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莫笙梦

2、第 2 章

　　奶奶的家，风景倒是别致。
　　临水而居。
　　他们午膳也在奶奶家中用。
　　奶奶一直和他们说自己的儿子怎么怎么孝顺，可是孝顺的儿子怎么到了饭点还是不见人影？伙计这么忙吗？
　　莲生和玄清不动声色交换眼色。
　　奶奶收回晾晒的被褥，已经默认俩人今晚会在这里住下。
　　两个年轻男人岂能让老迈妇人给自己铺床？莲生接过被褥铺上，玄清拿来枕头放上。
　　晚上，只听溪流哗啦哗啦响。
　　玄清问：“发现了？”
　　莲生说：“家中用具更像常年独居生存用的。”
　　玄清点头。
　　“她的儿子不像没有。”
　　再疯癫点也是老人孤苦伶仃，臆想孩儿想疯了，想出来这么个人。
　　莲生天生一人，不懂。
　　一看他又露出懵懂的表情，玄清就知道了。
　　“家中父母也是这般时常念叨。”他解释。
　　担心触及莲生伤心事，玄清说完有些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神色，莲生倒没有那般脆弱只是这种亲情他确实不曾领略，不懂其中细节。
　　不过看在玄清顾及自己的样子，莲生小心情勾起嘴角，只是生气了了，鬓边碎发飘到鼻尖上都懒得撩开。
　　只能由玄清代劳：“累了？”
　　俩人俱未提及吵架之事，然而明显俩人都很介意，不然也不会一直没提当无事发生。
　　莲生缓慢眨了一下眼睛，看起啦就像是困倦极了，迟缓抬头呆呆看着玄清，然后摇头。
　　玄清说：“困了就去睡。”
　　莲生道：“只有一张床。”
　　玄清：“……”
　　前一晚是莲生变成睡莲泡在化斋碗里睡的，自己睡床，玄清看着变成人形的莲生，倒是忘了他也是要躺在床上的。
　　玄清：“你不可以变成睡莲吗？”
　　莲生幽幽道：“你在我身上贴了符纸……”
　　这些符纸还是禁锢他法力的。
　　然而维持人形也是需要法力的。
　　在他还是人形打下这几道符纸无异让莲生卡在法力使不出，又出不去之间，耗神耗力，难怪莲生越发生无可恋。
　　玄清不晓得，听了手忙脚乱撤符纸，愧疚难当一直道歉。
　　手腕闪过一丝凉意，符纸全部撤走之后，莲生立刻化作一捧睡莲进了化斋碗，提醒玄清别忘了往里面再加水。
　　玄清应好。
　　细心为莲生周围又灌了一些水，是拿瓢刚从溪流打上来的，怕他不适应，从葫芦又倒出一些备用的。
　　一切妥当后，玄清才看到手腕上是什么东西——绿藤蔓编织的链子，掺着几枚荷叶形状的小叶，小巧可爱像莲生一样……玄清赶紧拉回自己扩散的思维。
　　手链是护身符吗？
　　玄清第一个念头想。竟然不是在怀疑妖物会拿这个陷害自己而是保护。
　　忍不住，玄清伸手在睡莲上点了点，却并不指望一朵睡莲能够回答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的意义，想到就做了，肆意妄为，睡莲回笼一些仿佛在抗诉玄清打扰他的好梦。
　　有月光自窗棂倾泻而入，洒在睡莲上，恍若给睡莲裹上银裘。
　　圣洁，安宁。
　　“好梦，莲生。”
　　即使睡莲状态下的莲生不知道。

　　次日。
　　玄清埋在被窝里，屋外已经叽叽喳喳——其中相当醒神音色当属莲生的，养足精神的他化作人形开始帮助老人干活，手脚利索，嘴上也不闲着。
　　等玄清整装齐整打开房门，在烤鱼香中精准锁定莲生的身影，走过去。
　　“醒了？！快来吃烤鱼啦，这是我刚抓到的，还新鲜着呢，尝尝！”
　　老人笑道：“这是他特意选了条肥的留给你的。”
　　玄清不语，低头咬了一口，在莲生期待的目光下，十分给面子的赞赏：“好吃，多谢。”
　　“嘿，咱俩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好吃多吃点，还有——奶奶你也多吃点，对身体好。”
　　“哎哎……小玄啊，你要是热就不要穿这么多衣服，正值夏季，少套几件，看你脸红的，擦擦。”
　　玄清尴尬点头，抬头对上莲生戏谑眼神，更红了。神色却还是平淡的。
　　就当他以为莲生会乘胜追击过来调侃他时，莲生吃了一条鱼过后自己走到溪边玩水去了。
　　玄清再次内心谴责自己。
　　老人年迈嗜睡，吃完又去睡了，玄清简单收拾了烤鱼的树枝签子，迈过大小不一的碎石走到莲生身边，他的脚正泡在水里，近乎透明，也很好看。
　　一声轻笑悦耳飘进玄清耳朵里：“我的脚好看吗，玄郎？”
　　“什么？”这一生玄郎唤的，玄清明显愣了一下，结巴了：“不是，是……哎，好看。”
　　“好看就是好看，为什么犹豫？”
　　“冒犯了，我想你道歉。对不起。”
　　“不用道歉，别对我这么客气呀。我给你看的。”莲生挑起脚，水珠溅在他手背上，玄清像是被烫到一样后退一大步。
　　瞧他这模样，莲生开怀大笑，捧腹大笑，来了几个仰卧 ，伸出一只手让玄清拉自己起来。
　　待他站稳，玄清立刻烫手似的缩回。
　　莲生蛋蛋看了一眼，没说话，示意他跟着自己往前走。
　　才走一步，就见玄清蹙眉看着他光着的脚丫，莲生嘴欠开口：“这么喜欢我的脚？让你捧着走吧？”
　　“用这个擦净穿鞋走吧。”玄清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是给莲生擦过手洗干净点那方帕子。
　　莲生：“……”
　　“这个帕子什么都能擦？”
　　“？”
　　玄清观察莲生表情，也看了看手中的帕子，什么都能擦，这方帕子是他买来不久，前不久只给莲生擦过手和嘴，现下只是想要给他擦……玄清恍然大悟，解释：“误会！买了只给你擦过手嘴！不是那个……”
　　“哦。”莲生意味不明听着他解释。
　　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径直往前走。
　　玄清只好揣回自己怀里，苦恼自己不算才华绝伦也是饱读诗书的人，怎么和莲生解释却像是黄河常年淘不尽的沙？
　　“我在水榭中生活习惯不穿鞋。”
　　骤然听见莲生说话，玄清才知晓他在给自己台阶下，也解开方才误会。
　　玄清看着他光洁的脚踩在碎石上，抿了抿唇，还是说：“地上有碎石，不硌脚？”
　　突然，莲生双手背在身后，回头，笑眼弯弯看着他：“心疼我？”
　　玄清想了想，也没错，点头。
　　莲生又问：“在乎我？”
　　玄清：“……我们现在要去哪？”
　　“你转移话题的问题好笨呐，玄郎。”
　　“……”
　　“好啦好啦知道你脸皮薄，我替你说，你非常在乎我！”莲生说完美滋滋乐颠颠拉着玄清衣袖走到一处山壁。
　　这里有雨水侵蚀风吹日晒洗刷的独特味道，与任何山无差别。
　　之间莲生抚上山壁，然后转头让玄清敲一下，玄清不明白，但照做。
　　不一会原地蹦出个小老头。
　　普一见面，小老头蹦蹦哒哒跳起来，语速过快，听不清，不过肯定没有好词。
　　自己骂了半天没有回应，无趣。土地公闭嘴。
　　转而向莲生老神在在一顺胡子，“找本大仙有何贵干？”
　　嗓子捏的像是皇宫里面的公公，莲生内心吐槽，不过有求于人，莲生微微一笑蹲下来和小老头平视：“这条溪里面是谁住？”
　　“？”
　　土地公一顺胡子：“鱼。”
　　俩人大眼瞪小眼。
　　土地公再顺胡子：“就是鱼，也是屋里小姑娘的儿子。她捡回来照顾当儿子养了。”
　　玄清思索：“传闻人鱼一族不是已经灭绝？果然还是传闻有待考察。”
　　土地公道：“哼，你们人类就是喜欢瞎特么传，都胡说成什么样了。”
　　玄清看着面前矮矮的老头，说：“也不尽然，传闻一方土地公法力无边，可护一方安宁，看这里山清水秀不似作假。”
　　小老头傲娇抬头，仔细打量玄清眉眼，满意点头：“那看来也不是全部不可信，这话说的倒是如实。那小鱼仔白天不经常出来，有外人来更是夜间也不常上岸，不过以我的交情……”
　　玄清行揖：“有劳善良宽厚仁慈和蔼的土地公公。”
　　“哎客气客气。”
　　岸边。
　　土地公公往溪里面炸水。
　　又打了一个水漂。
　　玄清莲生来人站在他身后，活像陪孩子出门游玩的一家……不是，玄清拽回想象，心虚瞥了旁边莲生一眼，岂料莲生担当直接正视自己，玄清内心咯噔一下，赶紧收回视线，又听身边轻笑悦耳，紧接手臂贴上一人，莲生说累了，玄清结结巴巴说累了就靠一会儿吧，莲生就笑得毫无忌惮，玄清顿时熟了。
　　土地爷在前面愤愤炸水，“不要欺负老人！！”
　　不知在说那条鱼还是身后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