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伞》梅问草

5、Chapter 05

　　关雪并没有将那张惨不忍睹的卷子糊到自己的脸上，她与桃灼通过那张卷子一起分析着她的学习方向。
　　学校闭校早，最后桃灼决定直接将关雪带回家继续分析，好好地帮她理清楚各种优势与缺陷，根据学习情况对症下药。
　　最后直到天色黑尽，关雪才告别离开。
　　桃灼的住处为了配合她自己的作息时间，距离学校非常的近，骑自行车只需要五分钟就能够到达学校。
　　有时候，关雪不愿意回“家”，便会在得到老师的默许之后，来到她的住处静心学习，或者翻阅桃灼书房中，收藏的大量典籍和诗歌。
　　这里没有聒噪厌恶她的继母，也没有每天都仇视她的坏学生，只有她自己。在一方小小的空间里，笔尖摩擦着纸面发出沙沙的声音，令关雪感到异常的心安。
　　在桃灼的住处学习，是关雪主动提出来的。不说桃灼，即使是关雪本人，同样对这种胆大到有些逾矩的要求感到了些许的吃惊。
　　不过使得她更加吃惊的是桃灼不假思索地同意她的请求，女人再一次将全部的信任给予她，什么都没有问。
　　日子从来都不是掰着手指头度过，时间总是会像沙砾般沿着生活的裂隙溜走。插曲弹奏的时间太久，便会变成调儿；偶然发生的事情变多，便会变成日常。
　　关雪成为了桃灼家的常客，她总是习惯于放学之后来到桃灼的家中复习。她会在路上买一袋做腌笃鲜的食材，抵达桃灼的住处后会帮助家中金贵的画眉更换食物与水，然后摊开书本将今天的作业完成。
　　如果在作业上感到疑惑，她会将这道题目空出来，等桃灼回来的时候询问。
　　周末的时候，关雪会将从桃灼那里借阅的书籍归还，或者听桃灼分享一些“无用的知识”……
　　习惯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双向的。
　　某一天桃灼发现冰箱中储存的竹笋不见踪影，她的第一反应是关雪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到她这里。
　　她站在原地半天，直到冰箱发出“叮”的一声，她才意识到马上就要过年了。
　　自从她离家之后，桃灼对年的感触远不如从前。毕竟她只有一个人，像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根本没有人能够和她一起过，所以时间长了，她对此早已看淡。
　　不过应该过的节日她还是会过，该做的年夜饭她也会做。
　　或许是上天看着她只有一个人，正当桃灼不得不忍痛将拿手的腌笃鲜放弃的时候，门铃忽然响起。
　　桃灼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只见关雪竟提着一袋食材站在门口。
　　她的鼻尖因为寒冷而冻得发红，桃灼见状二话不说地将她拉进门内，禁止冬夜的寒气入内。
　　“老师，新年快乐。”关雪将带子提起来晃了晃。
　　簌簌的声音将某人的心弦轻轻地拨动，在这个寒冬中洒入春天的温度。
　　桃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之后，她将自己的声音找回，说道：“新年快乐，关雪。”
　　新年快乐。
　　……
　　新年过后，学校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在新学期迎接他们的第一件大事便是百日誓师大会。
　　从这一天开始，即使是最懒散的学生，也会对切实来临的大考产生紧迫感；即使是最勤奋的学生，都会更加“疯狂”地从书本中汲取知识。
　　誓师大会结束后，桃灼问了一下关雪的志愿学校，关雪给出的名字是一所本市的大学。尽管这所大学不错，可是以关雪的成绩来看，去这所大学实在是有些浪费。
　　“为什么选择这所大学？”桃灼有些疑惑道。
　　“……因为离家、比较近。我觉得以我的成绩来看，考这所大学比较稳。”关雪说着，眼神下意识地移向别处。
　　拙劣的谎言。
　　桃灼知道她撒谎的时候喜欢看着别的地方，似乎只要这么做，自己便不会察觉到她的真实想法，但事实上，她的重重心事早已被自己一览无余。
　　桃灼抬起手摸了摸关雪的脑袋。
　　除了那一天，她几乎没有与关雪有如此亲昵的动作，但是直觉告诉她，关雪现在非常的需要她。
　　“还有一百天，你还能再考虑考虑。”
　　“嗯。”关雪应了一声，她知道的。
　　即使女人会错意，她依旧没有想到出声解释的打算。
　　她知道的，还有一百天。
　　自己能够做她的学生，却也只有一百天。
　　然后……
　　然后呢？
　　自己还能够留在她的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