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剑/卓司]怎无泪》涂中

3、02

　　02

　　郭青很聪明，而且他很懂得适当的韬光养晦和恰巧的毛遂自荐，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做下人的，通常最忌不知本份。郭青从来不会犯这种错误，所以即使他知道他大哥的死其实是卓东来故意安排的，表面上他仍然是必恭必敬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所以虽然在亲自烧了大哥的尸体后他已经决心要报仇，他仍然跟在卓东来身旁尽量尽善尽美当个好徒弟。
　　卓东来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一直将自己放在身边还似乎很信任的样子，郭青并不清楚这些，他也不觉得需要清楚。他只要知道，卓东来留在身边的从来是他认为有用之人；他只要知道，卓东来不会轻易杀一个对大镖局无足轻重的小辈；他只要知道，卓东来唯一在意的、比在意自身还要在意的只有被他一手创造出来的大镖局总镖头司马超群……
　　他只要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至于这个总能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怕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有什么样的看法做法，对他郭青却是一点也不重要的。况且，若真的揣摩清楚了，反倒是有益无害，因为郭青很明白，紫气东来卓东来，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摸透自己的想法——要是他觉得谁对他的了解已经超过允许的范围，想必那个倒霉蛋很快就会去见阎王。
　　不过，凡事都有个例外。
　　卓东来的例外，总脱不了“司马超群” 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名字。
　　郭青要知道、要明白的就是，“司马超群”，代表了不败英雄的大镖局总镖头，是否能像卓东来所以为的那样，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对方？
　　选择这个入口，一个自然是因为郭青心中明白得很，若非为了司马，卓东来不会毫不留情的让郭壮送死；一个则是因为，这或许是最好的复仇方法——报仇并不是一定要用血或命来实现，有时候，比起死亡所赐予的尘埃落定、万事皆空的恩惠，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与最成功的复仇！
　　郭青倒下时，是微笑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要复仇，就必须先交出自己的命。他虽然还有舍不得的人，但他是个一旦下了决定就一定要实现的人——在这一点上，他其实和卓东来很像。
　　所以他心甘情愿甚至可说是欣然地赴死。
　　因为他知道，他死了，他的复仇也已经只是一个时间先后的问题。
　　卓东来可说是平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青年。
　　那只是一具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身体罢了，却让一向冷静的卓东来有点微微的心慌。
　　他想自己是不是忽视了什么不该忽视的细节？又或者，他对这个跟在自己身后的青年太大意了些，以致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司马的声音已经没了多少悲愤，更多的是不解和漠然。他虽然好像在质问，但卓东来依然可以揣摩到眼前这个男人心死如灰后的绝望，以及那种刺骨的冷淡。
　　卓东来有点烦躁，还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一种伤心。
　　他一直以为，司马超群是了解卓东来的，就像卓东来了解司马超群一样。
　　但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事实并非如此。他们或许彼此了解，但仅限于过去那段只有两个人打天下的日子。
　　现在的司马超群，再也不是那个无条件信赖卓东来、不管发什么也相信卓东来的少年；现在的卓东来，也再不是那个比了解自己还更要了解司马超群的少年。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渐行渐远。
　　司马超群终于还是离开了大镖局。
　　他不得不离开。
　　大镖局，本就该是卓东来的大镖局。
　　他相信卓东来的伤心是真的，但那已经不重要。因为他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家，没有了自己从小向往的、温暖怡人的家。
　　他曾经也是个快意如风的少年，却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一个用忍耐面对一切的胆小鬼。
　　他为了卓东来而让自己对吴婉的出轨“视而不见”，即使这样的忍耐让他心力交瘁，彻夜难眠；他为了两人曾经的梦想而让自己尽量坦然接受一切来自于卓东来的馈赠，即使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应该是已经快要实现的梦想在他心中已模糊到只剩下偶尔风过时带动的一阵婆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