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异界第二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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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马上花，醉仙同乐嘞——饮离人泪，赏醉仙月——！”
熟悉的吆喝声陡然在耳旁炸开，树梢上的少年浑身一抖，从枝头上直直跌下来。
似乎是摔得蒙了，她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熟悉的人脸，一时之间头脑空白，什么都不记得。
稚嫩的婴孩从腥风血雨中醒来，又在将将长大些的时候回到江湖中，她迷茫又懵懂地向前摸索，从跌跌撞撞再到一往无前。
十六岁离家的人儿啊，你如今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
“少侠——少侠、少侠姐姐！”忽然有道稚嫩的呼喊打碎了梦境。
只见树枝一颤，一团大影子便落了下来，砸在地上扬起尘土。
“咳、咳咳！”少东家狠狠地咳嗽，将吸进肺腑的扬尘咳出，咳得眼眶都有些发红，连腰都弓了起来，看上去似在悲号。
喊人的小男孩被吓住，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眼眶也憋得通红。
“少侠如此急咧咧地做什么，难道这儿有老虎追你不成？”赵光义从身后的屋子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水，他时常在这里教一些小孩。
他将水递过去，面色很不赞同，眼神十分担忧地看着她。
“多谢，”少东家终于缓过神来，没再狠咳，接过水道谢，“做了个梦，有点奇怪的梦，一时之间没缓过来。”
少东家大口喝尽杯中水，递给赵光义后，便连忙去安慰被吓着的小孩。也正因此，她没注意到对方有些停顿微颤的手，连指尖都有些用力到泛白，在透明的杯壁上留下一抹微不可察的水痕。
擂钵街里住进了两位年轻女性，一名是高中生，一名是闲散咒术师。
不过，因为非官方正统，或许称其为诅咒师更贴切吧。横滨里的暗势力如何想的不知道，但至少这「不羡仙」里的小冬瓜们都很高兴，尤其是里面那些有术式天份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五条悟那日吓得太狠，还是小孩们太眷恋这世外桃源。那些有术式天份的小冬瓜们都不太敢说自己有特殊能力了，生怕某天不留神，就会被强制带去东京的高专，也或许是京都的。
黑井美里如今和天内理子同住在西南边的客栈阁楼里，看得出少东家建造这间阁楼时十分用心，窗棂的方向刚好看得见大海。
夕阳散落在海面上，像是细碎的星光，无边的蓝与温暖的橙，无疑都是抚慰心灵的好景色。
不旦是景色好，屋里的每一样家具也都是顶好的配置。分明她自己还在以天地为席，随处找个角落便可入睡，却对建造的屋子如此上心，如此真切地期愿每个人都能住上最好的。
这可真是……
天内理子坐在电车上，出神地看着窗外晚霞。或许是今日的晚霞太过热情，竟将看客的眼尾也抹上了一抹艳丽的红，那双湛蓝的眸子也沾染了璀璨的橙光。
“姐姐是哭了吗？”坐在天内理子身旁的小女孩儿好奇地探头。
天内理子连忙慌乱地扭过头，声音里似乎还有重重地鼻音，不过她的眼里并没有泪花，只是眼眶通红。她笑着摇头：“没有哭。”
小女孩点点头：“哦，你是快哭了。”
“哈哈，”天内理子没忍住笑，摸摸小女孩的头顶，“我啊，只是发现自己要做的事情会格外漫长罢了。”
“那为什么要做？”年幼的孩子尚且懵懂，并不能理解她话中之意。
天内理子也在想，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呢？
“因为总要有人这么做吧。”天内理子想了想，回答道，“我们不能总是等待被拯救，所以要不停地向前跑。可有人帮了我，我选择去追着她的脚步。”
小女孩摇摇头：“我还是不明白。不过我到站了，大姐姐你要下站吗？”
天内理子看了看站点，并不是她的目的地：“我是下一站呢。”
“好的！”小女孩跳下座椅，向她招手道别，“大姐姐，下次再见哦！”
天内理子也招手：“下次见。”
“惠比寿站到了——请旅客们有秩序下车……”
电车大门一开，天内理子就挎上背包，压低鸭舌帽。
她走出地铁站后再拐两个路口，一路向前，走进一家繁华奢靡的大楼。随后又在七八楼的位置找到一扇小门，再穿越四五家商城，前后约莫三十分钟，终于来到一间商圈大楼的电梯前。
天内理子想也不想地按下顶楼的按钮，直达今日的目的地。
推开大门，有个雪白的脑袋坐在办公桌后，背对大门，一言不发。
在听见门开的声音后，他从办公桌后转身，双手撑着下巴，墨镜挂在鼻梁上，划过一道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如果他没有开口的话，其实一切都很好。
“理子终于来啦！老子都已经等好久了——咳、咳咳！”五条悟煞有其事道，将清亮的嗓音压得低沉厚重，却不小心压得过了，反而咳嗽起来。
天内理子瞬间面露嫌弃，向后退上半步：“不如等你正常了我再来？”
五条悟立刻跳起：“不行不行！老子好不容易甩开辅助监督，大老远从奥多摩町赶来涩谷，今天绝对要干完大事再走！”
“……那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天内理子问。
五条悟瞬间哑言，打马虎道：“哈哈，现在想嘛。”
天内理子翻了个白眼，将自己的背包放到空无一物的办公桌上，从里面取出一沓打满了文字的纸来，一一分类，“我有一点想法，快点和你讲完，明天还有课，今天还得早点回去帮少侠教那群小孩。”
五条悟扬了扬眉毛，拿起一本比较薄的来看。
其实他的六眼看东西不需要拿起来，只要全部摆开，他就能一次性全部看完，至于大脑能否处理过来，就另当别论了。
不知道是扫到了哪个有意思的项目，五条悟咧开嘴角笑道：“盘星小学？”
天内理子点头，非常熟练地摊开另一本，指着上面的地图道：“目前选址暂时在多摩川一带。当然，这是我自己想的，毕竟少侠和织田两人捡来的孩子太多了，尤其是少侠。孩子们都不乐意离开少侠，倒不如自己建一座……夏油桑没有来吗？”
五条悟盯着地图，头也没抬地回道：“他出任务去了，我俩现在是单独出任务。”
天内理子沉默半晌，忽然把地图按住。五条悟不明所以地抬头，毕竟他还没看完，正在思考有没有更棒的地方来定址。
“五条君。”天内理子的语气忽然变得郑重，“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对吧？”
五条悟先是一愣，随即瞪大眼睛，“你觉得老子是老橘子派吗？”
天内理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隔着墨镜盯着他的眼睛，说了一件众人皆知的事实：“你来自御三家。”
五条悟眉头一挑，似乎是被气着了，他伸出手来，问道：“立束缚？”
这回换做天内理子愣住，然后她彻底放松了，摇头：“不用。”
五条悟立刻收起手，环抱于前胸，嘴巴都快撅起来了，“哈，竟然怀疑老子！”
“不是，”天内理子的语气太过于严肃，五条悟不得不先认真听她说，“如今少侠在横滨捡的孤儿很多，异能者与咒术师的数量超过两位数，单只是能看见咒灵的，就已经远超咒术高专目前在读的学生数量。”
五条悟不自主地睁大眼睛，有些怀疑人生：“……哈？”
天内理子点头：“是的，但因为年龄太小，不知道术式天份如何。”
“唔——这么下去，不用十年，恐怕老子手下的咒术师就多到数不清了吧？”五条悟摸着下巴说。
天内理子抬头，直视他的眼睛：“这便是我想说的。太多幼小的术师夭折在童年，这里能看见的还只是孤儿，那么更多的呢？平民咒术师在咒术界完全就是牺牲品，年幼不被看见，长大了也只会是铺路石。”
五条悟问：“所以呢？”
天内理子却反问：“你为什么同意接手这个盘星教？”
五条悟没回答。
天内理子深深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想掀翻这腐朽的规制。”
……
“噗——哈哈哈哈！”五条悟忽然大笑，严肃地气氛瞬间一扫而空，天内理子几乎要恼羞成怒。
紧接着，五条悟瞬间将嘴角拉得平直，这一时刻，他才有了点五条家少家主的模样。
他说：“是啊，早就受够了那群老爷爷的指手画脚，还有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正论。”
五条悟说罢还吐舌头，做嫌恶状：“好恶心，明明自己一个也没做到，杰也被洗脑了，呕——”
随即他又问：“为什么不直接用盘星教的地址，反正里面也没人了。”
天内理子摇头：“太靠近市中心了，容易被关注，这片地方靠近横滨，方便。”
五条悟滑下墨镜：“盘星教也有郊区的地址，这里只是他们高层商议的大楼。你不会忘记那条密道在哪里了吧？哇，理子小年痴呆了——”
天内理子额角跳了跳：“你觉得那个地方发生过这么大动静，可以随便把孩子们安置到那里吗！”
五条悟耸肩：“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嘛。”
天内理子回答地毫不犹豫：“我不赌。”
几里开外，某处废墟。
“赌不赌？”黑发男人扯扯嘴角，将三节棍挂在脖子上，大马金刀地站坐在墙垣上。
“你是哪个大叔？抱歉，并不认识你。”黑发丸子头少年努力保持微笑，警惕地往后退，并不动声色地将咒灵召唤出来，“自说自话可不是什么好品德。”
“哈？”男人掏掏耳朵，又重复一遍，并深入解释道，“赌不赌？那个家伙有特殊的感应，你们这两个家伙可以吸引她。”
夏油杰蹙起眉头，手指微动：“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当然，更不认为我能吸引谁。”
“嗤——”男人的手搭上三节棍，语气轻蔑，“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确实没法吸引谁。不过——”
夏油杰瞳孔一缩，只见男人的身影瞬间消失，放在四周的咒灵皆未收到方位消息。然在下一秒，男人的声音陡然出现在身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刻之入骨的剧痛！
“濒死的小子，可以吸引来我的猎物。”男人带疤的嘴角扬起恶劣的弧度。在夏油杰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又捅了两刀。
他语气轻慢，神色颓靡，也不知这话只是在嘲讽夏油杰，还是连自己也不曾放过：“可惜了，咒灵操使也不便宜，如果不是父母的恩惠，我会拿下你的人头的。感觉如何？被我这样无咒力的猴子打败，滋味不好受吧，哈。”
说罢，他极为挑衅地拍了拍夏油杰的脸，放肆地任他躺在眼前，不做任何防备。
不过，他也确实不需要做任何防备。
夏油杰双目猩红，尝试发动术式，企图操作咒灵将腹部的刀拔下，但无果。
他彻底感受不到任何与咒灵的联系了。
——可恶！他的术式被干扰了！
夏油杰喉间翻滚的恶心感也不断上涌，胸腔中似乎也有一团火在吞没理智，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突袭的男人，更是因为咒术界！
他自星浆体事件后便一直疲于任务，悟因为掌握了反转术式，在不断地探索提升生得术式，所以任务大头便落在了他身上。多日以来，他几乎未曾睡好一个觉。
今日的任务靠近盘星教旧址，彼时的他看着那个通往密道的大洞有些愣神，一不注意就被准特级咒灵击中腹部——又是[窗]的判断失误，一级变为准特级。
简直可笑！
好不容易祓除两只准特级，夏油杰几乎精疲力竭，便是这时，暗网里的“术师杀手”伏黑甚尔便杀了过来。
“哈、”
“哈……呼”
“呼、哈……呼——”
夏油杰努力地深呼吸，尝试感知自己被打断的四肢。
夏油杰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似乎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失温。
他有多久不曾如此狼狈了？似乎连少东家都只是单纯地放倒他，哈——果然是、果然是落下了啊，果然……
不、夏油杰再次用力地睁开双眼，死死地盯住那片蓝天。他无法甘心，不能接受这种落后，他的心中还有说不明白的愤怒！
愤怒、是了，原来是愤怒！
“啊——终于来了。”男人的声音再次乍响。
夏油杰忍不住要去看，但失血过多导致视线模糊，他只能看得一点影子，灰白的、遥远的影子。
“要救他？恐怕不行啊。”男人说话的方式让少东家格外手痒。于是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成其不备便扬了毒粉去，在对方迷了眼时定身，最后再用金玉手将他全身家当收入囊中，正要敲晕他时——
“轰——”
少东家眼疾手快地侧身一躲，只见原来站着的地方仅剩一道深深的沟壑，而倒在地上的夏油杰也已经取下腹部那把奇形怪状的刀刃，彻底站起来了。
咱少东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做出了一个手势，嘴唇也在动：
『领域展开·万相焚庭』
分明没有结界降下，可天地间都开始变得昏暗。
是夏油杰的咒灵，它们密密麻麻地从他身后喷涌，不断地扩散、融合，最后竟化作一道虚影立于夏油杰身后。那虚影看得出青面獠牙、横眉怒目，细细的眼睛长而上撩，几乎要贯穿它的整个面部。
黑影还在不断融合，到最后几乎是八层楼高，黑影的发如火焰般向上飘扬，它手持巨刀，眼看着就要砍在伏黑甚尔的身上！
又是一声巨响。
周围的枯木均成灰烬，但伏黑甚尔被少东家完好无损地拎在手里。
夏油杰看上去并不剩多少理智。
少东家歪歪头，使用听风辨位去确认对方状态，却惊奇地发现对方快死了！
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竟然真给她碰见了灵台烬灭的主！
噌——
“你干嘛？”正收好东西的天内理子被吓一大跳，她下意识大叫，“疯了？”
可惜五条悟没有回答。他面色严峻，唇角平直，甚至还有些下撇的趋势。
他一把拎起理子的衣领，一如初见那般，快速腾跃并使用刚开发的瞬移。天内理子本想问去哪，但在看见越来越熟悉的景色时闭了嘴。
“喝酒吗？”少东家在确认夏油杰无碍后递来一坛酒，两人坐在客栈的屋檐上，星幕刚挂上天空，海平线上还看得见一丝未尽的余晖。
夏油杰沉默地看了一眼少东家，还是伸手接过那坛酒：“多谢。”
少东家看看夏油杰，又看看楼下指使人拖行伏黑甚尔的赵光义，没忍住问：“他是谁？”
夏油杰睁大了眼睛：“你不认识？”
少东家挠挠头，一头雾水道：“我应该认识？”
“……不，并没有。”夏油杰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算了。你为什么要救下他？他打算杀你。”
少东家惊诧，随机蠢蠢欲动：“他要杀我？真的？”难不成是新的镇守？
夏油杰眉头一挑，直觉不妙，连忙更改话头：“不一定，也许是别的。”
少东家立刻冷静下来，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哦。”
接着才回答夏油先前的问题：“救下他是赵二说的，他说的总没错。”
夏油杰蹙着眉去看那头戴抹额的青年，即便心知他是大宋皇帝，却也仍然下意识不满起来。说不清是因为他本身，还是因为他要救下这零咒力的“猴子”。
夏油杰不再深思，他端起酒坛，学着少东家的动作猛灌一大口。烈酒入喉，呛得夏油杰满眼通红，泪花子都冒了出来。
似乎醉得很快，他心中的忧愁一下子被抚平，平静地躺在瓦片上，一只手臂枕在脑后。
少东家也是饮得多。正是她今日格外想饮酒，才带着刚从阎王那拉回来的夏油杰吃起酒来。
两人醉醺醺地躺在凹凸不平的瓦片上，丝毫不嫌磕搀。
等到最后一抹余晖彻底落下时，月亮才缓缓从天上出来。
好像月亮也是醉了，它晃晃悠悠地拽过几片云，又东倒西歪地从东边跑去西边，最后才依依不舍地做到一片云上，洒下它独一无二的洁白光辉。
“你知道我们不羡仙有句什么话吗？”少东家的声音有气无力，一听就喝了不少。
“是什么？”夏油杰虽然醉了，但饮得不多，倒也还算清醒。
“‘饮离人泪，赏醉仙月——！’哈哈，饮得离人泪才赏得了醉仙月啊。”少东家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成了下意识的呢喃，“……醉仙月，离人泪、离人、泪啊……”
谁也不知道少东家到底在呢喃什么，就连她自己，在梦醒之时，也会什么都不记得。
“夏油同学。”夏油杰直起身子向下看，是白日带着抹额的赵光义。
赵光义神色平静，语气不急不徐：“烦请将少侠扶下来吧，在下带她回家。”
夏油杰将少东家扶下屋檐后，又重新躺了上去，直到有人打开了门，进入房间，他也还是痴痴地看着那洁白的月亮。
醉仙之月啊，它跳的舞很美，如宝冢大剧院演出者，它忽近忽远，再近、再近、再近……嗯？
夏油杰猛地坐起，揉揉眼睛：确认是一头白毛在朝自己飞来，手里还拎着一位穿横滨高中制服的学生。
那人一边飞一边大叫：“杰——你这家伙居然偷偷进化！老子都还不会领域！”
夏油杰立马召唤虹龙逃跑：完蛋，这家伙绝对会不眠不休地缠着他学领域的！一如他俩缠着硝子学反转术式那样！可恶，他还没学会反转术式啊——！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异界第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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