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奔赴向你》飞鸢栩栩

23、第 23 章

　　卡莱尔眉头轻挑，神色平静，面上没有生出太多意外之类的情绪。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又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试探，“很亲密？是像家人一样，还是……”他有意停顿，似乎在等我给出更明确的答案。
　　“当然是...要自己去发现才有惊喜嘛～”
　　现在的卡莱尔还没有达到能完美控制自己情绪的阶段。他眼中笑意虽明显，却未达眼底。尽管没有过多的抵触与戒备，且有着切实的信任，但并未真正毫无保留地相信我。唉，还是想念未来的他，是化为吸血鬼后歌者的影响太大了吗？才让他那时候那么容易就对我放下了戒备。
　　还是因为，当时的我看上去太过无害呢……
　　我的思维不由又开始游离，我在想我和卡莱尔现在能够开始交流，或许之后还能触碰到彼此。事情似乎终于开始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再过不久就能回到未来了呢。
　　“卡莱尔，在想什么？我们的关系，还是其他问题呢。”我回过神，看着陷入思考的俊朗男人，故意贴近他身前，端详着他微妙的表情变化。
　　说实话，很有趣。
　　“我在想，塞勒涅对我身边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了解吗？”他心中对塞勒涅的好感，来的太过突然，又太过猛烈。
　　悸动过后，他逐渐冷静下来。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告诉他应该相信直觉，信任眼前的女孩；可另一个声音却提醒着，城里刚出了那些烦心事，还没处理完，这个像幽灵的女孩就突然现身，太过巧合，多少得有点防备之心。他想知道塞勒涅与这些事有无关联，“未来”的他当真什么都没跟她讲过吗？
　　卡莱尔缓缓问出这话时，恐怕想不到我的手已悄然掐上他的脖子。甚至有些恶劣地期望他能感受到我的触碰，希望他因我的动作而微微窒息，向我露出脆弱的脖颈，以及那带着迷蒙、难堪又夹杂些许受伤的神情。
　　指尖下的脉搏温热而有力。
　　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果然，无论如何，都希望他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人。未来也就罢了，我本就是后来者。但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距离理查德去世以及卡莱尔被转化应该没多久了。要是能避开卡莱尔和他们的相遇，找个无人之地，像沃尔图里那两人对待伴侣那样，将他“关”起来。既安全，又不用担心有人分走卡莱尔的注意力……
　　“是不方便说吗。”卡莱尔眉头轻蹙，双唇轻抿，声音带着些辨不分明的委屈失落。“塞勒涅，你，你还在吗？”
　　像只被雨淋湿的幼虎，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都可怜得让人心软。
　　我猛地收回放在卡莱尔颈间的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刚刚，感觉不太对劲，我以前确实有过这种想法，可在和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不再这么想了。只是想让卡莱尔再多关注我一些，让我在他心里的分量更重一些，便足够了。如果真的能触碰到卡莱尔，以我刚刚所用的力道，就凭他如今身为人类那脆弱的身体……
　　况且我要是真把卡莱尔关起来，他会不开心。
　　“小月亮！？”卡莱尔听到了那骤然明显起来的呼吸声，喊出了昵称，音量也提高了两分，好在他没忘记理查德也在家里，及时控制住了说话的音量。
　　在他听来，塞勒涅就像是突然受到了惊吓，呼吸变得紊乱。
　　“没事。”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不全是我的问题。刚刚那种猛烈的阴暗情绪，更像是受到了从我情感链接的另一端传过来的情绪所影响。
　　卡莱尔。
　　“卡莱尔。”我喃喃唤着他。
　　“我在。”卡莱尔立刻回应着。
　　“……”
　　“我刚刚走神了啦，抱歉抱歉我亲爱的卡莱尔，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深吸一口气，放软声音，让语调听起来像在撒娇，将话题转回卡莱尔的问题上。
　　刻意让声音带上几分羞怯，“我这段时间基本上都在卡莱尔身边，所以最近你身边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
　　停顿片刻，我又特地补充道：“不过不该看的，我绝对没有偷看哦。? ?)”
　　卡莱尔听着塞勒涅恢复如常的声音，险些以为刚才那压抑恐慌的喘息声只是自己的错觉。刚刚他只觉后背发凉，身体本能地发出危险警报，却寻不到危险的源头。
　　他想是不是塞勒涅刚刚也感应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会受到惊吓。这种“非人”的状态，若是有什么危险可能会更快察觉？
　　卡莱尔微微歪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女孩声音出现的位置，眼中带着一丝探究，却终究不自觉地染上几分柔和。
　　小姑娘会有什么坏心思呢，应是他想太多了。
　　卡莱尔放松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坐回沙发上。
　　“那么小月亮，在你看来，”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犹豫，“我该怎么做呢。”
　　“做你认为正确的选择就好了。”我轻声说，“善良、坚定、永远相信光明的卡莱尔·卡伦先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将所有事情都压在自己身上，会很痛苦的。”
　　卡莱尔突然轻笑出声，他看不见我，但视线却准确落在了我的身上。“听起来你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他的语气柔软下来，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
　　“不过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如果他真的那么善良、光明、坚定，就不会在还有疑点的情况下就此放弃了。他默认接受了那个结果。
　　“是卡莱尔太看轻自己了。”我不满地驳回了他的话。“错的是别人又不是你，在谎言怎么可能找到真相呢。而且，他们兄妹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你说过这些事情，说明他们也不想把你牵扯进去呀。他们早能想到现在的结局的，不是吗。”
　　“由你来送他们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总比其他人来更好吧。”
　　“死亡，也算是一种新生，至少他们不用再痛苦煎熬了。”
　　痛苦吗？煎熬吗？卡莱尔有些恍惚。
　　对他们来说，这样的世界或许的确是痛苦的、煎熬的。可对现在的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会上天堂吗？”
　　“也许？我不信上帝，但我相信每一个善良的灵魂都能到找到自己的归处。”
　　“很…奇妙的说法。”但让他心里莫名好受了一些。
　　“不觉得我是异端吗。”
　　卡莱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信仰是你的自由。”
　　“……”
　　我和卡莱尔就这样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几乎聊到了半夜。当午夜那明亮的月辉洒在他脸上，映出他遮掩不住的倦意和眼中的红血丝时，我才骤然意识到夜色已深，而他已经疲惫不堪了。
　　“你该去休息了卡莱尔，你的眼睛都快被红血丝占领了。”我有些担心，缓声催促着他。
　　卡莱尔下意识虚抚了一下眼角，其实这段时间里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疲惫。不过他大概听出了我话中的不赞同，又或许是担心我这个“幽灵”也会累，于是同意结束这次夜谈。
　　“塞勒涅，谢谢你。”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久，以及你的安慰和劝解。
　　他向床看去，下一秒又收回视线，眉眼低垂，睫毛上映着的那一点月光随着他起伏的心绪微微颤动。“你要休息一会儿吗？寝具都是干净的，如果你不介意……”
　　“嗯哼~”我忍不住笑起来，“当然不会介意，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感谢大方的卡莱尔先生。”
　　“咳。”卡莱尔用手掩着唇轻咳一声，“盥洗室就在旁边的房间，我先去…收拾一下。”
　　卡莱尔脸上带着薄红，说完这句话后理智回笼，就连身上的疲惫仿佛也消散了一些。见他起身后略显慌张地一把抓住疑似睡衣的衣服，逃似地就要夺门而出我连忙喊住了他。
　　“卡莱尔。”
　　“怎么了？”他停下脚步，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突兀，于是视线飘忽不知怎的不敢向女孩的方向看。
　　“‘幽灵’是不需要睡觉的哦。”
　　“所以，我在沙发上休息就够啦，它看上去很舒适。”
　　卡莱尔愣了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也好，这沙发确实很舒服，要是你选择在上面休息，我想它也会感到荣幸的。”说完，他带着那抹淡淡的笑意，转身走进了旁边盥洗室的门。
　　卡莱尔将门轻掩，借着烛光看到了自己疲倦的面容，还有被染上薄红的脸颊与耳尖。
　　不一会儿，盥洗室里传来了细微的水流声。我静静地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随云浮动的浅淡月光。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那水流声在寂静中轻轻回荡，偶尔还能听到卡莱尔在里面轻微的动静。
　　有种别样的安宁。
　　不多时，卡莱尔从盥洗室走了出来，他换上了宽松的棉麻睡衣，贴近发际线的头发还有些微微湿润。被遗漏的水珠从额角滑落，顺着脸颊向下，滴在领口处，棉麻布料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看了看我“所在”的方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先去睡了，要是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说完，便走向床边，轻轻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姿势相当端正呢。
　　“晚安卡莱尔，做个好梦。”
　　他在黑暗中沉默了几秒，“晚安塞勒涅。”他刚才怎么能忘记说晚安，该死的，他怎么会这么紧张。
　　一缕淡淡的、柔和的香气渐渐在他鼻间萦绕，效果很好地安抚了他还在躁动的神经，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卡莱尔平稳的呼吸声。
　　今夜会做个好梦的，卡莱尔。
　　等到卡莱尔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沉入梦乡，我才熄灭手中的安神香。看上去，确实离回去的时间不远了，只是不知道还有多久他才能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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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轻快溜进房中。卡莱尔的生物钟很准时，他悠悠转醒，只觉得昨晚是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他起身，迟疑地看向沙发的方向，虽然看不到她，却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早安。”
　　“早呀，卡莱尔。”
　　他听到女孩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她还在这里，又想到昨晚那阵香气，卡莱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昨晚，谢谢你。”
　　我知道他指的是安神香，或许还应该算上陪伴。但当我正想回应时，楼下传来理查德压抑的咳嗽声。卡莱尔的表情瞬间凝重，快步走向房门，却在握住门把时顿住。
　　“你会…一起吗？”
　　“当然，我不会离开你身边。”
　　简单洗漱过后，卡莱尔走出房间，看到理查德已经在客厅里了。理查德看上去愈发虚弱，可精神却还算不错。
　　接下来时间的流逝像是开了加速器。
　　我看着他亲自送走了自己的朋友，他们在清晨来了一场只有他们两人的告别。我并没有听，只知道这两个曾经的好友，现在的处刑人和受刑者，他们再次同时出现时是带着真心笑意的。有不舍，有煎熬…但不再是满心痛苦。
　　艾维的镣铐在朝阳下闪着冷光，他们相视而笑的瞬间，红光冲天。
　　不是卡莱尔，而是依旧由理查德亲自宣告的审判结果。
　　城中人的态度转变快得可笑。他们都知道这个正义、温柔但做事果决的俊朗小伙是理查德.卡伦牧师的继任者，他们会在他的带领的追捕队下继续安心生活，不用担心那些该死的黑暗生物。
　　他们传诵着属于卡莱尔的“英勇事迹”，称赞理查德培养了一个优秀的好孩子。
　　在简单举办过继任仪式之后，理查德退到了幕后，他的身体情况恶化得比预期更快。
　　“卡莱尔。”理查德躺在床上，周身散发着暮气。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拒绝了医生接下来的治疗。打算在家里，这个他为数不多还留有温情的地方，等待他此生的终点。
　　他坚信自己在死后会上天堂。
　　理查德身上有很多旧伤，又常年保持着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关于追捕猎杀“黑暗生物”这件事，他向来是在第一线的。再加上疾病的侵扰，两相叠加，很快就让他的身体变得糟糕。
　　“父亲。”卡莱尔坐到床边，一寸寸扫过理查德的五官轮廓，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在自己心里。“我会成为你合格的继任者的。”这大概是理查德最为注重、牵挂的事情吧。
　　理查德抓住卡莱尔的手腕，冲他点了点头，又略微摇了下头。他说，“卡莱尔，我的孩子。”
　　“你做得很好。”理查德的嗓音哑了许多，说话时伴着嗬嗬的抽气声。“比我想的做得更好，咳…”他的眼已变得浑浊，在此弥留之际他将牧师的身份卸下，只做为卡莱尔的父亲，最后的目光中给自己的孩子留下的是慈爱与认可。
　　我站在阴影处，看着这对父子最后的告别。理查德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卡莱尔带泪的脸，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抚过儿子的金发，像在祝福，又像在道歉。
　　卡莱尔跪在床前，额头抵着理查德逐渐冰凉的手，面色惨淡，他悲切的表情被隐隐的崩溃取代。
　　——活着，是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惧、更加需要勇气的事情——
　　理查德的追悼会来了很多人，卡莱尔更忙了，这一个月下来，他大多只有在吃饭睡觉时能再挤出些时间和我说话。
　　他忙起来无暇顾及我，我就会趁着这时飘到周围转转，但不会离卡莱尔太远。
　　“塞勒涅。”卡莱尔现在身边无人，他习惯性地小声叫着我的名字。
　　只要周遭没人或者人少时，他总是会叫我一声，我知道他是在确认我还在他身边。倒也不怕别人发现，毕竟我们实验过，如今还是只有卡莱尔能感知到我，能听到我说话。
　　“我在。卡莱尔好厉害，事情都处理的很棒~但是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哦。”我立刻回到他身边，“别动呀，卡莱尔你这里沾到脏东西了。”
　　我已经能触碰到他了。
　　侧脸被冰冷柔软的手掌覆上，女孩动作轻柔地擦了擦他不小心蹭到的灰尘。卡莱尔不着痕迹地放松身体，微微弯了点腰，让他能和他的幽灵小姐更加贴近。
　　脸上的触感在灰尘被擦拭干净后很快消失，卡莱尔脸上的笑意浅了两分，眸光也暗淡下去。
　　怎么又不开心了？我迷茫地绕着卡莱尔转了两圈。是我刚刚力气太大了吗？可我有控制力道呀…还是卡莱尔说实在太累，所以笑都没力气笑了？
　　我将视线转到不远处的屋顶上，希望这个小惊喜能给卡莱尔一点安慰。
　　小巧可爱的白色的重瓣小雏菊在微弱的风中颤动着自己纤细的身躯，花朵中心嫩黄色的花蕊上几滴米粒大小的水珠也在跟着翻滚，滚到一处凝成一滴。
　　不一会儿，风大起来，花儿开始承受不住这力道和重量，弯下腰任那水珠滴落。滴在手上有些冰，夹杂着隐约的清香。
　　卡莱尔忧郁地站在原地，塞勒涅又离开了。他已经能窥见一点儿女孩的轮廓，透明的、小巧可爱，只到他肩膀处，只需要一只手就能完全把她圈近怀中。塞勒涅还不知道这件事，他还没有告诉她。
　　就在卡莱尔低头兀自伤感纠结时，一缕清香钻进他的鼻腔，他愕然睁大眼睛，抬起头，所有的伤心难过瞬间烟消云散。几朵绽放得恰到好处的小雏菊正被人捧着送到他身前，雏菊清香变作蜜糖在他心中流转，让他柔和了眉眼。
　　“最美的小雏菊，送给最优秀的卡莱尔先生，希望它们能让你开心一点儿。”
　　塞勒涅的声音甜美真挚。
　　卡莱尔伸手珍重接过那几朵正羞怯颤动的小花，“我现在很开心，也很幸福。我很喜欢它们。”话是这么说，可他的目光只在小雏菊上停留了几秒，他眼中的倒影只有那个透明的轮廓。
　　小雏菊。
　　——深藏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