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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七、百里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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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魏王来了,是人都会去看热闹。
一路上看见魏王的侍卫,竟密密麻麻站满了前厅后院,这墙内墙外,还不知有多少。
排场那么大,怪不得文之贤不躲厅堂,只钻厨房。
我蹿到前厅,隐蔽的好位子又被人占去了,百里悠和景言正伏在后窗底下偷听,我也凑过去做壁虎。
三分钟后,我没耐心了。
社会人有一个特点,地位越高,说话便越是慢条斯理,轻声细语;那些声音震天响的,都是因为潜意识里的自卑和缺乏安全感。
所以我只觉得里面有嗡嗡说话声,却楞是一个字也听不清。
我扯扯百里悠,指指厅堂里的屏风,意思是我们躲那后面去。
百里悠连连摆手,悄言:“我七哥会功夫,三丈之内就会被发现。”
我低声问:“你听得见么?”
“听不见。”他一副我只是单纯享受窃听快感的磊落神情。
“我听得到,”景言轻轻说。
“说什么?”
“将军说魏王天潢贵胄……日理万机仍心系臣工,实在难得。魏王说咱们都是皇上的臣子……将军是朝廷栋梁,本该昨日设宴洗尘又恐舟车劳顿什么的。”
原来是政敌之间的打机锋。颜面上亲热客气,微笑盈盈,其实却全身倒刺,满肚子仇情敌意,说的都是大话、空话、假话、毒话。
我偷偷直起身子,向屋内看去。魏王侧对着我,面目不甚清楚。倒是被赵瑞岚发现了,俊美的脸上微闪过一丝讶意。
我立刻学乖,拍拍蹲着的两个,示意不要听了,跟我走。
该听的就听,不该听的就不听。这样具体问题需要你表态时,你才能够推三躲四、装聋作哑。
我刚拉起不合作的百里悠,突然一个高亢的声音唤我:“晏侍卫!你在那儿做什么!文先生占着灶坑说什么也不肯出来,厨子还要做这一大家子人的饭呢!你快去厨房劝劝!”
是那钟馗,名叫鲁直的。
真是人如其名。
我心里咯噔一声,文之贤完蛋了。
果然,魏王猛得站起,朝我们看来。他身躯伟岸,目测至少一米八五;容貌英俊,轮廓分明,似乎有异族血统,一双眼睛竟然是蓝色。他可能比不上赵瑞岚的颀丽美貌,也做不出赵瑞岚那收放自如的微笑,但气势惊人,丝毫不逊。
我想想文之贤老狐狸那雪白粉嫩的小身子骨,暗叹,怪不得,你对付这种人,不用药怎么行。
老狐狸你还真是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啊。
他快步走近,穿过厅堂后门站在鲁直面前,居高临下,双目炯炯,问:“姓文的在哪?”
鲁直心直口快,接话说:“秉魏王,文先生在厨房。”
魏王抬脚便走。
我暗呼不好,推一把百里悠,他会意,跃出。
“七哥!”
“十九,你怎么会在将军府?”
“我?……呵呵……呵呵。”百里悠打着哈哈,七哥长七哥短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趁机和景言抄近路到厨房,文之贤果然在灶台后面的狭小空间里蹲着,神情怡然。
我不免好气又好笑:“快走!魏王找你来了!”
“咦!?”他的假道学面具终于撕破:“完了!完了!我难道真要英年早逝?!”
“少废话!快出来!”
“喔!喔!”
他急急忙忙往外爬,爬到一半,卡住了,挣了挣,出不来。
面面相觑。
“你到底怎么进去的?”
“唉!悔不该吃那个粽子!”
我抽死他的心都有。
“景言!上!”
景言二话不说架住他的肋下,突然发力,把他硬生生拉出来。老狐狸大概蹭掉块皮,痛得直抽气。
百里悠撑不了多久,耽搁不得,我们匆匆忙忙从厨房后门冲出,只见还有个小小院落,沿着院墙建有一间披屋,是柴房,景言便把他往柴堆里胡乱一塞。
这时却听到大队人马的脚步声,我和景言来不及撤,只得回去。
魏王一马当先,神色很是凌厉。赵瑞岚慢悠悠跟在后面,看到我,使个眼色,我略一点头。
“史景生?你怎么会在这儿?” 魏王惊诧:“姓文的呢?”
我也惊诧:“大人,您找我?”
鲁直虽然叫了我一声,但魏王却没看见我。
魏王眼光扫来,锐利的像刺:“你是谁?文之贤呢?”
“他是家母为子弟们请来的教习先生。” 赵瑞岚接口:“文先生,见过魏王。”
我诚惶诚恐行礼:“小民文怀惜,参见魏王。”
“文先生是指你?”
“啊?”我做腼腆状:“小民才疏学浅,不过是陪府内几位表少爷读书,哪里称得上什么先生。”
“文先生,你不去教书,到厨房来做什么?” 赵瑞岚假惺惺问。
“哦,将军勿怪。只因表小少爷年幼,这两天念书又辛苦了些。今日教习已毕,要史公子与在下陪他捉迷藏。”
魏王不说话了,只是把一双杀气腾腾的天蓝色眼睛在我身上转来转去,突然一声冷笑:“赵将军,看来是一场误会。擅闯将军内宅,本王惭愧。”
赵瑞岚春风拂面:“魏王说的是哪里话!倒是卑职疏于管教,叫一点内宅琐事惊动了魏王,才是过意不去。”
他故意将“内宅”两个字咬得很重,我听出点警告意味来:文之贤现在是我赵瑞岚的手下,容不得你百里缘指手划脚。
“家母日前偶得一株异种莲花,如今正值开放,花香浓郁,娇艳动人,不知魏王可有兴致移步一赏?”
“不用了,”魏王笑道:“将军风雅,本王此生难及,莲花虽好,只怕俗人扫了将军雅兴。如此,本王不叨扰了,告辞,将军勿送,勿送。”
赵瑞岚马上做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急急挽留。魏王连连拱手,坚决要走。两人一路争到大门口,又仿佛情深似海般拉扯了好一阵子,我们这才目送着那近百人的大队伍浩浩荡荡离去。
赵瑞岚面带微笑,眼神却清冷至极,许久,才轻轻开口:“说够了风凉话就走,倒是逃得快。”
皇室贵胄,天资卓绝,阅历到底非可强致。这不关乎年龄,在于地位和见闻。他的地位无法接触到末秩微禄的官员兵士,他的见闻限于京畿以内的风土人情。因此,有时候他的风凉话,不听也罢。
我默然。“莲花呢?”
“哪有什么莲花!他哪会真的去看。之贤呢?”
我扑哧一笑,解放老狐狸去。
因臭味相投、惺惺相惜,我救了老狐狸一命,结果地位大升。老狐狸追着我喊恩公啊,再生父母啊,要立长生牌位啊,却把个鲁直整得死去活来,手段阴狠,磐竹难书,让他断子绝孙十次都够。
我教育景言小朋友,说:“宁可得罪赵瑞岚,也不可得罪文之贤啊!赵瑞岚虽毒辣,但事务比较繁忙,腾不出空来整你;文之贤心肠坏,闲工夫多,有的是时间慢慢折腾。”
景言抬着美丽的小脸耐心聆听,似懂非懂点点头,转身便将我的教诲忘精光,一脸认真,在院子里刷刷刷练剑。
此所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眼看着鲁直肌肉猛男要崩溃了,好消息(对他来说)终于传来。赵瑞岚点二十万大军,号称四十万,开拔北上,总算转移了文老狐狸的注意力。
虽然无趣,还是客观的向各位领导介绍一下大背景。
辽这个国家于十年前建国,太祖耶律大保押,汉名俄,雄健勇武,有胆略。
三十年来,辽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临近诸部落破的破、灭的灭,占据了北方大片土地。其疆域似乎比祈朝还要大些。
至于辽祈之间则一向剑拔弩张。辽每年南下掳掠虽均有收获,但军事上的便宜却从未占着。
最近的一次战争,是三年前。辽军入关,以绝对的优势围击赵瑞岚千骑亲军,但被他突围而出,会合大军反击,逐北百余里。当时正连旬大雪,辽军没有吃的,死者相望于道。其后不敢轻易南下。
此战后太祖死,辽皇室兄弟操戈,由太祖第三子即位,称太宗。但国内仍政局不稳,内战连连。
对外战争是转移国内矛盾的最好方式,所以,太宗命大将萧腊剌纠集十万大军,汹汹而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