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暮》杜布依

5、夏夜晚风

　　羡暮园霸占了整个暮城的东南角，这里鸟语花香，清澈的池塘里色彩斑斓的锦鲤欢快的游动着，水面上居然还有成双成对的鸳鸯。
　　“哈！我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羡暮园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看来这暮城的主人还真是个多情的人。”一惊一乍的秦小姐看到鸳鸯又叫了起来。
　　这一路上啊……羡暮园里还全都是成双成对的东西，什么连理枝，什么并蒂花，什么比翼双飞的蝴蝶，现在更好，更应了那句古话，这池塘里的鸳鸯简直就让这座公园更形象了。
　　“沐……我们过去拍照吧！”这里的湖光水色倒映着灿烂的艳阳，再加上水气里弥漫着薄薄的粉色烟雾，让余司洵又忍不住想留下记忆了。
　　望着那片五光十色的池塘，穆沐却有些心不在焉，应该说她从早晨出来到现在都有些混沌，好像惦记着什么，又好像思索着什么，连余司洵的呼唤都没有听见。
　　“沐？沐？沐！”叫了几声都不见应答，余司洵担忧的握住穆沐的手摇了摇，终于……对上她眼睛的焦距了，“你到底怎么了啊？不舒服吗？”
　　“没！没有……”不经意的错开他的注视，穆沐岔开了话题，“淮，我们两个照相吧！”
　　余司洵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左手，褪去的温度仿佛感染了他的心，整颗心好像也空荡荡的，些许不安爬上他的心头。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大大咧咧不懂体贴不够细心的人，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会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呢？是自己变得多疑了吗？
　　好像自从遇上穆沐开始，他引以为傲的自信就开始动摇，开始倾塌，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潇洒在她的面前好像都不灵了。
　　有了贪玩臭美的秦小姐，逛完整个公园太阳也快下山了，虽然秦淮还是对于和美景一起摆弄姿势还是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肚子却不允许她继续拍照了，一群人也就打道回府了。
　　不过，意犹未尽的也只有她，男生们都是兴趣缺缺，倦意满面，特别是今天一下午穆沐都霸着秦淮，间接剥夺了洛阳的爱好，连斗嘴都没怎么兴起，百般无聊的伙同余司洵一起在后面数步子。
　　不过觉得苦的也只有这两位少爷，黎加一向浑浑噩噩的，研究昆虫都经常让自己脱队，而澹台尧根本就是自娱自乐惯了，反而很享受这样的孤单。

　　晚饭过后，余司洵闷闷不乐的坐在电视机前，点燃了一根香烟却不抽，只是让它那样无休止的燃烧着，缕缕的烟雾就像是脑海里千丝万缕的烦恼一样，吹散了复又凝聚。
　　浓郁的烟味让半躺在床上看书的澹台尧蹙了蹙鼻子，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却没有打扰他的深思，继续对着小说沉默。
　　“尧，你觉不觉得今天的沐很奇怪？”那个背对着澹台尧的身躯从来一阵近乎飘渺的声音。
　　微微愣了一下，澹台尧合上书，坐了起来，“嗯？说说看！”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今天沐好像在刻意的躲我！难道是因为前天的事情？可是……前晚我们已经和好了啊！而且……昨晚她居然主动地亲近我，虽然只是轻轻的抚上我的脸颊，可是，这样的亲近对于她的性格来说已经很难得了，我昨晚甚至认为我们的关系因为这次的矛盾反而进了一步，可是……可是今天她的反常你也注意到了吧！”说着他整个人顺势一倒，柔软的大床立刻陷了进去，像一个慈爱的母亲把这个迷途的孩子彻底的拥住了。
　　俯视着余司洵脸上显而易见的失落，澹台尧却不知道安慰应该如何启齿，从小到大，这个兄弟都没有这样纤细的一面，习惯了他的或打或闹，习惯了他的冲动单纯，反而……这样的多愁善感写在他的脸上格外的不和谐。
　　礼貌的敲门声适时响起终结他的踌躇，刚才那股无形的凝重也瞬间消散，眼看着余司洵有些不耐烦的闭上双眼，澹台尧只有自己下床去招呼那个不速之客。
　　打开门却对上一张洗尽铅华的脸，其实今天那位惊吓过度的胡小姐已经再度出山了，而且也跟着他们在羡暮园去逛了一圈。
　　只是难得胡小姐没有浓妆艳抹，反而卸去了那一身艳丽的红，略施粉黛一身休闲装的她显得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了，和同行的另外的游客也算是相谈甚欢，不再是出游时的独秀奇葩了。
　　没想到这时的她更清水，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包裹着她高挑的身材，就那样亭亭玉立在门前，礼貌的对着澹台尧微微一笑，“请问，余司洵在吗？”
　　澹台尧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还是回头看了下躺在床上假寐的男人，客人不是他的，他还是需要请示下主人。
　　余司洵的眉头明显的一皱，不耐烦在脸上加深，刚想发作，却想到了什么，只是淡漠的问了句：“有话快说，没事走人！”
　　胡莉菁欺身向前，澹台尧自觉地避开了她的“不自觉”，她也就顺利的越过了门槛进了屋。
　　“对不起！”深深一鞠躬，连澹台尧都有些动容了，盯着那个历来高傲的女人不曾有过的低头，更多的还是疑惑。
　　比起余司洵的反应他算是淡定的了，余司洵听到那三个字居然从那个女人的口中吐了出来，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
　　从认识开始就把任性霸道发挥的淋漓尽致的胡小姐何时有向人低头的时候啊！怎么不让他惊讶啊？
　　“那天的事情……我是真心向你道歉的，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没有等到余司洵的反应，胡莉菁又开口了，语气谦恭的像是另一个人。
　　“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我和你之间的问题……”仿佛鼓起了勇气，胡莉菁抬头面对余司洵。
　　单独两个字一下子又引起了余司洵的不满，冷冷的回道：“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事是见不得人的，有什么话当着尧说也没事！”
　　“可是……”紧咬着嘴唇，胡莉菁眼里流露出的居然是幽怨，甚至还有一些水雾，笑话！胡小姐的骄傲向来不会在人前示弱，就是被余司洵差一点推下山崖她都没有吓哭，这样的表情又一次让两个大男生惊讶了。
　　“这……应该算是我们之间的私事吧！而且……还有关于余奶奶的一些事情！”说着若有似无的瞟了澹台尧一眼。
　　澹台尧心思何等细腻，既然牵扯到余奶奶就算是家务事了，略微思索了一下，取下外套，“我出去逛逛！”

　　到底是山上，昼夜温差也挺大的，虽然是夏夜，晚风却带着瑟瑟凉意，还强劲有力。吹得窗帘随风飞舞。
　　穆沐长腿翘起蜷在大床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等着秦大小姐的大工程沐浴结束，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果然浩大啊！都进去一个多钟头了。
　　“沐……”秦小姐幽灵一样的飘到了床边，白色的睡衣，一头长发也被白色的浴巾包着，活像电视里的女鬼。
　　穆沐被怔得往后一弹，“大小姐，你干嘛？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么？你终于洗完了啊？那我去洗了！”
　　说着就往床下走去，可却被秦淮拉住了，秦小姐脸上却是难得郑重，“沐，今天的你很奇怪！”
　　“嗯？”侧着头，穆沐不解的看着秦淮。
　　“你不觉得你今天回避洵回避得太明显了吗？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既然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你说……洵会一无所知吗？”把两条腿都拉上了大床，秦淮盘膝穆沐面对面坐着。
　　眉头一皱，穆沐喃喃自语着：“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虽然她的低语很小声，可是对面的秦淮还是听到了，“沐，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洵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可是……既然你已经答应和他交往，你不觉得你这样的态度对他来说很不公平吗？虽然那个暴力男我一开始也很不待见他，可是……这么一年多来他对你的好也历历在目。我和你是朋友，我从来都很尊重你的选择，可是……不管你决定怎么样你也应该给他一个公平的位子。”
　　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穆沐感激的看着秦淮，“淮，谢谢你，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应该在犹豫。”
　　说完，她抱着手里的洗漱用品就下床了，却再一次被秦淮拉了回来，对上她询问的眼神，秦淮把东西一把抢了过来，“小姐，你还要当蜗牛当到什么时候啊？既然想通了你就应该去找他啊？不然那小子恐怕今天一晚上都睡不着，你不是不知道他一向都是以你为先的吗？澡吗？你回来再洗啦！”
　　低头想了一想，穆沐点头，“好吧！我先去找他谈谈，安抚一下他受伤的心，这下可以了吧！”

　　一扇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门外的世界寂寥光明，却不知道关住了门内的什么风花雪月。
　　旅馆的走廊上，一个修长的身躯半靠在墙上，绝对秉持了能靠着的时候绝不站着的懒人原则。
　　只是这样一个随便到极致的动作却不显丝毫难看，好像他的每一个动作再慵懒都是优雅的。
　　“嗯？尧，你怎么站在门口啊？”转个弯穆沐却看见一身白衣白裤的澹台尧安静的站在房间的门口。
　　听到穆沐的声音澹台尧明显的一怔，抬头看向她时眼睛里也写满了惊讶。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啊？”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的穆沐突然灵光一闪，试探性的问道：“里面……有客人吗？”
　　眼神有些复杂，穆沐的突如其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处境，只得瞬间凝结出最习惯的笑容。
　　只是短短的一失神也让穆沐生出了一丝警惕，快步越过澹台尧，轻轻扭开了房间的门。
　　门外的世界寂寥却光明，门内却……她只看一个□□的女人紧紧地贴在余司洵的身上，连她的唇也贴在他的唇上，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