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越重楼》方济各

6、燕影藏针

　　惊蛰的雨裹着桃瓣砸在琉璃瓦上，我正用西域银匙分拣曼陀罗籽，忽闻西南院墙传来十二声金铃脆响。花满楼抚着琴弦的指尖微滞，檐角铜铃竟与他膝上焦尾琴共震出《广陵散》的杀伐之音。
　　"求公子庇护！"鹅黄身影破开雨幕时，上官飞燕腕间鎏金镯恰巧磕碎药杵，孔雀胆粉末混进我研磨的龙脑香。她跌坐在青玉砖上，珍珠耳坠甩进紫铜药炉，腾起的靛蓝烟雾里藏着三根牛毛针。
　　花满楼的素白广袖忽如流云出岫，卷起八仙桌上的青瓷盏掷向窗外。七声脆响过后，青衣楼杀手栽进荷花池的声响，竟与《潇湘水云》的节拍暗合。上官飞燕捧着姜茶的手指微颤，盏底沉淀的牵机毒，正与她发间银簪雕琢的孔雀尾羽纹路相契。
　　"姑娘受惊了。"花满楼将新沏的君山银针推至她面前，竟未察觉盏托背面黏着的西域幻蛊。我盯着她浸湿的绣鞋——鞋尖金线绣着的波斯星图，与三日前药圃里毒蝎摆出的阵型如出一辙。
　　戌时掌灯，上官飞燕对着菱花镜画远山黛。她"不慎"打翻的胭脂匣里，滚出五颗孔雀胆蜡丸，恰与药房失窃的数目相符。"妹妹这蓝眼睛真教人移不开眼。"她忽然用嵌红宝的护甲划过我眼尾，铜镜里映出她袖中银针泛着的诡谲蓝光。
　　窗外陆小凤醉醺醺地吹着《折柳曲》，花满楼在廊下侍弄新开的绿牡丹。上官飞燕腕间银铃轻晃，三枚透骨钉悄无声息没入我枕畔的《毒经》，钉尾刻着的波斯符文，正是光明顶禁术"蓝瞳祭"的起手式。
　　五更梆子敲过，上官飞燕留下的蜀锦帕浸着玫瑰露香气。我对着晨曦细看帕角金丝绣的雨燕，雀喙处微不可察的裂痕里，藏着半粒西域幻药"长相思"。花满楼抚过她昨夜凭栏的栏杆，指尖沾着星点银朱色——正是孔雀胆与鹤顶红混合后的残迹。
　　"这位上官姑娘倒是率真得可爱。"他嗅着指尖残留的毒香轻笑，浑然不觉廊下新结网的鬼面蛛正吐出蓝莹莹的丝。我望着池塘里翻白的锦鲤，它们鳃中嵌着的牛毛针，与上官飞燕晨起"不慎"遗落的发簪暗纹严丝合缝。
　　雨后的药圃里，曼陀罗花突然开出靛蓝色花瓣，这是西域巫典记载的"妒红颜"异变之兆。我剪下毒花时，发现根系缠着半截金铃索——正是昨夜青衣楼杀手使用的兵器。上官飞燕在百花楼门前留下的车辙印里，紫云英与断肠草汁液正悄然交融成新毒"美人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