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悦于惜[破镜重圆]》向怀

8、去拐卖小孩（二）

　　晚上八点，沈惜准时到店，洛嘉泽坐在休息的桌前，也只是抬眼。
　　“还没下班，等会儿。”
　　她点头，只是又拿了一盒酸奶：“结账。”身上还有没有散的酒味，和明显的眼角红润，洛嘉泽才发现。
　　晚上基本没了客人，洛嘉泽把沈惜拉到座位上开了一瓶蜂蜜水，在开口时已经有了怒气：“你那朋友呢？带你喝酒就把你丢下了，嗯？“
　　“他们回去了，自己开的，没醉。”
　　洛嘉泽只是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拆了一盒酸奶，慢吞吞地喝起来。声音带着鼻音，逻辑还不算太乱，他稍微缓和了一下，但还没消气。
　　“沈惜，知道我是谁吗？”
　　沈惜：“知道，朋友。”

　　他愣了一下，只是“朋友”两个字就让他愣住了。
　　沈惜只是说：“我不是找谁都可以喝酒的，只是想找个人而已。”
　　淮城很大，可她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地方，像一座空城一样，心声只能听到回音，没有回应。
　　她对自己的量有把握。晚上啤酒又有些冷，麦芽的味道苦的不想下咽，只是半瓶不多，但委屈和孤独像那瓶子里的气泡，一点点往外涌，好难受。原来真的没人了吗……
　　还有的，她还知道有一个人在等她，她好像只知道这个了。
　　所以她来了。
　　洛嘉泽心里一软，只是觉得那点气散了。

　　沈惜也没闹，只是安静的像小孩一样，眼睛、鼻尖都红了，还等着发落，乖的要死。连气都不舍得生了。
　　沈惜：“那，今天还补课吗？”
　　“补？怎么补？”
　　“……”沈惜没话。冲动了。
　　沈惜看着他回到工位，心里有些闷，闻着味道：“我饿了。”
　　洛嘉泽：“自己作的。“
　　“……”今天是她理亏，没话说。
　　两个人就这么僵着，谁也不理谁。最后还是沈惜慢悠悠地挪步。没办法，胃不允许。
　　“咖喱鱼蛋。”付款。
　　冷白的灯光下，男生看着女生吸着鼻子，一根竹签戳完了碗里的鱼蛋，吃的时候脸颊微鼓，让人想碰一碰。偏偏沈惜委屈死了，碳酸饮料喝多了，烧烤根本没吃多少，喝点啤的还被人骂。
　　沈惜把碗丢进桶里，就这点时间，酒劲早过了。只剩下眼睛干涩，困死了。铃响，员工姗姗来迟，忙不迭地说着“谢谢”的话，来到工位。洛嘉泽把工服换掉，沈惜还在原地。
　　“怎么，不想走？”
　　“……”沈惜起身跟上。
　　“书包呢？”他问了一句，“没带？”
　　“不是，在学校。”那不就是没带。
　　洛嘉泽也没管，领着人回去。
　　迎着风，沈惜的声音几乎轻得听不见：“洛嘉泽。”可他听见了，转头停下。
　　“不在了，”她眨了眨眼，“他们都走了。”
　　他说：“那就走了，不是只有他们。”不是只有他们的，总会有人不会走的。

　　沈惜把头埋进枕头里，不想面对昨天的自己。
　　就那一句话，把沈惜感动到痛哭流涕，然后洛嘉泽就在旁边递纸巾，还要时不时照顾一下这位小哭包的情绪。好不容易哄到楼下，碰见刚浪完回来的攸巧然。
　　攸巧然：“……”
　　洛嘉泽：“……”
　　攸巧然觉得自己弟弟真不是个人，把人小姑娘弄得哭成这个样子，翻来覆去也就几句话：“别哭了，这么大个人，丢不丢脸？”
　　沈惜回了句什么来着？
　　“要丢也是丢你的脸，都怪你。”
　　沈惜觉得当时的自己的脑子可能被酒精泡没了。
　　洛嘉泽只觉得自己是不是把这人宠坏了。
　　攸巧然听到越发认为自己的弟弟不是人。三个人之间，一种迷之微妙而不和谐的气氛蔓延。
　　于是沈惜果断推锅：“我要回去了。”
　　洛嘉泽：“刚才谁闹着要再去喝一场的？”
　　“……”攸巧然听得只想转头就走，她感觉自己比路灯还亮了。
　　沈惜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转身就走。
　　剩下表情复杂的攸巧然，有一种纵观全局然后没看懂的感觉。她只认识了一点，什么“没朋友”“没人性”的都是骗人的，这个弟弟黑心的要死！

　　处理完这个小朋友，洛嘉泽竟没有的心情差。对于她说的“都走了”“没有人会在”的这种话，他听不懂、也不想听，只是心疼。
　　沈惜明明活的张扬，怎么可以说的那么茫然，那样不堪。
　　“走了。”洛嘉泽调整好那种异样的情绪，离开。
　　攸巧然察觉不对，也没说话，只好一起离开。
　　她又不是不能听得见沈惜的话，挺可怜的，还意外地像洛嘉泽的心声。难怪啊，自家弟弟对人这么上心。
　　可这些沈惜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发了一场酒疯，趁别人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时候，对别人耍了赖。
　　但是的但是……
　　女孩的脸和耳朵都很红，重新埋进枕头里。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她很不想承认地想了想。

　　——
　　沈惜收到了几个人的消息，早餐店里人逐渐少了，她叼着一只豆浆吸管翻看。
　　绪槿拍了张机场前和季衍的照片，季衍举着手机，绪槿手搭在他肩上，一个人明显弯了身子，一个人踮起脚。和谐的不能再和谐的情侣照，沈惜这么想。
　　绪槿：到了，安心吧。
　　绪槿还是一个样，永远不会让别人担心的乖。那也挺好的。沈惜把那张照片放大，里面的小姑娘有些拘谨地看向镜头，露出了一点浅笑。
　　季衍把绪槿照顾得很好，倒也是告诉了沈惜，不用担心，新城等你。

　　而另一条来自于洛嘉泽。
　　洛嘉泽：书包放在校门口，记得拿。
　　沈惜一愣，随口说的一句话他竟然还记得。然后又是一条消息弹入。
　　洛嘉泽：抬头。
　　她下意识就抬起头，洛嘉泽手里拿着一个浅色的书包，走过来。沈惜有些意外，又是一丝满足滑过。她选择性忽略了昨晚的事，心情有些好地打招呼：“早啊！”
　　他只是把书包放在一旁，坐在对面。“10点多，”他顿了一下，“挺早。”
　　沈惜夹起一个烧麦，不想理这个说话揭底的人。
　　咬完最后一勺甜粥，想了想，开口：“请你吃早餐？”他心情有点好的样子，顺理成章答应下来：“行啊。”
　　沈惜还真不是客气一下，拿上手机，走到台前看着单子，示意他点。洛嘉泽随口说了两样，沈惜再要了一碗小米粥，付款。
　　上来后，粥被推到洛嘉泽面前。他抬眼。
　　“请你的，才两样吃得饱吗？”
　　洛嘉泽看了一眼对自己满意的人，说：“我不吃甜的。”
　　“……”行吧，挑食。
　　最后沈习被迫吃了第二碗粥。
　　关于这件事的结果就是，作为一个被请吃早餐的人拉了一个被喂得很饱的人去……嗯，散步。

　　等到沈惜慢吞吞地吃完最后一口小米粥，洛嘉泽连问都不问，就说：“走了。”沈惜也是闲的，愣了一下，拿上书包就跟上脚步。直到洛嘉泽回过头，沈惜又走快几步跟上。
　　沈惜：“我们去哪儿？”
　　洛嘉泽心情确实好的不行，可能是因为攸巧然不在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沈惜被喂饱后确实有点乖的过了头。他突然想到攸巧然看着他一脸嫌弃地说的那句话——“拐卖未成年人犯法的。”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突然就无奈的笑了出来。
　　洛嘉泽：“去拐卖小孩。”
　　甜粥和小米粥有些腻口，沈惜抿了抿嘴，还是没想通拐卖小孩是什么意思。带着一点好奇看他，扫去早餐时微带的困倦，眼里是他没有冷漠面具的笑。他突然就想凑过去，看那近乎陌生的像，而倒映的眼里清澈着。
　　于是他微微低下身，高度差缩短，距离被无限拉近。沈惜闻到一点分辨不清的好闻的味道，明明这个距离她应该感到不适，可却没有后退。甚至看着那张完全戳在她审美点上的脸，有点想再近一些。
　　沈惜早就神游天外了，而洛嘉泽看着她像知道了她怔愣的想法，重新直起身。“好看吗？”她才回了神。
　　却下意识随自己心思回了一句：“好看。”就像被卖了还在夸人厉害的小傻子。
　　“那走吧。”
　　“所以去哪儿啊？”
　　“找个地方给你补习。”

　　实话，他原本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只是有了一条小尾巴后，他就顺理成章地把她带到自己身边。找了一个理由，打磨一下许久未见的那种情绪，然后看着这个小姑娘在自己身边一整天。
　　好像一点点不顺都被抚平，在见到她时只剩下一种浅浅的庆幸。

　　在接近十一点的时候，攸巧然收到了自家弟弟“犯'/罪”请求。
　　洛嘉泽：我带个人去。
　　攸巧然：谁？
　　洛嘉泽：沈惜。
　　她打字速度很快，听这个名字，很快就发了一句。
　　攸巧然：就那个化学状元，总分还差个30多，在楼下碰见的那个小姑娘？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
　　洛嘉泽：嗯。
　　攸巧然：弟啊，你已经够刑事责任年龄了。
　　他收了手机没管那句“有用”的警告。“走吧，去我家。”沈惜原本还拿着手机看那些被忽略的朋友圈，听到这句话不免的顿了一下，之后笑了。
　　“同学，我跟你很熟啊？”沈惜走上前去，“不然怎么认识三周，就要去参观你家呢？”眼中倒着一个熟悉的像，里面的人笑得灿烂，周围仿佛点上光，分不清是谁带来的。
　　她回神，不动声色退一步。
　　洛嘉泽还是没什么表情。好可惜啊，怎么回事？沈惜突然这么想，心思溜达没出去半米，又被某个声音拽回来：“不去？”
　　“不去。”
　　“那就不去。”他点头，转身就走。

　　咖啡馆里，豆香充溢而讨论声不绝。明明可以是便利店，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偏偏选这。沈惜吐掉嘴里的吸管：“欸。”他停下笔等她说，“所以为什么要去……”她这话说的一点都不觉得羞耻，脸上挂着笑还装着无辜。。
　　“方便教学。”他截住她的话。
　　“嗯？”
　　“我没带资料，备的课都在家里。”
　　“啊……”
　　“包括数学、地理。”
　　“……”沈惜觉得好愧疚。
　　“清明整个假期的课程，备课要浪费很多兼职时间。”他开始胡扯了。
　　“……”
　　最后他总结了一下：“没良心。”
　　“……”错了。
　　不过自知理亏，她的学习效率也证明了认错态度。对于平时化学那种爱听不听、吊儿郎当的样子相比，确实是截然不同。他总结了几个题型的套路技巧，很快就能用透。做题时也和他的方法不同，沈惜先看题干筛出有用信息，再把能推出的写一遍再看设问，而洛嘉泽更习惯有目标性做题先审设题，需要什么条件再到题干中去寻找，结果就是试卷非常干净整洁，一笔多余的似乎都不会带。
　　沈惜在心里摸索了一遍，试着用了一次，证到一半又卡在原地。
　　“用我的方法很难？”他看出来了……沈惜挣扎了一下，点头。
　　“审完试问有没有推一遍条件？”她再点头。
　　“列完条件又到你的方法去了？”
　　啊咧？什么？沈惜绕回去看，好像是的。
　　“那辅助线呢？”沈惜反应过来，僵硬的扭头，对上那个人带着一点笑的表情。

　　“走着走着就发现忘记目标了？”
　　“……没忘。”沈惜嘴硬。
　　“那怎么就想不出来，不就比上一道题绕了几步？”
　　“……”
　　洛嘉泽看着只想把自己埋进沙子里的“小鸵鸟”突然就来了点兴致想逗她。“鸵鸟智商吗？没告诉你逆向推后要正着把思路理一遍，作为检查？
　　“你当时应该是卡在这了。”
　　沈惜：太谢谢你了。
　　洛嘉泽：不客气。
　　她按自己的方法勾画完重点，依据推导的提示作出辅助线，过程倒照葫芦画瓢，做完收笔。骄傲到想要翘起尾巴，他顺理成章的顺了顺羽毛：“不错。”
　　她现在是非常有斗志，“下次估计能考个115回来！”
　　“嗯，考，想考多高就考多高。”他心情极好地表示赞同，“争取考个150。”
　　“对你学生这么有自信？洛老师很厉害？”
　　——快谦虚一下，夸夸我。
　　洛嘉泽：“嗯，也就年级第一。”
　　“……”她就知道不该抱什么希望的。沈惜把资料放进书包，拿出地理的选修。后面似乎是他笑了，心情还挺好？沈惜转过头看他。

　　像是比平日里更饱满的生机，那个长年累月的面具剥离摘下时的如释重负。洛嘉泽此刻像是与平日截然不同了，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沈惜再次失神，准确来说是“入戏”了，入了一场别人可能永远见不到的独角戏。她一时的反应只有这些，没有更贴切的了。
　　或许是真的……因为太像了。
　　而他如此，仅仅只是因为她。明明自己已经知道她想让自己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忍住改了口，那副样子从惊讶到不满最后是失望，可再看已是什么都不剩。如同幻觉，可她那样子是真真实实，毫无违和感。

　　沈惜听到了一句不太真实的话语，更是带着错觉般温柔的声音，掠过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