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鹿子的空中花园》甲衣

4、第 4 章

　　“你的家一定很大吧！”

　　“很大，比这里所有东西都大，在我的家乡他们都叫我公主。”
　　李鹿子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清晰可见。而我还在念叨着“公主”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也不知道。时间太长了，她忘了。然后她又很悲伤的说。
　　“这里没有人叫我是公主，我早就忘了，应该记得的，可是我忘了。”

　　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也经常忘记东西。
　　所以我很同情她。

　　不过她的悲伤很短暂，只是一会儿就忘了，她摸了摸肚子说她饿了，然后不知道从那抓了一只青蛙，还是活蹦乱跳的，期间她也问过我要不要吃。我说不用，我不饿。饿不饿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可不喜欢青蛙，更不用说去吃它。

　　她将青蛙捧在手心里，青蛙却一动不动，然后慢慢地吃掉了，神情即专注又严肃。

　　坦白地说，我觉得这样很残忍而且奇怪。她一方面会让我放掉那只虫子，就是我绑起来的金龟子。一会她又自己去抓青蛙来填饱肚子，这不是很矛盾嘛？

　　李鹿子的肚子应该不大，只吃了一只青蛙就满足了。听到我的问题，她到觉得很好笑。

　　“这并不一样，在我的家乡，吃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我还是不太明白，也越来越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

　　李鹿子说，我是在虐待生物。我问她什么是虐待，她回答说，我的行为就是虐待。这是一件□□的事情，在她的家乡没有人会这样做。

　　我又问，吃为什么是神圣的事情。李鹿子则回答，吃是最古老的原始，生物都会遵守这个规定，所以是神圣而严肃的事情。

　　“我一天只吃一顿。除了青蛙别的也会吃，也会吃草。”

　　我低着头看着地面上地绿色植物，不禁疑惑的问。
　　“草也能吃？”

　　她说：“当然，所有的草都可以吃，不过不能吃太多，他们不太容易消化。”

　　“应该不好吃吧？”

　　她很惊讶的看着我。

　　“吃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与好吃有什么关系？”

　　“可是不好吃的话，就不会想吃。”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事情，我说了吃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你必须服从这个规定。”

　　我很讨厌别人说必须这样做，什么不能干，更讨厌别人对我下达命令的语气。虽然小个子不知道具体的这回事，但是感觉上不太喜欢。

　　“我可以不要这个规定，我只吃我喜欢吃的。”

　　她却笑的很奇怪，然后说：
　　“那你还是不懂。”

　　她就是很气人，小个子气的够呛。没有跟她告别就离开了。

　　当小个子回头远远的望着她时，她依然站在那片草地上，目光盯着那颗快要消失的园子。

　　第二天，小个子就去找他的朋友了。但是那片草地上没有人，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小个子失望极了。

　　小个子蹲在草地上心想着：是不是小个子让朋友生气了。小个子开始第一次思考，小个子喜欢，朋友不喜欢，那么谁才是正确答案？小个子又想着：吃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吃不是一件好吃的事情。这种思考可太难为小个子了。小个子最后得出结论——我的确啥都不懂。

　　这样一想，小个子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总之这个思考持续了一段时间。

　　小个子坐在草地上仰望天空，看着那颗园子超过两分钟，眼睛火辣辣的疼。可是倔强的去看，只能看的眼泪哗哗往下掉。小个子难过极了，低下头擦了一遍眼眶，假装没有悲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个子都睡着了。

　　“有一座美丽的城……漂浮在云中央。
　　不知道它的模样 ……但愿能够向天空飞去吧，一如既往那般。在天空的那座城 ，有花梓的飘香……”

　　小个子被这股声音惊醒了。他睁开眼睛更吃惊了。小个子看到了一座城，飘浮在空中的城堡，这个城堡并不大的样子，上方是三角形△的塔楼，狭小的四方形窗户、正门像是半圆形、墙头包围着整个城堡。而那股声音很熟悉，就来自城堡的某一个窗户中，不知道是太小了还是太远了，看不清楚里面藏着什么。乐曲断断续续的飘进他的耳朵当中，美妙的旋律像是无形的漩涡，四面环绕成了一个园点，这是一种奇特的磁力，时而高昂时而低沉，小个子能想象出在里面跳舞的样子。

　　小个子站了起来，发现这座城堡比他高一点，但又不是那么高，小个子伸出手想去看看里面的人在哪里，想问问她，小个子能不能去里面瞧一瞧。

　　他很努力翘起，垫着脚尖却也够不着，仿若他与城堡的距离还有一个小小的缝隙。小个子没有放弃，不停地会向着城堡接近，伸出手指一点一点的越过那条缝隙，当小个子终于穿过缝隙触碰到城堡的一角时，他朗声欢笑。

　　下雨了。我抬头看天上，一片灰蒙蒙，细雨连绵地滴落在我的脸颊上。刚才的画面总是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那副似曾相识的情景，总像我在何处到过的地方。那首乐曲还停留在我的思想里，停留在身体中，仿佛只需要伸出手就能触碰，那个笑声……

　　“嘿，小个子你在这里干嘛？”
　　李鹿子站在深林的门口，右手对着小个子招呼着，她的半个身子都被阴影覆盖，一抹红色却还是那么显眼。

　　小个子急匆匆地跑了过去。脸上尽是欢喜的颜色。小个子说：“李鹿子，李鹿子。”这句话是一口气说完的，就像憋了很久一样，说完后，小个子的身体就更小了。

　　李鹿子看了看小个子，发现他湿透了，笑着说：
　　“你很喜欢睡觉，下着雨，你还在睡觉，嘿，我都不想打扰你。”

　　她说她站了有一会了，还给我画了一副画。但是她身上没有带笔，也没有带她的那本画册，我问她：
　　“画呢？”

　　她伸手指了指脑门回答说：
　　“在这里呢。”

　　“不信。”

　　我不太相信，但是她身上的确被雨淋湿了，衣服湿透了还有滴着的雨。当然我也是这样。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她，更为重要的是，她并不像一个大人，大人们不喜欢淋着雨，他们总觉得这是一件荒唐事，他们从来没有躺在草地上淋着雨，也从来都没有站在深林里被雨淋湿衣服，从来都没有。

　　“不啊，这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就跟吃一样，都是神圣的事情。”

　　我突然特别喜欢这句话。我说：

　　“这是一件不喜欢的事情，这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对的，这是一件神圣的事儿……”

　　李鹿子满意极了，然后她拍了拍我的头。又用那种大人的语气说：
　　“你终于懂了。”

　　她一点也不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