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屹立不倒》石田野色

5、塔底奇遇

　　楼道狭窄黑暗，朱道林掏出怀里的火折子吹亮，晃晃悠悠地走在前面，路过那堆拦路的骨头时，随意抬脚踢开便继续下行。
　　周鸣观望了半晌，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拉着肖岑和远远跟在他后面。

　　“这下面体感阴凉潮湿，隐约还有微风拂面，估计是有活水，水是从外面进来的，只要我们找到水源，应该就能出去了。”朱道林道。

　　“嗯。”周鸣虽然认同朱道林说的话，心底却感到奇怪。
　　若是真的这么简单就能离开，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被送进白塔的人逃出来呢？恐怕事情另有蹊跷。
　　而且，他还有另一个问题想问：“道林兄，你说你是一个月前进来的？”

　　“确实如此，鸣弟。”

　　听他这样称呼自己，周鸣下意识哽了一下才接着道：“那东四，以误闯进来的人为食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只怕这里面的人骨都是他的杰作，但是为什么他不吃你，反而接纳你成为他们的一员呢？”

　　“此人这些年来光长年龄不长脑子，我骗他说自己知道出去的办法，他便留我了。”

　　“但你并没有带他们出去，一个月，都没有动你。”周鸣问出这问题时心里也有些打鼓，朱道林身份成谜，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鬼地方不说，行事也十分乖张，仿佛对这白塔很了解似的。
　　若是他真的有问题，那自己就这么直接的问出来，岂不是......

　　“你不用试探我，若我是恶人，刚刚在上面也不必帮你，你点明了我的身份，我估计还得顺手灭个口。”朱道林笑道，“不过幸好我只是意外到此，跟你一样在寻找出去的办法罢了。”

　　周鸣：“......哦。”
　　可恶，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啊，倒显得他不够机灵了。

　　三人又沉默地走了几步，朱道林在前方突然停住脚步，道：“到了。”

　　他没有再往前走，只是直直地站在原地。
　　周鸣纳闷地来到他的位置往下看，只见楼梯向外只延伸出一尺宽度的平台，顺着塔内环绕一圈，向下三四丈深的地方，全是黝黑的湖水，湖水上面的石塔内壁中嵌着数不清的凹槽，其中点点暗红烛光摇曳，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而那水中央浮起一块闪着微光的巨石，差不多一丈来高，竟然是雕刻的蟒蛇头形状，额上两边微微凸起，神态鳞片都栩栩如生，正嘶嘶吐着信子，两块异常凸起之间的头盖骨上垂直插着把锈迹斑斑的大剑。

　　“这玩意儿也太奇怪了，哪有闭眼的蛇！”周鸣不过盯了那蛇像一小会儿，竟觉得浑身发冷，心里发毛，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想起来身边还有个肖岑和，干脆道：“小孩儿，你视力好，有没有看出来什么奇怪的地方？”

　　“......”肖岑和半晌没吭声，周鸣又问了一遍，他才有气无力地回答：“师兄，我又渴又饿又困，头昏眼花的什么也看不见，我们什么时候能吃东西啊？”

　　“问你也是白问，我也又渴又饿啊，没办法，你再忍耐一下吧。”

　　肖岑和：“......”
　　他耷拉着脸，默默吞了下口水，腹部突然发出巨大的轰鸣。

　　“你们要是不嫌弃，我这儿还有一些零食。”朱道林说着，手便伸进袖子里掏出两块油纸包着的东西递到二人跟前。

　　周鸣没动，一言难尽道：“不会是你从刚刚那个鬼地方带下来的人民碎片吧？”

　　“那倒不是，几块饴糖而已，我出家门的时候带出来的，这几日吃了些，还剩下几块，是安全的。”

　　“那谢了啊。”周鸣半信半疑地接下，打开包装看见果然是糖果，又捏了一小块放进嘴巴里，确认无误后便把剩下的饴糖全部塞给了眼巴巴看着的肖岑和。

　　肖岑和欢呼一声，赶紧往嘴巴里放了一块，嚼吧嚼吧又想起来周鸣，踮着脚把饴糖递给他，被周鸣嫌弃道：“这么甜的东西，只有小孩儿才喜欢吃，赶紧拿走拿走！”
　　他沮丧地收手，自己又吃了一块，小情绪很快被甜蜜的味道冲刷了，便又快活地笑起来。

　　周鸣又道：“现在总该能看见了吧？”

　　“就是蛇头啊。”肖岑和勾着头往地下看了一会儿，道，“下面是它的身体，特别长，盘在一起，黑不溜秋的，尾巴——尾巴在那边，还在晃呢。”
　　他指着三人对面方向的水面，惊奇道。

　　“石像而已，怎么会晃动？许是水波映的。”朱道林沉吟片刻，道，“这水连着外面的湖水，尾巴附近应该就有出去的路，只是这个位置太高了，我们得想办法下去。”

　　“跳下去便是。”周鸣跃跃欲试，“正好试试我新学的神行术。”

　　朱道林拉住他，“等等，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管他的，我先下去看看去。”他说着话，便往前走了两步，与身后二人拉开距离，蓄力准备冲刺。

　　正在此时，塔壁上一个凹槽中的烛火突然抖动起来，紧接着一只足有半个肖岑和那么大的黑鸟从中钻出，三两下展开羽翼，直奔他们三人飞来。
　　以它为首，其他“烛光”也纷纷出洞，亮出庞大身形，黑压压一大片如乌云般铺天盖地压了过来，它们扑动翅膀的声音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惊悚骇人。

　　三人直接看呆了，待到反应过来，一只黑影已经来到肖岑和面前，钢爪按着肩膀便要去啄他的眼睛，肖岑和抬手去挡，手臂瞬间传来剧痛，没吃完的饴糖散落一地。
　　可他却是顾不上了，只管闭着眼睛向前用力挥舞手臂，想把这鸟赶走。

　　周鸣和朱道林赶紧过来护他，奈何这怪鸟攻击招数全凭本能，根本毫无章法，眼看是打不赢了，周鸣大喝一声“快跳！”，两只手分别拉着肖岑和朱道林二人，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有稍微聪明些的怪鸟还想追着几人的身影下水，却在他们落水处的水面上方盘旋几圈，发出嘶哑的鸣叫，最终放弃了。

　　湖水冰凉醒神，还很好的隔绝了来自外界的攻击，周鸣憋着气在水底待了会儿，一转头看见朱道林已经朝着不远处的蟒身游去，背影十分坚定，而肖岑和这倒霉玩意儿正捏着鼻子吐泡泡，眼看就要沉下去了。

　　周鸣一阵无语，他托着肖岑和的身体把人往上举了举，等他换了气才松开。

　　也许是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肖岑和这次倒是很坚强的没有哭出来，只是抽了抽鼻子，软软地道：“师兄，那个大哥哥好像找到了出口，我们也过去吧。”

　　周鸣有些意外肖岑和竟然如此冷静，不过小孩儿都这么说了，两个人也不耽搁，朝着朱道林的方向游去。

　　朱道林先是围着蟒身转了一圈，路过尾巴的地方多停留了几秒，之后便果断向上，攀上了巨蟒露在水面上的部分，朝蟒头而去。
　　看样子他是想要蟒头上的那把剑。

　　周鸣猜出他的意图，便靠在蟒蛇的身体上歇息了一会儿，等他取完剑回来。

　　左右呆着无聊，周鸣伸手摸了摸身侧的石像。
　　这巨大石像也不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神态具现不说，入手触感也十分逼真，鳞片滑溜溜的，带着点涩感，滑动起来就跟周鸣以前抓过的小蛇一模一样。

　　等等，滑动起来......

　　周鸣的心脏猛地一跳，赶紧后退几步，抬头便见本来闭上的蛇眼此时竟然微微睁开着，向上斜睨着它头颅之上的人类。

　　朱道林此刻已经来到最高处站定，双手紧握剑柄，奋力向外拔。
　　随着剑身逐渐抽出，巨蟒感受到了痛感，突然开始挣扎起来，并发出震天的嘶吼，声波带动水面激荡，竟直接把周鸣和肖岑和震飞出去了。

　　塔壁上栖息的怪鸟也跟着发出和鸣，一瞬间，魔音贯耳，让三人完全站立不住。

　　朱道林脚下一滑，身体就要坠落下去，他双手紧紧抓着那剑柄还不愿松手，巨蟒震怒之下将头用力往塔壁撞去，塔身也随之开始晃动，壁上的怪鸟受了刺激，纷纷出洞乱飞。

　　朱道林的身体狠狠地撞到石壁上，立刻吐出鲜血。
　　但他还没松手。

　　第一次没撞死朱道林，巨蟒似乎很不甘心，立马又来了几次。

　　“快松手！跳下来啊！”
　　周鸣在下面嗓子都要喊破了，声音却完全被杂音掩盖，根本传不到朱道林那边去。

　　慌乱间，原本被蟒身遮盖住的一个小洞口露了出来，这洞口一半在水里一半在空气中，十分隐蔽，看来就是出口无疑了。

　　周鸣本想直接带着肖岑和一走了之，结果都把小孩儿送到洞口了，回头一看朱道林已经被蛇信子卷起来，马上要被吞下，暗骂一声，从怀中掏出把弹弓，运起内力的几弹下去，对蟒蛇根本是不疼不痒。
　　肖岑和从背后戳戳周鸣，从怀里掏出把匕首：“师兄，刚刚在上面你不小心落下的，我给你捡回来了。”

　　周鸣看了肖岑和一眼，没想到这孩子还挺有心，肖岑和也睁大眼睛回视他，黑白分明的眼神中写满了信任。

　　他伸手撸了把小孩儿的头发，道：“谢了，在这等着我，别乱跑。”

　　他迅速从水中潜游过去，用匕首翘起了巨蟒的鳞片，从鳞间软肉中狠狠刺下，一连几刀，巨蟒吃痛，信子失了劲儿，朱道林便径直坠了下来。

　　巨蟒尾巴狂甩，誓要砸死那个令它疼痛的人类，周鸣几次躲闪间接住朱道林，顺着水流将人带回了洞口。

　　此时朱道林已经意识全失，周鸣也手脚发软，肖岑和十分有眼力见地上前来，跟周鸣一起把朱道林拖进了洞口。

　　“你小子，这下可欠我一条命。”周鸣摊在石板上，用脚尖踹了踹朱道林，喘着气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