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犯》帝俊缔结

7、第七节

　　第三章 （下）

　　罗萱无精打采。小刘就坐在对面，同来的还有一个青年，周莹夹在其间笑谈生风，三人自成一条街。今晚表姐硬拉她到冰花店，说是在初春季节吃冷饮有情调。罗萱拘谨的坐在一边，她感觉到有目光在肆无忌惮的打量她，也清楚它出自何处，只是她打不起精神回应。她专注的看着从远处驰来的摩托，这些一闪而过的机动车，车灯一律在驰过时拉成长长的线，似乎无限留恋被抛弃到脑后的世界。

　　很像。很像那孩子的目光，瞬然一亮便暗淡无光，生命几乎就消失在一团白色里。那孩子很孤独，他在渴望得到疼爱：父母的，朋友的，甚至是不相干的人。罗萱本也不是那起喜怒无常的人，此刻泪水就是不听使唤。她的脚突然被周莹狠狠的踩了一下，她才要转头看去，就有张朦胧的脸温柔的询问：“罗老师，还点些东西，你要什么？”

　　罗萱拼命忍住泪水，挤出笑容，摇摇头。

　　“罗老师太客气了。周姐跟我们是朋友，你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想点什么，随便选。”边上随即有人附和。罗萱没吭声，表姐看出她心事重重，以为她怕生，就将话题转到教育问题上来，想籍机让罗萱活跃起来。可惜表姐白费心机了，今晚的这两位男士十分健谈，一见罗萱还是先前那副艾艾期期的模样，就愈发认定活跃气氛是男士的天职，便把话头全揽过来。他们高高的昂着头颅，用种种足以炫耀高等文凭和高贵教养的词语，将教师和父母于教育中该占的份额问题讲析得头头是道，俨然是颇有心得的大教育家。他们一唱一合，罗萱听得索然寡味。静心想来，工作的这两年，表姐也带着她见了好些人，可翻来覆去，总跳不出这个档次。难道说，罗萱你就是属于这么个水准？这一想，罗萱愈发消沉，好在表姐高声大气的见解把她惊醒，又扯回现实。原来，表姐也在教育这个问题上发表看法，听众们都肃然。表姐不是母亲么，那她的话就有分量，是真知灼见——于是，对面的那两个听众愈发恭敬，连声称妙。罗萱却糊涂了，她觉得匪夷所思，待到表姐肆无忌惮的大笑时，罗萱生平第一次在表姐面前突生反感。她有点忿忿的揣测：亏得表姐还敢谈教育问题！她做过的很多事，有想到兰兰吗？就比如今晚。兰兰才吊过针，感冒还没好，做母亲的却为了一桩无关紧要的事（虽说这是一片好心帮自己），将生病的女儿丢下不管，亏她还敢谈教育！兰兰才四岁，当然不会像玉之冰那样心思慎密，走上反叛道路，不过，每每在她最想要亲近妈妈的时候，她总被塞到别人手里，她小小的心灵不会哭泣吗？只是想着，罗萱的双手、前胸便占满了兰兰的气味，也感觉动兰兰的体温——在那个小小的躯体上，也一直有着罗萱的气味和体温。她为兰兰想的，做的，远远超过表姐。也许是表姐太忙了，她的眼光只够围着一个男人旋转。罗萱，如果你和表姐挑中的这个男人组成家庭，你的孩子又会怎样？

　　罗萱悚然。她眼角的泪不知什么时候干了，她认真的打量眼前那个温柔的声音。

　　这个男人的声音确实温柔，很像是抚摸长发的手。透过昏暗的路灯，在镜片下赫然呈现的眼睛，跟表姐惯有的笑容如出一辙：都是漫不经心。罗萱吓倒了。她仿佛已经看到以后的生活轨迹。不，这决不是她所希望的！她站起来，几乎碰倒桌上的一杯冷饮。

　　“对不起。今晚我还有一个家访，先走。”

　　她拿起提包，不正视任何人，连表姐惊愕的眼睛也不看。没等表姐反应过来，便飞也似的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