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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酒熟冬日散,兴在一杯中 ...

  •   横滨的冬日来得总是不大准确,除了越来越短的晴日,其它似乎没有任何差别,没有变得更加寒冷,也没有看见雪花的降落,忙着上下班的路人只会感慨一句天怎么这么沉。

      自金隙归来的少东家本该立刻去捉拿费奥多尔,或是找出千年前偷走金桃的人,但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引蛇出洞也要等饵料够香,何况现在又不比千年前那般英杰云集,少东家即便只剩下三成战斗能力,其力量也是仍旧可观的。
      至于昨日那般,只能说是关心则乱,少东家一下子给忘了。

      今早睡醒,少东家便彻底回过神来。既然赵光义来了这里,总归他是有自己的打算在,轻易叫他离开肯定不行。确保他在此世安全倒不是个大难题,唯一棘手些的是不定期穿梭的问题,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少东家走在不知哪里的街头,随手捡起树枝思考。倒也不是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只是在想这自出生以来就伴随她的“游戏面板”。来到千年以后,跟着五条悟玩过不少游戏后,她再迟钝也能意识到,眼前的这东西和那些在掌机上的东西很像。

      金桃可引魂入梦,其他前辈有没有这能力她不知道,但至少她有,但所窥见的只有无法更改的过去。
      书页可更改因果,这是异能特务科曾说过的内容,加之她在第二次踏入金隙时也确实办到了,当然,那三位高专的学生自然功不可没。

      金隙中有三千世界,从皇宫密道里进去的那次,她自然也尝试过更改,毕竟束手旁观不是她的性格,但不论怎么做都是徒劳,一切已经发生过的都不能更改,这和她过去游历时一样,她也毫不意外。
      只有一点她格外在意:尽头的一片漆黑到底是什么?

      不过嘛,再怎么干想着纠结也没用,现在最需要的是等。等盘星教的产业成熟,等高专的三人毕业,等港口Mafia的实权下落,等三把火的燎烟堵住洞口,逼出千年的老耗子,然后再打。
      这就叫做“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啊,跑题了。

      “哇——!叶子真的全都黄了哎,好漂亮!”稚嫩的童声忽然在身旁响起,如一颗石子坠入湖面,少东家的思绪回归,抬起头来,看见满目金黄的小扇子。她眼睛一亮,不知有了什么新主意,倒是将先前的思索干脆利落地抛于脑后。

      随着太阳隐隐绰绰地挂上枝头,天空稍微明亮一些时,少东家已经不知道从哪鬼混回来,站在梨花树下掏出大缸,接满水,又哗啦啦地倒出一大筐金黄色的果子。肉眼可见的,这一大筐金黄色果子将一碰水,就变成了无比美丽的银果子,犹如一层薄薄的月华凝结在上,裹着不知叫何名的果实漂浮在水中。

      只是,好看归好看,这难闻也是真难闻。

      街里的小朋友一个个都捂着鼻子躲老远,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闻着味儿。

      “这、这是什么东西?”井口萤屏住气,脖子涨的通红。
      “这是银杏果,远远地看是金黄色,很漂亮,但是踩碎了会很臭、超级臭。”夏子凭借自己的绝佳视力看清了那一筐筐金色小果,她认识那些果子。在父母未曾死亡时,在她还没看见咒灵时,她们一家三口曾在横滨那棵最大的银杏树下晒过太阳。

      “哎!”一位男孩儿发出惊叹,“夏子居然认识这个果子哎,好厉害!”
      井口萤依然捂住鼻子,好奇地问:“夏子是怎么知道的?”
      忽然被这么一问,夏子有些尴尬地躲开眼神。没什么特殊原因,就是那天下午,她将金色的叶和金色的果全部用衣兜装起来,还得意洋洋地和父母分享。但回去时大哭了一场,原因是洗不掉的味道,至今想来都依然恐惧——因为太臭了!

      夏子可不想让人知道她大哭一晚的故事,便飘飘忽忽地说:“啊、就是知道嘛,我见过嘛反正。”

      小朋友们正说着,一双修长的手捡起了滚到她们脚边的果子,紧随着那颗果子,她们很快听见一声极近极轻的落水声。透过光滑的玻璃杯壁,她们看见那金黄色的果子裹上银霜,和月亮一样漂亮的颜色,而且近在咫尺。

      “哎?!”最先发出惊叹的是夏子,“不、不是金色的吗?为什么?”
      “所以才被称作银杏。”男人笑着一一揉过小孩的头。
      井口萤沿着男人的手臂,在穿过将太阳折射出彩光的玻璃杯,看见赵光义那双沉稳的、深厚的眼睛。井口萤不知道那样的眼睛要怎么形容,总觉得就是格外厉害,即便他武力并不高,但毫不妨碍井口萤认为他厉害。

      “一大早上就不见你人影,现在怎么忽然弄起银杏果来了?”赵光义将玻璃杯交予几个小孩,让他们自行琢磨。
      少东家头也没抬,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笑道:“反正闲着是闲着,就同往常一样随便弄点什么打发时间。”
      少东家知道这味道多臭,抬头瞧了瞧赵光义,但对方倒像是没鼻子似的,一点也没异样。

      “少侠闻得了,我就闻不了?”赵光义打趣她,“我竟然不知道少侠会如此珍贵这紫衣府尹,还以为——”
      “哎哎哎!”少东家大声打断,“打住打住!别老提这个,有完没完了你,真是的。”

      赵光义掩唇咳笑了两声,另起了新的话题:“少侠不打算再仔细找找走丢的老鼠?”
      “找他做什么?”少东家给缸换了批水,又开始新一轮的浣洗,“地道的东西早就翻遍了,东西都在我这儿,该走的早走了,不该走的也跑不掉,我们急什么。”
      赵光义认同这点,其它的也都在有条不紊地执行,如今便是只差那东风了。

      “这儿的酒坊不是都有机械,为何要亲自动手?”赵光义见她又换了水,还打算用老窑子蒸时,没忍住问。
      少东家将洗好的银杏果一屉一屉地铺上去码好,再点燃柴薪吹起大火,“有机械的是这里又不是我们那儿,就算把图纸给冯大哥研究,墨山道那儿也得好些日子才能做出来,那这研究新酒,可不就是还得用老方法。”

      待到银杏果蒸好,偷看热闹的孩子们也都没了耐心,一不留神被黑井小姐抓去上学了。逃学什么的在少东家看来无伤大雅,毕竟哪有小孩儿能一坐一整天呢?当然,眼前这家伙自然是不算的。
      果子蒸好便要发酵,一层酒曲一层果,边放边慢搅,还得小心已经蒸透的果子别被搅烂,是个技术活儿。*

      少东家就这样慢慢地搅,赵光义就在一旁慢慢地看,少东家有多耐心对待她的果子,赵光义就有多耐心看着她搅果子,两人谁也没说话,天就那样一寸一寸又灰下来。午日的好太阳就这样散了大半,马上就会有晚饭的炊烟飘来。
      少东家给发酵的缸封口后立马跑去净身,毕竟这味道闻久了,她也难造住。

      要是寒姨知道了,怕是又要骂几句“小时候玩泥巴不够,长大了还要玩臭泥巴。”
      也是,梨花儿多香啊,非得去整个臭果子,还是有毒的那种。

      赵光义还坐在院子里,素来面脂少不了的他竟然一点没嫌弃身上的味道,也许是蒸过的银杏果闻起来还不错,有点淡淡的甜味吧。
      他坐在梨花树下的石凳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面上没什么表情。他等了一会儿,等到天边的一线夕阳就要落下,才准备拍拍衣摆起身。

      “当当!”少东家的声音忽然贴着他的背传来,然后是鲜香的味道钻入鼻腔,“夏历十月初七,也是这里的农历十月初七,我没推算错的话,就是今天吧?”
      赵光义讶异地回头望,果不其然看见少东家端着个比她脸还大的碗,举到他面前:“长寿面哦二哥,生辰吉乐!之前记忆有损,连带着你生辰也一块儿忘了,漏了两年,一块儿补上!”

      赵光义端着那碗面,才盛出来的面不用想就知道多烫,但他浑然无觉,只想要看着眼前人,一寸寸地描绘她。好像只要看着,胃就餍足了,心也餍足了,滚烫的热汤也隔着白瓷透进手心,一点点熨帖他全身。
      “吃呀,我也吃呢。”少东家弯着眼,当着他的面再变出一碗,“我可是做了两碗,二哥不介意我沾沾寿星的福,一起吃吧?”

      “永远不会。”
      只愿你我同福同寿,永……永康长乐。

      等待银杏果完全发酵需得大半个月,到揭开封盖时,正好是小雪。都说小雪酿新酒,来年开春,便可饮上一壶,酒香醇厚,滋味丰满。
      酿酒最是急不得,等待发酵的日子里,有些人悠哉游哉,有些人嘛,倒是焦头烂额地不得了。

      “哈哈哈!”五条悟吊儿郎当地坐在窗户上幸灾乐祸,扭头对着走廊里的硝子说,“快看杰,黑眼圈好浓!”

      往阳光正好的教室里看去,某黑发男子高中生连素来一丝不苟的丸子头都没扎起来,只胡乱绑了个毛躁的低马尾,顶着十分浓厚的黑眼圈正埋头苦干,桌子上是一摞摞山高的资料书。他的眼神失去光芒,如晒干的咸鱼一般麻木地重复书上的知识点。
      ——所以说什么时候高专居然多了这么多学习资料啊!没记错的话,他只是叛逃了半年而不是十年吧!

      “嗯哼,谁让他非要在关键时候叛逃呢?”硝子恹恹地打了个哈欠,“怕是一点都没料到,少东家早就很多次敲打过高层了吧,毕竟他刚叛逃结束,这边的咒灵任务就空掉了。”

      不,说完全没有料到并不准确,他当初跟着赵光义前往总监会时,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毕竟对方看样子根本就不是第一回来,对路线的熟练程度让他都忍不住侧目。但那时他也只是猜测,或许少东家和赵光义一明一暗、一里一外,是有自己的计划——可无论如何也料不到,计划里竟然有恢复高专学业的内容!
      来高专上学三年,他现在脑子里空空如也啊!

      家入硝子一直适应良好,毕竟她一直计划考医师资格证,所以从未落下过学业,至于五条悟,本身因为术式的原因,倒是不用担心数学,至于其他的科目,好歹也是适应了半年有余,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而夏油杰嘛,因为任性叛逃的缘故,夜蛾正道有心给一个教训,所以下了通牒:如果无法在一周之内跟上进度,就要留级。

      留级、留级!这意味着什么?如果真的留级了,五条悟的嘲笑将会伴随他一辈子、一辈子!!
      以上,就是夏油杰黑眼圈的全部由来了。

      “悟,”夏油杰一脸幽怨地从书海里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如果你闲着没事干,就来给我划重点吧——否则就别在这里吵了!”
      “噗——咳咳!”五条悟实在忍不住,掩饰性地干咳两声,“天气太干了,喉咙有点痒……噗。”

      家入硝子也没忍住撇开眼睛,企图遮挡自己上扬的嘴角。笑了许久,在夏油杰快要恼羞成怒时,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对了,高专来新老师了。”
      夏油杰恍若无觉地继续做题,五条悟反而是吃惊的那个:“嗯?我怎么不知道?夜蛾不教了?”
      家入硝子理所当然地说:“毕竟荣升校长了,时间也比以前少很多,所以体术课就换了新人来。”
      “也对,”五条悟点点头,“不过老子居然没收到消息,不对劲,竟然不是老橘子安排的人吗?”
      家入硝子瞥了一眼埋头苦干的夏油杰:“或许是少东家的人呢。”

      的确是少东家的人。即便是再不愿意相信,但眼前这个黑发绿眼嘴角带疤的糟糕男人显然就是他们的新老师没错了。
      “没搞错吧?”五条悟难以置信地后退半步,“居然真的是你?!”
      夏油杰也一脸不愿意接受。对比下来,与伏黑甚尔接触最少的家入硝子反而态度最好,冷冷清清,礼貌疏离。

      伏黑甚尔一点也不在乎,他将大刀搭在肩膀上,嗤笑一声:“要不是少侠给的丰厚,谁会搭理烦人的小鬼。”
      他的眼睛上下扫视一遍前方的三名学生,看不明白他的表情是戏谑还是嘲笑,总之很复杂:“啧,少废话,不用术式,开始吧。我可没你们的天赋,看看你们的体术极限在哪。”

      毫不意外,在不允许使用术式的情况下,最强二人组皆落败,甚至是被逼出了术式以求自保!无他,只因这位无德教师出手皆是杀招!

      “继续,我还没看见你们的极限。”无德教师冷酷无情地说。
      “继续,你还能坚持。”严厉师傅温声细语地说。

      在另一边,东京郊区的梨花树下,红色的橡胶操场上,一位长发少年抱着双臂站在粉发男孩身边,嘴唇每动一动,男孩的动作就变得标准一分,想来是在做指导。

      “好、好的师傅,我能坚持住!”粉发的小男孩已经满头大汗,面颊通红,即便是在只有几度的空气里,也依旧冒着热气。
      男孩的爷爷早早就离开操场,前往盘星小学的其他区域参观,目前还没有回来。或许是爱孙心切的他害怕自己看见悠仁这般刻苦后,会心生不忍,让他停下来休息吧。

      少东家十分赞赏虎杖悠仁身上的这股韧劲,从辰时到巳时、应该说是从七点到九点,中间没有停歇也没有抱怨,那副与自己较劲且不服输的模样让她越看越喜欢。

      “果然是天生习武的苗子,天生巨力啊,和项羽一样,看来得多注意你的脑子了。”少东家一边观察虎杖悠仁的状态,一边总结道。
      “哦?少侠担心他会鲁莽冲动?”赵光义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少东家并没有注意到,或许是在少东家的潜意识里,属于赵光义的动静并不需要防备。
      少东家听见声音后转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哈哈,毕竟前车之鉴还挺多?”
      “少侠这般不信任自己啊,可是我却非常相信少侠呢。”

      “悠仁,今天就到这里吧。”少东家注意到他身高的体温,判断出这是他目前的极限,便招手让他从木桩上下来。
      “是!师傅!”虎杖悠仁立刻收脚,从不太高的木桩上跳下来,蹦到少东家身边,目光灼灼地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像师傅一样厉害啊?”
      少东家拍拍他的脑袋:“那还要十年吧,师傅我可是从三岁就开始习武了哦?”还是天纵奇才的那种呢!就是皮了些。

      “快去屋子里换衣服,然后喝些水。”少东家摸到他湿透的衣服,示意他别着凉,“要起风了,待会还能放个风筝。”
      虎杖悠仁的眼睛更加闪亮,立刻扭头去换衣服,边跑边欢呼道:“好耶!”

      见虎杖悠仁已经跑进室内换衣服,学前龄的孩子也快要到自由活动的体育时间,少东家便从背包里拿出许多风筝一一摆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在这样肃萧的冬日,倒是平添一份童趣。

      “我们也放风筝吧,二哥?”少东家回头,手里拿着一张青色的燕子,笑意盈盈地高举展示,“这还是二哥送的呢。”
      赵光义却笑而不语:“少侠不如再想想?”
      少东家愣住:“哎?这不是二哥当时让孙老送给我的吗?”
      赵光义再摇头:“不对,少侠再仔细看看?这风筝可有许多年岁了。”
      少东家一头雾水地蹙着眉毛看,半天也没看出花儿来:“没东西啊,这不就是普通的热门款式吗?开封城里到处都是。”

      赵光义叹气,露出副委屈的表情:“少侠当真是健忘又无情。”
      他用指节轻敲少东家的额头,再指向风筝的骨节:“少侠不妨再瞧瞧?”
      少东家立刻顺着那双修长的手看过去,果真发现上边竟刻了行十分稚嫩的字迹:广顺二年*,少东家与阿原同做。

      少东家惊大双眼:“哎?这、这是?我们……?”
      “唉,”赵光义煞有介事地叹气,“少侠友人颇多,忘记这其中一个二个的,也实在是情理之中。”

      “才、才没有呢!”少东家心虚地大声反驳,“我记得阿原的!就是不小心吧风筝给忘了……但是我那一整年都在等,因为阿原说过的嘛,明年一定来看我什么的。”说着说着,她越发心虚地地羞红了脸,毕竟,她第二年确实就彻底忘记了这个新朋友,连带着给她骑大马的赵大哥一起都给忘了。
      她就说当初进开封城,赵大哥怎么那么熟悉她。原以为只是江叔寒姨的旧友,感情是儿时就见过面啊。

      赵光义见她模样,忍不住还想逗逗,但少东家显然就要炸毛,立刻转移话题:“哎,今天正好是小雪,咱们今天快些回去开坛吧!这里有美智子和美里呢,织田今天也正好给他们上活动课。”
      赵光义任她推着自己走,一边还笑问道:“少侠又不放风筝了?”

      “不放了不放了!春风归还是等到春天放好了!”
      “哈哈!”

      爽朗的笑声逐渐远去,年幼的虎杖悠仁望着空荡荡只剩风筝的操场发起呆:“诶?师傅去哪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酒熟冬日散,兴在一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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