跌倒,手中的药丸撒落一地!
“呃!” 司徒刀绣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那并非单纯的剧痛,而是一种……被强行撕裂、被冰冷异物疯狂入侵的恐怖感觉!眼前瞬间被一片浓郁到化不开的血红和混乱的、带着倒影金特有幽蓝的线条所充斥!小腹的绞痛更是如同海啸般爆发,让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嘶鸣!
铁画也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指关节因剧痛而扭曲,但她强撑着没有倒下,眼神锐利如鹰,猛地抬头望向通道入口的方向!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上方传来!伴随着竹木断裂的刺耳噪音和剧烈的震动!整个地下空间顶部的竹木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
“他们……找到了!破开了外层的‘律障’!”无相生挣扎着爬起,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瞬间变得如同受伤的孤狼,凶狠而绝望。他猛地扑向工作台,抓起一把闪烁着幽蓝寒光的血移绣针和几个装着不同颜色粉末的小竹筒。
“带她走!”无相生朝着铁画嘶吼,眼神指向蜷缩在干草上、因剧烈咳嗽和冲击而气息更加微弱的银发女子月魄,“去‘影池’!入口在鼎炉后面!只有那里的‘倒影金’原液能暂时隔绝‘玄冥引’的波动!”
铁画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电射向“巢穴”。她动作利落地避开地上散落的危险物品,一把将轻如羽毛、仍在痛苦痉挛的月魄抱起。入手冰冷刺骨,仿佛抱着一块寒冰。
“司徒!”铁画朝跪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司徒刀绣厉喝,“不想死就起来!去帮你哥!”
司徒刀绣在剧痛和血红混乱的视野中,听到了铁画的呼喊,听到了上方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和破拆声,更听到了无相生那充满死志的嘶吼!妹妹惨死的脸、无邪生嘴角的嘲讽、剥皮凳的冰冷、月魄咳出的黑血……无数的画面碎片在她混乱的脑中疯狂旋转、燃烧!
“啊——!” 一声饱含着极致痛苦与滔天恨意的尖啸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在这啸声中,那入侵她意识的、混乱的幽蓝线条似乎被强行压制了一瞬!血红视野裂开一道缝隙,她看到了无相生正将手中那些诡异的粉末疯狂撒向通道入口方向,看到了他指间蓄势待发的血移绣针!
她不知道“影池”在哪,也不知道“倒影金原液”是什么,她只知道,上面那些冲下来的,是萧礼鹤的爪牙!是仇人!
“杀!!!”
纯粹的、冰冷的杀意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痛楚和迷茫!司徒刀绣的身体在意志的绝对支配下,以一种超越极限的、近乎非人的姿态猛地弹起!倒影金刃不知何时已紧握在手!她的双眼在血红与灰白的扭曲视野中,精准地“锁定”了通道入口处第一个冲下来的、穿着萧府护卫服饰、眼中却闪烁着疯狂黑丝的身影!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复仇的残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后发先至,竟比无相生撒出的粉末和毒针更快地迎向了死亡洪流!倒影金刃的寒光,在鼎炉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划出一道凄艳绝伦的死亡弧线!
血战,在这充斥着药味、血腥与疯狂的地下炼狱中,轰然爆发!
而铁画抱着昏迷的月魄,已闪身绕到巨大的青铜鼎炉之后。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炉壁后一个不起眼的、刻着扭曲符文的凹槽,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月魄肩胛骨上那扩散的、仿佛在微微搏动的黥纹,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决绝。她腾出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按向那个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