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犯》帝俊缔结

15、第十五节

　　第八章 （下）

　　罗萱莫名其妙的感冒了，她心情恶劣，干脆不去学校上晚自习。

　　按习惯，晚饭过后，表姐带着兰兰过来串门。兰兰一见罗萱就扑到她身上，罗萱只好强打精神，蹲下身子陪兰兰玩。她无意中发现兰兰的脖子上多出把金锁，它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十分精巧眩目。罗萱便抱起兰兰，把金锁取下来，夸赞到：“姐夫真有心。是不是这次出差顺便买来的？”

　　表姐从鼻空里轻蔑的哼了一声：“可能吗？”

　　罗萱马上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不可及的问题——玉彪不也是才出差回来吗？她笑笑，便又把金锁挂回兰兰的颈上。兰兰可没能领会大人间的微妙关系，她涨红着小脸，兴奋的连连追问罗萱：“姨，好看吗？兰兰好不好看？”

　　“当然好看，兰兰带什么都好看。”

　　表姐冷眼看着，不声不响。恰好妈弄好汤圆，把兰兰叫开。罗萱突然冲动的问：“兰兰是谁的女儿？”

　　表姐瞟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当然是我的女儿。”

　　罗萱低下头，半晌无话。她觉得自己实在是蠢，干嘛问这个问题，这分明是在揭表姐的伤疤。周莹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她反而在揣测表妹的心思。她揣测得差不多了，才漫不经心的说：“怎么，想你的小情人了？”

　　罗萱缓缓抬起头，看了表姐一眼，马上把目光移开，语气淡得像断线的风筝：“是不是已经满城风雨了？”

　　“还差点。不过龙滩这么小，风一吹，草肯定要动嘛。再说，好久没有什么大新闻，这个地方的人都快要闷死了。”

　　罗萱移开目光，把头伏在曲起的双膝上，再也不说话。

　　“爱情的魅力真是不可估量，”表姐的笑容怎么看都有点邪门，“一会叫你轻飘飘的飞上天，一会又叫你哭滴滴的摔下地。这么多滋味，还蛮够你回味嘛。”罗萱的眼里一下子聚满了眼泪，表姐的这些话刺痛了她，深深的让她感到羞耻，她硬是忍住，不让泪水跌落。

　　“他不是特意送过你回家吗。一次是开摩托，一次是光着脚板跑步，不是下雨就是夜晚，还蛮有情调嘛！别看这小子脸嫩，撩妹仔的手段倒是十分老练，就是那些年纪比他大的女人也被他撩得春心荡漾。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啦！”

　　“不是你想的那样！”罗萱忍不住了，第一次正面顶撞表姐。

　　周莹两眼亮晶晶的，目光十分犀利，盯着表妹的样子似乎要看穿她的内心：“那是怎样？”

　　罗萱无言以对。表姐的口气越发咄咄逼人：“你敢说你没被他吸引？你敢说你没为他动心？你敢说你没偷偷在梦里想着他？你敢说你……”

　　“你的口气跟她妈一模一样。”罗萱打断表姐的逼问，她脸上神情凄苦，一如她的内心。周莹吃惊的收口不言，她懂得表妹素来内向自守，但却不会象现在这样般孤独无依，她原本还想说的话也忘了。

　　“你就象她妈一样护着他，好像他就是你儿子。 ”罗萱的眼睛里，泪水正在打转，她却笑着停不了口：“除了年纪，他妈的容貌不比你差，气质还要好一点，讲起话来也一样干脆……”

　　“那个臭婆娘来找过你？她说得很难听吧？”

　　“本来也是我不好，弄得你都生气了。”罗萱的语调已经带上重重的鼻音，她还是拼命忍受着从四方悄悄潜伏过来的压力。

　　“才这种程度你就丧气了？以后还有来自学校、社会的非议和压力，包括还有可能丢掉工作……”周莹本来还要开导表妹几句的，但想到余英竟敢先她一步插手这事，便怒从心底生起，恶狠狠的说：“师生恋没什么大不了的！天下多的是！想爱那小子就豁出去爱，难道还怕他老娘装神弄鬼！”

　　“没有到，还没有到那种关系…….”

　　“你现在还否定什么！我又不是来拆散你们的。”周莹完全生气了，她不能容忍表妹竟然因为那个女人的话就变得如此软弱，她几乎是狂怒般的抬高了音量：“你一点用处都没有！前怕狼后怕虎的，你还想怎样！”

　　罗萱深深的低下头，泪水乘这机会扑到地上，摔个粉碎。现在，她清清楚楚的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社会中，偷情固然不道德，但它只能算是个人行为的不检点，是狗儿猫儿嘴馋要尝鲜。所以人们除了背地里嘀咕，终归还是大肚的容许了这种行为，甚至让它成为一种时常尚风气，从西方吹向东方，从城市走进村镇；从总统深入到平民，从淑女感染到娼妓。但是师生恋就不同了，确实也不同——这是犯罪！管你是哪种目的，哪种性质，就该用法律重重制裁。如果还不到法律制裁的程度，那就用道德和舆论的力量群策群力，将那犯罪的标榜示众，万箭穿心，绝不宽恕。所以，余英和表姐都够资格来责难她。唯其如此，罗萱心头更加悔恨：既然已经被认定是犯罪，为什么自己不放胆在案发前和玉之冰来一场真真正正轰轰烈烈的恋爱呢？至少，自己在承载罪名时才觉得名实相符，无可抱怨。

　　表姐还在滔滔不绝，无非是数落她胆小，懦弱。罗萱听得昏昏沉沉，余英那张利嘴说过的话复又从她的记忆中倒出，直震得她双耳欲聋。此时，罗萱一会觉得自己太胆小无能，一会又觉得自己的卑鄙无耻，终归她想起自己的身份——她毕竟是个老师。不敢说自己要成为一种典范，但起码也要遵循已有的社会章程。罗萱眼里顿时含上两包泪，她再不表态是不行了。于是，她萎靡不振的接过表姐的话头：“我是活该……那你呢？看起来风风火火，敢爱敢恨，但是到头来，你又得到了什么？”

　　本来还怒不可遏的周莹一下子愣住了，她嘴唇不停的颤抖，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过了蛮久，她脸色显得十分难看，神情也大为疲惫，什么话都懒得再谈，转身就要走出罗萱的房间。

　　“可以再安排我和小刘见面吗？”

　　周莹转过身来，一字一句的问：“你不会后悔？”

　　“有什么要什值得后悔？”

　　“随便你！”表姐“砰”的关上门，头也不回的走了。罗萱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窗边，目光直视窗外的花圃，花圃里盛开的是些别的零零碎碎的花，二月里争奇斗艳的玫瑰们现在大多都成了过去，即使还开着的一朵半朵也因为太孤单寂寞，总摆脱不了一种零落衰败之势。那月下黯然失色的玫瑰摇摆无依，间直是她现在的写照。她脑里出现了一个画面，那是她和他一同坐在羊蹄甲树下，她手中有一朵飘落的花。花开的那样鲜皎妩媚，可惜离了枝头，只要过了一夜，形色都会残败不堪。如果它能一直玉立枝头上，那它一定可以和它的同伴尽享应有的欢乐，还有更长久更绚丽的青春——只是这样一来，她就永远的失去了它；而偏偏在此时，她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喜欢它，又是多么的不想失去它。

　　泪水汩汩滔滔的流淌着，罗萱靠着窗台，轻轻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