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爱西瓜的猫

2、第 2 章

　　午休时分，她躲进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从书包里掏出药盒。医生开的抗抑郁药物她已经很久没有按时服用了，有时一次吞下好几粒，有时几天都不碰。今天她倒出三粒白色药片，没有水就直接咽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
　　“这样吃药会伤胃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疏桐猛地转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图书馆书架。晴从未在白天出现过，这一定是她的幻觉，她摇摇头，试图集中精神在面前的课本上，但那些文字像蚂蚁一样在纸上爬行，拒绝组成有意义的句子。
　　放学铃声响起，林疏桐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她不想回家，但无处可去。走出校门时，天空开始飘起细雨，她没有带伞，却也不急着躲雨，冰凉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与无声流下的泪水混在一起。
　　转过街角时，她看到父亲的车停在路边的小酒馆外，透过模糊的玻璃窗，能看到他和几个朋友举杯畅饮的样子，林疏桐加快脚步，不想被他发现。家门虚掩着，这从来不是好兆头，林疏桐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她摸索着打开灯，眼前的景象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母亲倒在厨房地板上，额头有血迹，周围是打翻的酒杯和摔碎的盘子。
　　“妈！”林疏桐冲过去，颤抖着手指试探母亲的鼻息，还有呼吸，但很微弱。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拨打120，同时用毛巾轻轻按住母亲头上的伤口。等待救护车的十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母亲突然睁开眼睛，迷茫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林疏桐身上。
　　“都是...你的错...”母亲含糊不清地说，酒精让她的舌头打结，“如果不是生了你...我的人生...不会这样...”这样的话林疏桐听过无数次，她以为自己对这些话语都已经免疫了，但每一次都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她机械地向急救人员说明情况，看着他们用担架将母亲抬走。
　　父亲接到电话后姗姗来迟，满身酒气地出现在急诊室外，他看都没看林疏桐一眼，径直走向医生询问情况。当得知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后，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转向林疏桐。’你又惹你妈生气了？”他质问道，眼神冰冷,林疏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这样的指责毫无道理，但她早已习惯成为父母失败婚姻的出气筒。“滚回家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父亲甩下一句话，转身走向病房。
　　雨下得更大了，林疏桐没有伞，也没有钱打车，只能冒雨走回家，湿透的校服贴在身上，冰冷刺骨，却比不上心里的寒意。回到家，她机械地换下湿衣服，站在浴室镜子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眼泪无声滑落。镜子里的人突然对她笑了，与林疏桐那种苦涩的微笑不一样，是晴那种温暖明亮的笑容。“因为你是特别的。”晴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浴室里回响，“你有我，记得吗？你值得被爱，只是他们还没有发现自己爱你的能力。”
　　林疏桐伸出手触碰镜子，指尖传来不可思议的温度，“晴...帮帮我...我撑不下去了...”“我一直在帮你。”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但你需要先帮助自己。”林疏桐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她从药柜里翻出那瓶抗抑郁药，倒出十几粒在手心。
　　“吃下去，一切就结束了...”她喃喃自语。“不！”晴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林疏桐，看着我！”林疏桐抬起头，惊讶地看到晴竟然站在她面前，不再是镜中的倒影，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晴跪下来，双手捧住她的脸。“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晴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放弃了，我也将不复存在。但我们还有那么多可能，那么多美好的事情没有体验过。”
　　林疏桐的手颤抖着，药片撒了一地。“我太累了...每天都像在黑暗中行走...”“那就让我成为你的光。”晴轻声说，伸手擦去她的泪水，“但首先，我们必须活下去。”
　　林疏桐看着散落的药片，又看看晴充满希望的眼睛。某种力量在她体内苏醒，她突然抓起剩下的药瓶，狠狠扔向墙壁，药片像小雨点一样四散开来。“我...我想试试...”她哽咽着说。晴露出欣慰的笑容，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这个拥抱中，林疏桐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仿佛漂泊多年的小船终于找到了港湾。
　　一阵剧痛突然从胃部蔓延至全身，林疏桐痛苦地蜷缩起来，意识到自己之前吞下的药片可能已经开始起作用，剂量远超过安全范围。“晴...我好难受...”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眼前开始发黑。
　　晴的表情变得惊恐：“坚持住！我马上叫救护车！”她伸手去拿林疏桐掉在地上的手机，但手指却穿过了实体，她终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林疏桐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的画面是晴绝望地试图触碰手机的样子，和那句飘进她耳中的话：“活下去...为了我们两个...”
　　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当林疏桐再次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她立即闭上了眼。消毒水的气味告诉她这是在医院，她尝试着慢慢适应光线，再次睁眼时，看到的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和挂在一旁的点滴瓶。

　　“醒了？”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林疏桐转头，看到一位中年女医生站在床边，手里拿着病历本，“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林疏桐的喉咙干涩疼痛，她试着吞咽，勉强点了点头。
　　“服用药物过量，非常危险。”医生的语气严肃但不失关怀，“你的胃已经洗过了，现在没有生命危险。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林疏桐移开视线，拒绝回答。她太熟悉这种流程了——医生会问一堆问题，然后开更多药，但没有人真正关心答案。
　　医生叹了口气：“你的父母在外面。要见他们吗？”林疏桐猛地摇头，眼中闪过恐惧，医生似乎注意到了这个反应，在病历上记了些什么。“好吧，那我们先不见。”医生放下病历，突然换了话题，"你被送来的时候一直在自言自语，说‘晴，不要走’。那是谁？”
　　林疏桐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从未在他人面前提起过晴，那是只属于她的秘密。“没...没有人...”她虚弱地回答。
　　医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林疏桐，我想你需要更专业的帮助。我会推荐一位心理医生给你，好吗？”林疏桐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医生等了一会儿，见她不愿交流，便轻轻离开了病房。
　　当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林疏桐才敢再次睁眼，她惊讶地发现晴就坐在床边，在明亮的日光下清晰可见。这是第一次，晴在白天如此真实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