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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海誓 ...

  •   十二月,冬雪,鸡鸣催过数声,旭日仍不出东方。

      房大人戴月归门,别问我为什么他不披星,天黑得没有星星。
      我搬到丞相府不过几日,总有大王不让他好好享受。
      房琯虽喝得大醉,脸颊却没一丝绯红。看是冻僵了。
      我忙给他披了件狐氅,把他扶到里屋。
      当然是我的屋子,有生机。
      这冻僵的房琯立马活了过来,眯眼瞧着我。我长舒口气,舒到一半,蓦地止住。
      他咳了起来,双手和脖子冰冷。
      一旁管事见状手欲攀上房琯手臂:“董大人!丞相我们照料,扰您歇息。”
      惹怒我了:“下去!他是主子,休得你墙头草对我放马屁。”

      有一说一,他走后哪日不扰我休息?

      每天挂念着他出去哪天,又拐回一个会七弦琴的乐师后辞了我,那啃一辈子的俸禄怎么办?再说,入了丞相府,每月摸鱼俸禄照样拿,偶尔兴致来了,半夜揪起我赏钱听首小曲子,我既乐意又无语。因为我也睡不着。
      房琯咳个不停,我给他盖上我香喷喷的“御”被,把原本开着,为了等回来的房琯的帘窗关好,房琯也躺踏实了。我才轻手轻脚去厨房熬姜汤。
      我把熬好的姜汤放在里屋桌上,房大人神情十分复杂,哑着声对我说:“龄门[1],这模样回来见你,有所负约。”
      约定是在信上说的,当时跟我说好念着我的洁癖,不会胡乱糟蹋自己,不然就不进我屋,在冰天雪地里听琴。
      我那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丞相大人,虐你怎么还捎上我?”
      “我是说你在屋里弹,我在屋外听着呢。”房琯忍俊不禁。
      我刚想再怼两句,琢磨下句时发现这句话的场景似曾相识。

      也是那年冬雪。

      结束了一天水琴,回家将筚篥随手一扔,便迫不及待抚上我的宝贝七弦琴。
      熟悉的手感与情感奔涌而出。当今圣上与贵妃酷爱胡琴筚篥,达官富贵合乎众,昔年经典七弦琴遭到埋没,任我娴熟“沈家赋”、“祝家赋”,才华终是埋没。我仍胡汉琴双修,我的艺术不能埋没。
      那晚登了个公子,叩着家门对我说:“先生可是弹得七弦琴?”
      我披衣去开门:“贵公子是?”
      “小辈姓房名琯,字次律。深夜闻音,乃知是不常抚的七弦汉琴,小辈甚爱此音,却未常寻得。如今旧雨重逢,倍增欢洽[2]。”他作了揖,“可否邀小辈洗耳恭听一曲?”
      “欣然。外头雪大,公子看来候多时了?”我垂眸看向那双水淋淋的雪靴。默声候到门的一边。
      “无妨,流水佳音,欢洽便热情了。”他过了门槛,抬手喝着热气。

      *

      想到这,他这么一个爱传统的人,想来日新月异,晨昏更迭,依然热爱着心底那份初衷吧。
      他应该就这么寻到了可听一辈子的七弦琴音吧。

      我却仿佛遇到了可以为弹一辈子的知音。

      我想过,人外有人,如果更有个声名满世的乐师,我便是真的一无是处。
      我对于他来说只有名利,技艺了。董庭兰啊,莫不要太珍惜。
      我忍不住心底儿发酸。

      *

      我把陶瓷碗连带勺子递过去,垫了个帕子不让他烫着。
      房琯摩挲着帕子,昏昏欲睡。
      我忍不住啧了声:“没酒量硬撑。”倾身拿过汤,慢慢喂过去。
      他笑了:“你这儿暖和。”
      “那不然得三天两头病几回。”我盯着他的唇瓣,小心地让汤水一滴不漏,“快新年了,可要好好舒坦地过着。”

      房琯出神着。

      我不忍扰着他,放下姜汤坐在床边扶他躺平了身,掖好被子,靠着床杆子坐在被角上小憩会。
      梦里听见他唤我的名字,倏然惊醒了。
      我看过去:“嗯?……怎么手拿出来了?”
      我赶忙把他的手收回被子里,他依着我的手不肯放。
      “次律,放开。”我命令。
      他充耳不闻,我也嫌着夜冷手冻僵了,用被子暖暖。

      第二天醒来腿都坐酸了,将右手收回去,脑子仍昏昏沉沉。
      房琯蓦地睁开眼,面色清醒不少。
      他看我会儿,和衣把被子盖给了我。
      我立马躺下不再让我的下半身受罪。还是我的小被窝最暖和。
      房琯逗笑了:“这可是你睡过最热的被褥。”
      “呸,七月未央比这更热。”
      “但你不会迫不及待。”房琯替我抚平被子。
      “……”我沉默是金。
      “想来我还算干净,能进你被褥。”我的被子半盖在他身上。
      我默然片刻,揶揄:“我也算难得,没让你再在外边拐回个琴师。”
      房琯凑到我脸颊边:“你知,朝中大臣弹劾了你吗?”
      他呼吸洒在我脸庞实在很烦:“正是这样,房大人更应该再找一个琴师。”
      他古怪地看着我:“不是,你深居我府,寸步不离,我又得罪了他们,不免将矛头指向你。”
      “死不了足矣。”我忍不了了,推开他的脸。
      这仿佛证实了他的某个想法:“你在害怕?”
      “我怕什么?”我不解。
      “董庭兰,你因何有缘入我府?”他问。
      很多念头在我脑海里过了个遍,想说的话在我嘴边打了个转儿:“琴艺,七弦琴。”
      他的眸光深邃:“有缘,缘。”
      我微微靠近他:“嗯?”
      房琯伸出手又掖好被子:“是缘,我们一步步走向知音。”
      我睨他一眼,蓦地抬手碰他的脸:“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他躲过我的视线:“他们弹劾你依仗我势行贿,就差御前告状。”
      我登时炸了,把脸狠狠埋在枕头里平复心情。
      我枕回软枕“一帮佞奸!次律,我走来你府,凭我能力本身。”
      房琯趁机侧身凑过来:“那你走到这儿,我觉得我也有用。”
      我嘴比脑子快:“你有个混账。”
      说时迟那时快,房琯摁住我的唇瓣:“说什么荤话?”
      那时我脑子发懵:真混账东西,不带这么轻薄人的!
      他紧接着说:“原本我有个歹念,把你送去城内的觅香楼,好琴配美人,必是闻名。但心疼你日日得无心弹着筚篥,是受虐。梨园倒还设有汉琴房,但实在难相见。”
      他放过我后,我便依着枕唏嘘:“倒是折磨我的法子。”
      “若是收于我府,日日长相见。他们若欲寻你,我可以要他们千金一掷。”他脸上现上玩笑的波澜,“所以怎么不算靠我入府的呢?”
      我余生的命运,他说得实在轻松。
      “我累,不听了。”

      因为他想过很久吧,我的余生过得实实在在的轻松。

      *

      新年的憧憬,行走在腊八后的每一天里。风雪也因迎新岁,脚步乱了分寸,愈肆愈掠。
      房琯邀了几位旧友来府上做客,我在筚篥和七弦琴的选择间徘徊迟疑着。
      房琯今日披了件大衣就过来,怀里抱着一大布袋:“匠人今日赶工完,我不谙工艺,这把七弦琴可能颇有瑕疵。”
      我惊讶的同时甚然欢喜:“你有心备之,琴调准儿了,就不必吹毛求疵。”我将琴接了过来,“可惜今天不用上。”
      房琯当然知道我在顾虑什么:“都是旧友,莫逆之交,不听也得给我听着。”
      我揶揄:“你就是这么待客?”
      “他们哪是客,欲篡夺我的父位已久。”他摊着脸唏嘘。
      我被他这番话逗乐了,心情放松不少,和他并肩走入正堂。

      路上布袋里的七弦琴檀木香令人十分安心[3]。

      客人们把堂内简单布置过,但工程大抵劳累,各个毫无姿态可言瘫在木椅上。
      我进去的那刻登时出来瞅了眼匾牌,嗯,是正堂没错。
      房大人尴尬之下咳了一声。
      其中一位公子哥忙正襟危坐,登时眼亮晶晶地倒壶茶照顾我就坐。其余人也假装忙碌起来。
      “又要听你们又不听,可以不用这么装,给我走人。”房琯往前走了两步,把我挡在身后。
      他们揶揄:“你护着,我们又看不到他啊?”
      我赶忙走进堂内就坐,不让他们再反天罡的发言。
      “七弦琴?你次律门下还会有个儒雅温良的乐师?”有个戴白玉佩的公子哥问。
      “那是,也不看看本人什么眼光。”房琯似乎很自豪。
      “但这把琴是伴……”公子哥欲说下去,房琯蓦地捂住了他的嘴。
      白玉佩哼哼乱叫,古怪地看着房琯。
      我也是拿出琴后发现的,阅琴一生,他当真以为我有所无知。

      *

      房琯放过了白玉佩,看向我示意弹琴。
      我垂眸抚上细弦,房琯在一旁噤了声。
      我不用想谁的到来,怎样的烦恼,只在乎他站在我旁边,悠悠思绪,皆被我勾去。
      仿佛回到几年前的那个冬天,那时一曲有高山流水,长途跋涉,有终成眷顾的欣慰苦难。
      我抚过了一切,不知他听去了多少。
      七弦曲毕,房琯把胳膊肘轻轻靠在我肩头:“家门拙技,不足挂齿。”
      其余人仿佛食髓知味,余音绕耳:“近年甚是冲刷了不少经典,斯人才华幸没埋没。不尽怀念。”
      房琯得意了:“金屋藏金。”
      我愈发觉得他说的话古怪谲异起来:我倒成你家门得藏匿的宝贝?
      房琯注意到我要刀人的目光,识相收回手默然不做声。
      白玉佩公子哥说:“到我与阿燕成婚之际,希望贵乐师赏脸登府。”
      房琯比我还先开口:“宁府有谁?”
      宁公子反应过来房琯在顾虑什么,忙摆摆手算了这事:“得得,是得藏好。”
      无名的羞耻与委屈涌上心头。
      我提了琴顺带拉一把房琯提醒回屋。
      路上我无声无异,我们默默走完了一路。
      房琯觉察我的心情,顾虑地斟酌问词。
      出乎他意料的我先开口了:“我这么需要得被你护一辈子么?”
      他叹气:“嗯。”
      我步步紧逼:“我如果无所用处,是不是在你府上,就是个赔钱的玩意儿?那个致你相府名誉具失的累赘?”
      同时我心生彷徨,明白了房琯当时会在我句句话里品出害怕的一回事。
      房琯微笑着,声音柔和与宁静:“你在我府上,我会一次次证明你不可能是成为那玩意儿。”他倾身过来:“世间名誉这东西,是你自己的证明。庭兰是我房琯这辈子,遇到的令我要逢场作戏,换得你最无忧无虑的模样。”
      “怎么个作戏?”我不解。
      “句句斟酌,试探你的防线。”他环上我的腰,“这样子,我看到了你的喜怒哀乐。也是,每次相处都有我的精心试探。在别人惹毛你手足无措时候,我反而会比以往相处时更简单直白,但照样抚平你。”
      我错愕,挣扎的手停住了:“你们文官倒是会舞文嚼字,狐狸精似的让我怎么生不了气。”
      房琯听我的话后哂笑:“你这张嘴倒损人一流。怎么在宁太傅他们面前噤若寒蝉?”
      “和他们不熟。”
      “倒是几年前你屋那晚,你可没有管什么生熟。”他开始扒我的黑历史,“我留宿一晚,将你的梦呓听到了天明。可真会咒骂人的,那群官家子弟愣是给你咒的得绝后。”
      我窘迫之余被他抱着便不乐意了:“再虐待轻薄我你也是。”
      房琯把我逼到了墙角:“对我什么荤话都说的出来。”
      我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你一遍遍摸到我的底线,我离不开你了都。”
      房琯轻'逗起我的耳垂,惹得我耳鬓发麻,红的滴血。[4]

      他与我唇'齿间的交'缠,紧紧桎梏彼此。我们都离不开彼此了。

      庭兰,我试探你的底线,愿将你庇护得无忧无虑。
      我抚摸你的底线,你的喜怒哀乐水落石出。

      *

      房琯近日很忙。
      除夕准备工作的氛围里大家只有忙碌。
      我一日里倒清闲,日日无所事事。
      但有次房琯查完账单,深夜来我屋扰民。
      他开门见山:“龄门,给我抱抱。”
      我万年起床气加上好不容易失眠有得一夜安枕,我一怒之下抄起枕头砸了过去。
      莫名挨打的房琯脑子发懵:“诶?好庭兰,半夜扰你给你赔不是了,别生气啊,生气减寿啊。”
      “你吵醒我了,我好不容易睡下了!都怪你!”我拗着气腾出位置,“我告你扰民。”
      他坐过去鼻尖碰碰我的脸颊:“几日不见净长脾气不长身子。”他突然犯'贱:“扰什么民,这是圆房。”
      这调'情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毫无负担。
      “你是发'情了?对谁都这么挑逗?”
      他起身把我扑倒:“纯纯对你有反应。”
      这话太他娘的荤了。

      胡乱一夜后,第二天不出意料的睡到了正午。
      寒气不再逼人,今日是难有的明媚。
      我的头抵在房琯结实的胸膛,半梦半醒间哑着音开口:“你走开,我要起来。”
      他把我暖和地环住“醒了?不多睡会。”
      “迟早被你'睡成疾。”我调侃。
      混账东西还笑。
      我翻过了旧账:“今天你要做什么?”
      “买东西,卖东西,查东西。”
      我被他蠢到了:“废话。”
      他哦了一声,尾音刻意拉长:“还有挂红灯。”
      我登时来了精神:“我也要玩。”
      “竹片刺多,红灯挺重的。那你来题字?”他问。
      “嗯。”我起身穿衣,同时把房琯的衣服呼到他脸上。
      他愣神的同时我出门丢下一句:“叫醒事务,不谢。”

      我去了书房翻找着寻几句贺词,偶然间寻得一本书。
      书里其中几页夹着一支芍药,年过已久,已经枯死凋败。
      这像是房琯的一本手抄的记录,从几年前到今日,页页是我为他弹吟的曲目。
      上到宫晏邀演,下到耳呓情吟,仍历历在目。
      我不觉湿了眼眶。
      那是我们的近十年啊。

      房琯问我题字要祝愿什么,那便愿与君长相厮守,毋玷忠誓吧。
      我们海誓山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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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第二章审核屏蔽的那句话原文是“与子偕老,'''共胜常春。” 幼稚园文笔,承蒙厚爱。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