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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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许鸣意失恋了，而季肴安高考考砸了。
他们两个，倒霉到了一起，却谁也没有联系谁。
开学，季肴安出现在了他的班级里。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扬着熟悉的温和笑意走到了许鸣意的身旁，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对许鸣意说:“看来我当初就该跟你们一块儿复读。”
他坐着，许鸣意站着，从这个角度，许鸣意能将他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尽管他笑着，那双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许鸣意以为他是因为高考的事情难过，于是安慰他:“没关系，我们当初复读，考上了重点高中，你现在复读，一定会考上重点大学。”
季肴安又笑了，这一次，笑容真切了些，他说:“好，我们一起。”
他们就这样，当了同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这个班级里，许鸣意确实是季肴安最熟的人，季肴安对许鸣意特别好，不再是那种和大家一样的好，这一次，许鸣意真切地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与众不同。
但许鸣意不敢再像曾经一样，觉得这是偏爱。
他想，大概是因为他最好的朋友去了国外，而目前他和自己认识的时间最久，又是同桌。
他对自己这么好，也在情理之中。
可这份好，一直延续到了大学，而且愈演愈烈。
好到许鸣意觉得季肴安把所有对朋友的热情，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
在他半夜踹开自己的寝室门，把发烧的自己背去医院，守了自己一夜时，许鸣意终于没忍住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会儿许鸣意的大脑还没有完全清醒，他看见季肴安握住他的手，放在了他自己的脸颊边，蹭了蹭，小声说:“我不对你好，又该对谁好？”
这实在是一个非常暧昧的举动，而这句话的意义，也非比寻常。
可是许鸣意脑子不清醒，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时候，医生进来换药，许鸣意重新陷入了昏睡。
再次醒来，季肴安依旧守着他，但没再做出像刚才那样的举动，而他们谁也没再提过。
直到大四前那个夏天，因为兼职没有回家的许鸣意在被学校宿管无情拒绝后，不得不住进了季肴安租的房子。
季肴安那会儿已经在一家大公司实习，租这间房子就是为了方便上班。
一开始，他们两个人都略显拘谨，因为许鸣意非常不习惯和人同住一间房。
宿舍那种还好，人多，不用非跟一个人一直聊天，晚上床帘一拉更是谁也不用理谁。
可是现在，他单独和季肴安住一起，尽管已经很熟，他还是感到尴尬和别扭。
所以，季肴安跟他分开睡了。
季肴安当时找房子的时候没找到合适的一居室，就先租了个二居室，这下倒是好了，刚好他们一人一间。
因为俩人都有工作，白天见面的机会不多，都是晚上见面。
许鸣意先下班，就是他做饭，季肴安先的话，就换他做。
几天下来，许鸣意倒也适应了。
有一天，季肴安很晚都没回来，他给许鸣意发消息说公司团建，晚上不回来吃饭。
许鸣意就只做了自己的饭，吃完就回房间了。
合住了这么些天，他已经习惯了和季肴安前后脚进门，很久没有听到门响，他感到不习惯。
时间指到十点，到他睡觉的点了，可是季肴安还没有回来。
许鸣意莫名有些担忧，幸好下一秒，季肴安就回来了。
送他回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看到许鸣意，道:“你就是小季的朋友吧。小季今晚喝得有点多，我送他回来，辛苦你照顾一下他了。”
许鸣意连忙接过他手中的季肴安，跟人说了声谢谢，那人客气了一声就走了。
季肴安足足有一米八八，比许鸣意高了十厘米，人高马大的，扶起来很沉。
许鸣意费了不少劲才把他扶进他的卧室。
把人放床上的时候，季肴安忽然睁开了眼，喊了他一声:“小咪。”
许鸣意看他眼神像是清醒了过来一样，应了一声，给他说是他同事把他送回来的。
季肴安没有答话，他就这么盯着许鸣意。
许鸣意正要问他需不需要扶他去洗漱，却被对方一把拽住，倒在了床上。
季肴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对着他喷气。
“你……”许鸣意的话被湿热的吻打断了。
迷茫着被人亲了快半分钟，许鸣意才想着推开他，又羞又气:“季肴安，你喝醉了。”
季肴安却盯着他，说了句:“我爱你。”
说完，人就彻底没了意识。
独留许鸣意一个人呆怔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第二天，是周六，俩人都不用去上班。
许鸣意早早起了床，在客厅里坐了很久，才等到季肴安从屋里出来。
他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还笑着跟他说了句:“早上好，小咪。”
许鸣意皱了皱眉，看见他如常一样走了过来，心里有一个猜测，他不想再花心思思考，于是直接问:“你还记得昨晚你都做了什么吗？”
他才说出这句话，季肴安脸色就不自然了起来。
“你记得的，对吧？”许鸣意神色空前严肃。
季肴安很快整理好了表情，好似迷茫一般:“我不太记得了，小咪。”
许鸣意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看着季肴安的眼睛:“你昨晚亲了我。”
季肴安眼睛微微睁大:“小咪，我……”
“你还说，你爱我。”许鸣意打断了他的话。
季肴安脸色白了起来。
许鸣意忽然意识到，季肴安也是个胆小鬼，在某些时候，他甚至，比自己还胆小。
可是，有些事情，最怕的，就是两个人都胆怯。
许鸣意想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味被动。
“季肴安，我问你，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们是朋友，还是因为，你爱我?”
他看见季肴安眼睛猛地瞪大了些，显然没料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在季肴安开口前，他又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季肴安。”
他不想再自顾自误判和内耗，他只想听季肴安的一句真话。
“如果说错了呢？”季肴安问他。
“你怎么就知道是错的，你问过我吗？”
季肴安一怔，还是没回答。
许鸣意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我爱你，因为我爱你！”
许鸣意闭上了眼睛。
“小咪，不要哭。”他听见季肴安说，他伸出手给自己擦脸上的眼泪，“你不想接受就不接受，不要哭。”
许鸣意彻底忍不住，呜咽出声，他把脑袋埋进了季肴安的胸膛，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们之间就要继续蹉跎下去了。
“季肴安，你很爱我是不是？”
“我很爱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
听到了，终于听到了。
许鸣意在他怀里放声哭了出来，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再探究季肴安什么时候爱上他，又是如何爱上他的，他只知道，这个长期占据他心房最高地的男人，现在爱他，很爱很爱，全世界最爱他。
那天之后，他们迅速陷入了热恋，俩人都有种报复性补偿过往的心态，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度过了十分黏腻的两个月。
许鸣意以为，他们可以一直甜蜜下去。
可是，四年没见面的沈昱风却突然出现，并引出了，他和季肴安之间的许多问题。
不光是沟通上的问题，连性格磨合上，也还有问题。
以往出现任何问题，许鸣意都可以找季肴安商量，可当问题出在他们两人身上时，他发现自己出奇地排斥。
而这，本身就是一个严重的问题，许鸣意现在有些无招了。
这一夜，许鸣意早早躺在床上，却直到天亮才睡着。
等他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四点了。
他习惯性拿出手机，季肴安没有给他发消息。
这让他迅速想起，他和季肴安还在冷战期。
许鸣意无法不对此感到难过，他真的太害怕和季肴安闹矛盾了。
他受不了那张脸，冷对自己。
他几乎就要按耐不住发消息说我们不要冷静了，就这么和好吧。
手机却突然收到一条消息，是他的妹妹发来的。
虽然他心里很怨怼父母，但弟弟和妹妹是无辜的，他没有迁怒于他们，跟他们还算友好。
他的妹妹给他发了一份截图，并说:“哥，你看，ai算得好准，正缘和我现在的男朋友一模一样！他说我们会结婚，我真的好开心！”
妹妹比他小五岁，刚上大一，男朋友是她的高中同学，她给许鸣意发过照片。
许鸣意大致扫了一眼，确实很像她男朋友。
“哥，你也试试。你都快大学毕业了还没谈过恋爱，我好想知道你正缘什么时候出现！你快去测一测吧，我把步骤和口令发给你了！”
因为他取向特殊，对家里人也始终存有距离感，就没给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他们也就不知道他谈了恋爱。
听妹妹说得这么玄乎，许鸣意也被勾起了兴趣。
于是，他照着妹妹给的方法，输入了自己生辰八字和口令。
等待生成结果的过程，他突然紧张了起来，万一测出来的正缘，不是季肴安呢？
不，不行，一定是的。
生成结果没消耗多少时间，许鸣意提着一口气扫过去，先出现的是前二十年的大运和相关事迹。
许鸣意撇了一眼，确实跟他的生活轨迹重合了。
他的视线很快定格在2015-2020这段时间，显示正缘出现，感情初期不稳，须防桃花干扰。
许鸣意心里一紧，他和季肴安就是在2015年认识的，而跟沈昱风，是在2019年认识的。
时间来到了2020-2025，显示前期须防桃花干扰，后期感情渐稳，2025须防旧情复燃，正缘易受挫退缩。
2025年，就是今年。
许鸣意瞳孔一震。
他直接跳到了后面的正缘画像，身高185-190之间，宽肩窄腰，内双，眼尾上挑，鼻梁高耸，鼻中侧或有小痣。下颌线清晰，唇形饱满，三庭五眼比例优越，颜值总分值95（满分100）。
许鸣意顿感惊骇，这简直和季肴安一模一样，连他鼻侧那颗小痣都算到了！
紧接着，ai又给出来了他的性格:性格温和开朗，用情专一，但内心细腻敏感，易过度付出，也易压抑情绪，须主动关怀。2025须重点关注其心情，易因信心不足，第三者干扰等放弃感情，远走他乡（如出国）。
许鸣意有一瞬间脑子嗡鸣了。
下一秒，他退出了这个页面，拨通了季肴安的电话，手机里的机器人说呼叫失败。
他被季肴安拉黑了。
许鸣意的心迅速凉了下来，他打开微信，给置顶的联系人发了个表情包，显示消息发出但对方拒收。
许鸣意放下了手机，连睡衣也来不及换，一路狂奔到校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到了二人的出租屋，打开了季肴安的房间，果然人去楼空。
五天后的清晨，伦敦某小区，季肴安一早就被领导的越洋电话吵醒，让他开门，公司来了个新人跟他一起住。
季肴安强忍起床气打开了房门，迎面就是一巴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
“*！”满腔的怒意在看清面前那张自以为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熟悉面庞时，烟消云散了。
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挥了上来，来人手脚并用，把他推倒在了地上，开始对他左右挥拳。
“胆小鬼！懦夫！逃兵！没种的男人！”
那张秀气的脸蛋上第一次出现这样恼怒到极致的表情，隐隐带着几分狰狞。
季肴安一声不吭，默默等他发泄完，没一会儿，他就不再打了。
豆大的泪珠成串地砸落到季肴安的脸上，他坐起身，把身前的许鸣意拥进了怀里，用力到，像是要把人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怀中的人忽然失声痛哭起来，整个身体剧烈抖动，季肴安把他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却被对方一口咬住肩膀。
很疼，但季肴安没有反抗，也没吭声。
又过了许久，许鸣意才松开了口，挣脱他的怀抱，通红的眼里，愤怒似乎褪了大半。
“季肴安，不辞而别，有意思吗？”
他哭了太久，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季肴安皱起了眉，想起身给他倒水，被他按住了。
“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哪怕我在你面前，你也不愿意再跟我说一句话吗？”
季肴安一怔:“我没有，我只是想给你倒杯水。”
“我不需要！”许鸣意眼里的愤怒卷土重来，“如果我今天没有出现在这里，你还会给我倒水吗？就算我渴死在出租屋里，你又能做什么？”
季肴安哑口无言，他第一次见识到，愤怒到极致的许鸣意的模样，浑身竖满了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刀子。
“在我跟沈昱风见面的时候，你在想什么？”许鸣意盯着他。
季肴安抬眸，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开口。
“是不是在想，我马上就要和他复合了？季肴安，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朝三暮四，无缝衔接的渣男吗？”
“没有！小咪，我没有这么想你！”季肴安神色着急地说。
“既然没有，那你跑什么？为什么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你在害怕什么？”
“我……”
“季肴安！如果你今天不把你的心里话告诉我，我就立刻飞回国，从此再也不会和你有任何瓜葛。”
季肴安立刻就慌了神:“因为我怕你对我失望！我对你们做了那样的事，我怕你和沈昱风和好，然后将我视作第三者，对我避之不及。我太害怕了，小咪！我连你的消息都不敢再看。”
许鸣意不说话了，他深深地看着面前红了眼眶的季肴安，原以为已经流干的眼泪又重新冒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是和自己完全不像的一张脸，拥有着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成长环境，却生出了和他一样的内核。
他们怎么能那么像？一样的别扭，一样的胆怯，甚至一样的……自卑。
所有的怒意和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心疼。
面前的季肴安习惯性伸出手给他擦眼泪，却在半空停住了。
许鸣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道:“季肴安，你是全世界最大的笨蛋。”
季肴安呆呆地看着他。
许鸣意忽然把他的手移到了自己的嘴边，吻了吻他的手心，成功看见面前的人露出傻瓜一样的表情。
许鸣意强忍鼻酸，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直直地注视他的眼睛，道:“我爱你。”
他感受到季肴安身子颤了一下，继续道:“我早就不喜欢沈昱风了，从他抛弃我不久后。我那天和他说清楚了一切，跟他彻底断干净了。现在，我从身到心，都是你一个人的。”
他看见季肴安神色剧烈颠簸，似乎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哭出来。
于是他说:“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季肴安，我爱你的一切，无论是积极的你，消极的你，明亮的你，还是暗黑的你。不要害怕在我面前展示你的任何一面，好吗？”
季肴安彻底绷不住，失声哭了出来。
许鸣意揽住他的肩膀，季肴安也用力地搂住他的腰，两人都恨不得嵌进对方的身体里。
相识十年，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终于触到了对方的灵魂。
但好在余生还长，时间尚早，他们还来得及拥抱彼此。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