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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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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小酒馆内,一台破旧的收音机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混着嘈杂的电流声,正在播放着这几天最火爆的新闻。
酒意上头的客人们也趁着这股新鲜劲儿,讨论得热火朝天。
“新闻里说大名鼎鼎的诺维塔安全所在研究改造人,真的假的?”
“假的吧,哪有那么容易就把大活人给改造了的,再说,改造来干什么呢?”
“那可不一定,依我看就是这帮贵族吃饱了没事干,拿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打发时间也不一定。毕竟他们不像我们这些贱民,两眼一睁就得想着怎么讨生计。”
人群中一片揶揄自嘲。
滋滋啦啦的收音机费劲地往外吐着声音,断断续续、忽大忽小,隐晦地向酒鬼们诉说着自己大限将尽的苦。
“啪!”不知是谁一巴掌拍在收音机脑门儿上,向着众人吼道:“都静一静!有紧急新闻!”
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在一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原本嘈杂的小酒馆果然安静了下来。
“……触或制服目标!请立即联系诺维塔安全所并远离现场。再重复播报一遍:诺维塔安全所发生严重设施故障,导致部分高危实验样本脱逃。这些样本具有与常人完全一致的外形特征,唯一辨识标识为胸口处的金属六棱星形印记。经确认,这些标本对外界存在极端攻击倾向。即刻起请各位市民避免单独前往人迹稀少区域,注意自身安全。若发现胸口带蓝色六棱星标记的可疑人员,切勿尝试接触或制服目标!请立即联系诺维塔研究所并远离现场。”
圆球形的冰块在暗红色的酒里融化、翻滚,碰在玻璃杯壁上发出哐当的脆响,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坐在角落里的男人一口干了半杯酒,起身要走。
身旁另一个人笑道:“怎么就要走了?不会是怕得要回家找妈妈了吧?”
“怕个鸡毛。”男人语气平静,举起拳头,说,“管他是人是鬼,来一个老子干一个。”
“哈哈哈弗里斯,我看你小子是浑身上下嘴最硬!”
酒馆内哄笑一片。
弗里斯瞪了对方一眼,懒得回嘴,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走出了酒馆。
外边天色早已经暗下来,他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确认没人后转身折进一条漆黑的巷子里,一边走一边抖了抖手中的外套,短小轻薄的外套瞬间变成了宽大的黑色斗篷。
弗里斯用斗篷把自己裹起来,带上帽子,隐入黑暗,消失了踪影。
小酒馆里依旧洋溢着欢声笑语,酒劲上头的客人们只顾得上关心嘴里的酒够不够香,无人在意一个破收音机里循环播放的破新闻。
可相隔不到十英里的安全所里却乱成了一锅粥。
“谁允许你们擅自放消息出去的!”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脑门上青筋暴起,瞪着眼睛,正站在安全所二楼监控台上大发雷霆。
这男人叫成时江,是诺维塔安全所的现任所长。
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敢回答他的话,全部埋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成时江虽然嘴上发着火,但他心里清楚,这所里敢给他捅这么大篓子的,只有那个他一手带出来的宝贝徒弟。
“于严呢?让他立刻给我滚过来!”成时江撑在栏杆上,两条眉毛皱得难舍难分。
两分钟后,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他背后,生硬又冷淡地说:“师父,您找我?”
一见救星身影,屋子里其他人都不声不响地溜了出去,不知是哪个懂事的家伙还顺手关上了门。
“电台消息是你放的?”
“是。”于严答得不假思索,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意料之中的回答。
他试图去思考于严这么做的动机,可他天生就是个粗人,不适合动脑子,就多思考了这么几分钟,脑袋就晕得不行,只好摇头作罢。
再这样下去,他这把老骨头迟早要被这混蛋气出毛病来。
按照他一贯的作风,想不明白的东西可以暂时不想,但要骂的人是一刻也不能耽误。
“王八蛋!”老头一开口便骂开了,“老子他妈就出差两天,你就捅了这么大篓子!还嫌老子给你这兔崽子擦屁股擦得不够多吗!”
“老头,别急着骂我。”于严机械地眨了眨眼,抄起桌上一个牛皮信封递了过去,说,“先看看这个再说。”
成时江看了一眼信封,又瞪了一眼小王八蛋,手心痒得想立刻往他脸上甩上一巴掌。
这家伙永远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永远都拉着个臭脸不知道要给谁看,可偏偏所里的年轻姑娘们还一个个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这张脸越看越欠揍,成时江气得够呛,一把抢过信封,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他仔细翻看着信封的正反面,外皮上除了用剪报拼成的“诺维塔安全所收”几个字以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内容。
细节处理得还挺干净。他忍不住在心里夸了一句。
刚夸完的下一秒,老头忽然脸色煞白,有些站不稳,幸好被于严及时扶住才没摔下去。
他手中紧紧捏着一摞照片和几张发黄的实验记录表,表头上印着一个早就不该存在的名字——丢卡利翁安全所。
过了一会儿,成时江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挣脱于严扶着他的手,把手里的东西又一股脑儿全部塞回了信封里,黑着脸说:“以后这种来路不明的信件统统不准收,去找个火盆过来,全部烧了。”
“你不看看内容吗?”于严问。
“胡说八道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成时江情绪有些不稳定,吼完之后又低声说道,“记住,这些东西你我二人什么都没看过,什么都不知道。”
“师父,劝您最好看一眼再烧。”于严杵在原地,对师父的话充耳不闻。
眼下这种情况,不管是站在下属的立场还是徒弟的立场,于严的反应都格外异常。
成时江瞪着他,等一个解释。
“我不仅把消息放给了电台,还放给了报社,明天各家报社的头版头条都会是我们,这才是正头戏的开始。”
结果等来的是另一个打击性的消息。
“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成时江气急败坏地抓起于严衣领,一把把他扯到自己面前。
两人距离骤然缩短,沉着冷脸对上面红耳赤,看似焦灼的僵局被于严擦脸的动作打破。
老头的唾沫星子溅到了他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这老头年纪大了变得不爱干净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老人味让他难受得想吐,赶紧强行掰开老头的手,后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所里需要一些存在感。”为了不伤害师父的自尊心,他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说:“如果丢卡利翁记录表上写的内容是真的,那所里现在处境非常危险。”
成时江压低声音,指着于严的鼻子说:“你知不知道你干的这些事是在找死!凡是和他们扯上关系的都……”
“反正消息都已经放出去了,您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于严抱起手臂靠坐在桌边,提高声音打断了对方,“要么看信里的内容,咱师徒二人一起想办法救安全所,要么把信烧了,然后让整个安全所直面贵族们的狂风暴雨。”
话音落下,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成时江哈哈大笑起来,拍手道:“于严啊于严,长大了手段也高明了,你这是在给我选择吗?你是想要我的命!”
“师父这是哪里的话,所里上上下下都会感谢您的。”于严假惺惺地笑着,从信封里取出记录表递了过去,说,“趁现在贵族还没追杀过来,您先看看?”
事已至此,成时江攒着记录表,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被赶上架的鸭子,这信里的东西,他是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于严拖了把椅子过来,放在他师父身后,说:“师父,坐。”
“你又想干什么?”成时江有些不耐烦。
“我怕您高血压受不了刺激。”于严笑道。
“滚蛋!”成时江一边骂着,一边稳稳地坐下。
不知道从读到哪一个字开始,他开始耳鸣、胸闷、喘不上气,直到一滴鲜红落在纸上,他飘忽的意识才被于严空旷而遥远的叫喊声拉了回来。
果然是高血压受不了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