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外罪人二三事》今天吃汉堡了吗

13、12

　　巴士所谓的“扩容”，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看来，似乎只是清理出来了两个之前被弃置的房间。原本作为警戒线的红绳向后挪了一道门，原本笼罩巴士后门的黑暗也因此褪去了一些。
　　即使如此，站在门前望向走廊的另一侧，依旧无法看见那片不知来源的黑暗中存在着什么。

　　土豆和邵住对门，编号也并没有在罪人们后面连号，而是单独分了一列出来。土豆是“001”，邵是“002”。毕竟原本的“13”似乎有着别样的含义，而他们两个只是变数中的一点意外。
　　不过即便是意外，这个世界也不可能再避开这两个意外走了，巴士上多了两个编外的罪人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邵和土豆在巴士上签好了入职合同，读过了合同上的条款，也见过维吉里乌斯低沉的、某种程度上可以算作友好的欢迎语。据众人中唯一与向导较为熟悉的浮士德所言，估计是因为这支由他带领的小队的第一次任务虽然完成的不怎么样，还差点被人坑了，但好歹是带回了金枝，免了其他部门的下场，这让维吉里乌斯心情不错。他也不再用一种看着临时麻烦的眼神看邵和土豆两个了。

　　巴士还在看不清景象的巷中行驶。完成了入职之后，土豆便融入了闲得无聊在车上打牌闲聊的罪人们。不过说起她的牌技和牌运嘛……
　　roll：d100=d100（89）
　　——简直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其中——d89（25）是运气，64是自身技术过硬，简直横扫牌桌，在这一点上，只有罗佳能够压过她一头。
　　而d13（2）——偶尔参与进来的浮士德不知为何在罪人间的赌局上颇有运气，常常能摸到一手好牌。但浮士德本人并不喜这样无法发挥出天才之名的躺赢，久而久之不再下场。

　　*
　　又是赶路的一天。尚不知晓目的地，只有偶尔维吉里乌斯对卡戎说“停车”，巴士才会在某一处暂时停歇。
　　巴士司机的车技不算好，能说得出来的技巧只有如何在罪人们最无防备的时候来一个急刹车。仅仅一个上午，希斯克利夫的鼻子就和前排车座亲密接触了四会，他严加死守，连牌都不玩了，却依旧没逃过第五次。他肉眼可见地怒气高涨，一句“你是不是故意的？”憋在胸腔里，被维吉里乌斯的红眼扫了一眼，没说出来。
　　不知何时已经和希斯克利夫要好到几乎勾肩搭背的土豆拍拍他的肩膀当做抚慰，手一转就把后者换了个朝向，推进新牌局里面。她把希斯克利按在座位上，塞给他一副手牌，然后伸手把不知为何插在桌上的一张纸牌拔了出来，是张王牌——刚刚刹车时，土豆正兴奋地打下这一张牌，即将吃下一局的胜利。

　　“咚咚！”
　　敲打车窗玻璃的声音在急刹车的余韵里响起。不知这些流氓是如何在巴士停下并亮灯后的十秒内精准找到目标的，在后巷，这中大型的、涂抹着公司名称的巴士难道是人人垂涎的肥羊吗？
　　不过他们的自寻死路，正是梅菲斯特最好的燃料。

　　“呃，这回的人数似乎有点多啊？”以实玛利拢起手里的一摞牌，从车窗向外看，仅她所见便有五六人左右。
　　“唔，这边也有……”另一侧的辛克莱揉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一根自车外而来的球棒狠狠砸上了他面前的玻璃，把他吓了一跳，“呜哇！”

　　靠着车窗假寐的罪人们也不能在闹人的敲打声中无动于衷，而显而易见，每个人的脾气都有所不同。常年挂着黑眼圈的李箱只是微微沉了沉脸色，巴士的新罪人则更加冲动一点：在众人还在观察人数时，邵已经提起了身边的武器，满身低气压地走到了巴士前门。
　　他看向维吉里乌斯，而维吉里乌斯看向所有人。
　　“全员，下车。”

　　混混的人数：（5-）
　　roll：d30=d30（7）

　　这地区的混混似乎都长一个模样，挑不出特点的脸和千篇一律的夹克外套。罪人们来的时候也收集过一批作为梅菲斯特的燃料——或许这就是他们时不时需要下车的原因，梅菲斯特是辆靠血肉驱动的免费巴士，只要都市里还有人活着，它就能一直不间断地行驶下去。

　　-“它让我想到了黄泉列车。”
　　偶尔聊天的时候，邵和土豆会聊一些关于前L公司的内容，其他人也会凑过来听。比如作为梅菲斯特的创造者浮士德，虽然她似乎也有着这方面的知识，却并不介意再从二人口里得到更多的讯息。听他们二人详细描述过那辆以列车为显现形式的异想体后，罪人们光是想起这辆没有人取票就会从虚空里闯出，将所有人撞死的列车，就会感到心脏一紧。
　　往好处想，至少他们乘坐的巴士不会掉头对准他们自己……
　　……真的不会吗？

　　于是列车的话题就在奇怪的寂静里结束了。

　　面对众多挥舞着自制武器的混混敌人，邵丝毫没有自己是在欺负弱小的认知，对着他们扬起了手中的武器。还是那把有着羽绒和绷带的半人高巨尺，罪人们都见过它是如何轻松地用钝面砍断异想体的枝干的。
　　“杀·艺。”良秀吐出一口烟气，微笑着拿起了她的大太刀。
　　霎时，惨叫不绝于耳，血肉飞溅，场面惨烈到需要打马赛克。
　　然而不论是年纪较小的辛克莱还是卡戎，都对面前这幅地狱图习以为常，辛克莱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很快在干活中红润起来。
　　他和堂吉诃德一人一边，负责把敌人的尸体送进梅菲斯特“欣喜”地张开着的大嘴里，看着它津津有味地转动着口中咬合的齿轮。
　　很快，之前在车边围着的混混们都成了梅菲斯特的口粮……

　　*
　　回到车上后，一开始的氛围还有些沉默。不过随着巴士缓缓启动，习惯了战斗的罪人们便从刚刚的血肉横飞中缓过神来，恢复了正常的姿态。
　　希斯克利夫代替了土豆的位置，加入了牌局。
　　他身边坐着的是被堂吉诃德拽进来的辛克莱，两个金色脑袋凑在一起，对着手中的牌露出了如出一辙的苦恼神色。对面坐着的是d13（9）和d13（8）——罗佳和以实玛利。
　　橙色头发的罪人脸上看不出其他的表情，没法从这方面猜测她拿到了怎样的牌。熟手罗佳看牌的速度最快，此时已经拢起了牌，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所有人。
　　而希斯克利夫看着自己手中的牌——
　　roll：d100=d100（49）=49
　　不算太烂，但说是好牌肯定坏良心。
　　在他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罗佳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呼……”良秀吸完了最后一口烟。她随手掐灭了最后一小节，把它丢回烟盒里，顺手抽出来一支新的叼在口中，熟练地弹开打火机凑到烟边。
　　“……嗯？”
　　“咔哒、咔哒。”
　　连着几次按下打火机，除去第一次的小火苗之后，再也没有见到任何火焰出现。她把打火机拎到眼前晃了晃，透过外壳看见其中空荡荡的油箱。

　　于是邵和土豆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时，从背后椅背探出来一个良秀的脑袋，“鸟，借个火。”
　　鸟？
　　土豆眨了眨眼，而邵眼都没抬地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丢了过去，被良秀一把抓在手里，“咔哒”一声按响，即刻点起了烟。
　　烟气升腾，打火机又被抛了回来。

　　待良秀回自己位置之后，土豆才有些惊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和良秀这么熟了？”
　　邵在给武器换绷带，一卷卷白绷带不要钱似的往上缠，闻言只是看了土豆一眼，“在你和其他罪人熟起来的时候。”
　　土豆挑眉，似乎闻到了一股醋味。她确实和罪人极快熟了起来，目前最亲近的是堂吉诃德。说来奇怪，明明最开始吃堂吉诃德的收尾人安利的是邵，把收尾人周边别在衣角的也是邵，上车之后，两人的交集却减少了很多。
　　往邵肩膀上拍了一掌，土豆朝另一侧努嘴，“往里面坐点。”待邵给她让开位子，她便在邵身边坐下，几秒后从身下抽出被压住的邵的衣角，“想交朋友啊？”她朝邵弯眼睛。
　　“不想。”邵不吃她这一套。
　　“哎呀。”土豆手肘杵他一下，“都是同事，说不定就成好朋友了呢？”
　　邵没吭声。
　　都是上辈子喜欢的游戏角色，凑过去聊天后大意露馅了怎么办？
　　他面上心里都是一样的平和，只是对土豆能够极快融入罪人中间感到一丝惊讶，曾经在公司里没看出来她是这么八面玲珑的人。

　　土豆比邵想得更多一点。
　　她刚穿越过来，脑子里只有原主的一点记忆，这记忆里面邵更是只有几次合作的短暂相处。
　　要说她和邵有多熟，只能说还没有到很要好的程度。比起邵，罪人们才应该是那个她更熟悉的阵营。
　　——但在外人看来，她和邵作为同一个支部的幸存者，必然是捆绑在一起的。
　　换句话说，邵是她天然的同盟。
　　既然是同盟，那么帮他也就相当于帮自己。

　　许久没听见声音，邵不急不缓地收拾好武器，把它架回椅子旁边，之后才扭头查看土豆的情况。果不其然，她正托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他喊了土豆一声，把后者唤回了神。
　　“哎，刚刚说到哪儿来着？”不愿暴露思绪，土豆干脆岔开话题，“你怎么有打火机？你抽烟吗？”
　　“之前带着魔弹射手饰品的时候买的，后来就一直放在身上了。”邵回答。

　　换下了护甲之后，两人就把身上乱七八糟的饰品拆了。出来的时候试探过失去抑制力场后的实力在这片区域如何，得到的反馈令人满意，他们遂不再想带这些一个不注意就会侵蚀自己的东西，全部放在房间里封起来。除了身后的半边翅膀和脑后的饰品，两人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员工，若是能消去脸上富有阅历的创痕，土豆能直接冒充成辛克莱年纪。
　　两人拿到公司的制服时，第一反应居然都是：好久没穿过制服了。ego护甲在失去抑制力场之后越来越难以控制，他们舍去加成将其脱下。不过但丁手上的终端十分神秘，竟然能够将他们全副武装时的装束全部浓缩成一种在终端上的“ego”（这段由邵介绍，因为他还没弄懂这究竟是什么原理，只能将其暂时确认为可能和U公司有关的科技）。若是但丁需要，也可以让他们在战斗中“一键更衣”。
　　不过大多数时候，应该用不着他们两个出手。路上的战斗大多是给其他战力被平均的罪人的历练。这是维吉里乌斯对他们二人提过的，要求他们“非必要时刻不允许参与战斗”。当时二人都同意了，心里却都没怎么在意。土豆还想过打包几件饰品给尤莉傍身，被维吉里乌斯及时截住。
　　那是他俩第一次见到能够发红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