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伞》梅问草

7、Chapter 07

　　夏天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女抽条的身高与缱绻的情思而来。
　　蝉鸣，蛙叫，烈日与汗水成为了这个煎熬的初夏最平凡的调味剂。
　　放在书桌上的成堆的试卷将关雪的身影淹没，垃圾袋挂在桌边，早已塞满了用完墨水的笔芯，抽屉里的笔记本的纸页松散，似乎被翻阅了不知道多少遍。
　　黑板上的倒计时越来越小，寡言的女孩说的话变得更少。除了课堂，桃灼有时候碰到关雪，同样只能够得到一个礼节性的点头。
　　她们仿佛回到了两个人并不熟悉的时间点——匆匆一面，擦肩而过。
　　桃灼本以为这是因为关雪的压力过大造成的，但是她却不知道女孩克制在疏离之下的异样的情感。
　　稚嫩，却见不得光。
　　关雪本以为自己能够瞒着桃灼，至少在自己还是她的学生的时候，至少自己会时时刻刻地警告着自己不要跨越那条线，至少自己会唾弃这个心存妄想的自己。
　　可奈何，尘世是非，躲不开人间风月；人间风月，躲不开情深谊长。
　　首先败下阵的人，终究是动了心的女孩。
　　直到高考的前一天，关雪仍旧沉溺在学习的亢奋状态，桃灼看着她这副模样感到有些头痛，于是咬了咬牙将她从书堆里拎出来，勒令她最后一天不准看笔记，不准背书，也不准写试卷，只能休息。
　　还未尝过恋爱的滋味，却横跨一个八度提前扮演妈妈的角色，桃灼可以说是为了关雪操碎了心。
　　此时此刻，她正在考虑，是否要亲自做一份关雪喜欢的蓝莓慕斯，来抚慰一下她那被书本压榨完的精力。
　　桃灼独居好几年，因为她刁钻的口味，所以有一手精湛的厨艺。同时她对于制作甜点有不小的兴趣，所以像慕斯这种甜品，完全不在话下。
　　关雪来到桃灼的家中蹭饭成为了这一年养成的“习惯”。不过说是蹭饭，不如说是不擅长拒绝的女孩懵懵懂懂地接受了邀请，再懵懵懂懂地坐到了餐桌旁。
　　然后，她便爱上了这个味道，这之后每一次来到桃灼的家中，一大半原因正是为了品尝桃灼的手艺。
　　虽然关雪喜欢蓝莓慕斯的口感，但事实上，她并不喜欢过甜的味道。桃灼这一次做的蓝莓慕斯，对于关雪来说，味道似乎有些过于甜。
　　“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桃灼了解她，只要自己不问，无论自己做什么，关雪都会不假思索地表示赞同。
　　关雪抿了抿唇，回味着刚刚的味道。
　　她说：“有点太甜。”
　　“我知道了，下一次我会少放些糖。”桃灼站起身说道。
　　她准备将碗筷收拾一下，却被关雪抢先一步说道：“老师，让我来收拾，您先去休息吧。”
　　桃灼帮不上忙，只得摊了摊手，转身回到客厅。
　　等关雪将碗筷洗干净，一一将其摆好在碗架后离开厨房，只见女人正靠坐在沙发上小憩，即使她手上的书册滑落到了脚边，也没有将她唤醒。
　　好重的黑眼圈……
　　关雪将书捡起来放到桌面上，给桃灼披毯子的时候瞥见了她眼底厚重的阴影。
　　桃灼第一次带毕业班，尽管她不是考生，却比自己的学生们更加焦虑。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藏得很好，只有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时候，观雪才能够窥见一二。
　　不可否认的是，桃灼有一副好皮囊，她眉眼如画，闭上眼睛的时候更是显得温柔恬静，却凛然不可侵犯。
　　同样让人，情不自禁。
　　“老师？”关雪低声唤道，她内心隐秘的渴望在这个时候悄悄地滋生。
　　桃灼的眼睫微微颤抖，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或许是中午的那份蓝莓慕斯甜腻到令人大脑发昏，或许是夏日溜进屋内的阳光耀眼到使得自制力慵懒，或许是女人沉睡的容颜与微微抿起的双唇使得情感躁动。
　　亦或是无数求而不得后，唯一的欲望所在……
　　某个在雨天埋下的种子，在冬日养精蓄锐，在春季生出新芽，如今在初夏时节长成了参天大树。
　　关雪微微俯下身，她将呼吸屏住，一点一点地拉近她们之间的距离。
　　最后，她落下了一个吻。
　　这个吻短暂谨慎，带着无法抑制的爱恋。
　　做完这一切之后，关雪顿时将双眼睁大，她挺直脊背，全身的温度在一瞬间褪去。
　　她嘴唇颤抖，脸色煞白，在原地呆滞了整整一分钟，最后惊慌失措地跑出了家门。
　　关雪从屋内跑出去，什么都没有顾得上拿走。
　　与此同时，本来应当处于深度睡眠的桃灼竟将双眼睁开。
　　糟糕。
　　她抚摸着被吻过的位置，那上面残余的温度告诉她，这里曾经被一个人以恋人的方式触碰过。
　　桃灼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捂住脸，从耳垂开始，半张脸和脖颈处，几乎被红色蔓延。
　　“这简直是……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