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鹿》好吧就这样

1、小鹿与猎豹

　　人们常说，爱比喜欢深沉的多，可在许献心里，少年口中的喜欢比后来的爱真挚得多。
　　昏黄的灯光下，屋里的二人正密不可分，屋外的许献坐在沙发上，麻木地盯着钟表，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许献，滚进来。”
　　伴随着一声满足又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许献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熟练的拿起水杯进入屋内，屋内的二人一个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另一个赤裸着上身依靠在床头紧紧盯着许献。
　　“裴尚，干嘛叫他进来啊，多不好意思啊，人家不想看见他。”
　　“哦～不想看见他啊。”裴尚挑起身边人的下巴，一股宠溺的表情看着他，这温情的背后，只有许献知道，接下来是狂风暴雨的来临，果然下一秒，裴尚将他狠狠扔到地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就滚吧”
　　全身赤裸被扔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脸可怜的望着裴尚，娇滴滴地说“裴尚～”却只换来一个“滚！”
　　从身边人被扔下床到灰溜溜地匆忙离开，许献一直拿着水冷淡看着，未说一字，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许献，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懂事了，知道不该管的事别管了。”
　　“是啊，我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许献在心里想。
　　“裴尚，你！”
　　许献永远无法忘记第一撞见裴尚和别人在床上的情景，面对自己的质问，裴尚一脸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只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独自表演。
　　“裴少，这人谁啊？”
　　“一个小丑罢了。”
　　裴尚戏谑的表情和“小丑”二字永远刻在许献的心里，也是从那天开始，许献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位置，只是一个曾经妄想和总裁谈一辈子的助理，但只是妄想。
　　“行了，把水给我，滚吧。”
　　许献将水递过去，转身离开，并没留意到后面那一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十三岁那年，许献第一次见到裴尚，是刚被管家从孤儿院接到裴家的时候，他像小鹿一样偷偷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一抬头看到楼上的裴尚。
　　“小鹿。”这是裴尚对许献的第一印象，而这也成为了裴尚对许献的专有称呼。
　　裴尚从楼上跑下来，微微倾下身子眼角含笑地望着许献。
　　“小鹿，你好呀，我叫裴尚，你叫什么名字呀？”
　　许献没有回答裴尚的问题，只躲到管家的身后，怯生生地看着裴尚，小声嘟囔：“猎豹”。
　　“什么？”裴尚没听清许献的嘟囔。
　　“许献，这是裴少爷——裴尚，不是猎豹哦。”管家将许献从身后拉出。
　　“猎豹？猎豹可是会吃小鹿的哦。”
　　裴尚突然朝着许献做了个动物捕猎的动作，坏心地扑向许献，在他们额头即将擦着额头时才停下。
　　许献看着裴尚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小鹿似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呆愣过后就往管家身后躲，裴尚歪着脑袋逗愣着那吓得藏起来的小孩，眸中的笑意更添了几分。
　　“裴尚。”
　　从楼上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裴尚眼眸中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只剩彻骨的寒意，许献似被这寒意刺到，又往后退了几步，裴尚嘴角又重新扯出笑容走向前摸了摸许献的头，“小鹿，下次见哦。”径直朝背对大楼的方向走去。
　　许献仍紧紧拽着李管家的衣袖，但却偷偷转过头，怔怔地望着裴尚的背影，那背影清瘦笔直，步伐有力，但许献却觉得他似乎和自己一样孤独，他家人也离开他了吗？许献小小的脑袋想不出问题的答案。
　　“李管家，带他上来。”
　　悄悄看着裴尚背影的许献，听到这，回头向上望去，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冷漠地凝视着下面，眉头还深深的蹙起，似乎对刚刚的事儿很不满。
　　“许献，以后住管家隔壁，明天起和裴尚一起上学。”
　　许献刚进屋，就听到刚刚穿着西装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发号命令，从头到尾都背对着许献，但却用短短几句话就决定了许献往后的一生。
　　在许献二十岁生日的那天，许献下了课匆匆赶回那个只属于他和裴尚的家，手里抱着鲜花和蛋糕，推开了房门。
　　“裴尚，我回来……”
　　话音未落，许献就听到屋内传来了哼哧哼哧黏腻的呻吟声，许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颤颤巍巍地推开了屋门，迎来的是无法辩解的背叛，若是7年前的许献都没有推开这扇门的勇气，但裴尚用他的7年将一个胆小怯懦害怕再失去一切的许献养成了一个幸福勇敢新的许献，但却也是裴尚用一个表情和一句话让他重新变成那个胆小怯懦的许献，甚至比之前更害怕失去的许献。
　　“裴少，这谁啊？”
　　“一个小丑罢了。”
　　对啊，一个小丑罢了，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曾拥有的小丑。
　　“小鹿，叫声哥哥听。”
　　来到裴家的第二天，初一的许献就开始上学生涯，和他一起的还有高一的裴尚，而裴尚和第一天遇到时一样，总是喜欢逗愣许献，而又成熟的不像个少年。
　　许献从见到裴尚开始，裴尚就像一只迅猛的猎豹，高出同龄人一头的身高，含笑的眼眸总流露出来一股彻骨的寒意，有种对猎物势在必得的狠意，但又有着和许献一样的孤独感。
　　这种矛盾的情绪总充斥在裴尚的身上，正如现在，裴尚侧坐着望着许献，大有一股‘你不叫我就不回头’的架势，但在许献一直低着头，紧张地抿着手里的书包带子，一直不曾回应后，也只是转过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许献感觉到炽热的目光消失后，偷偷抬头看，看到了和昨天一样孤独的背影。
　　“被我抓到了吧，偷偷看我，还不叫声哥哥听。”
　　许献的眼神还未来得及收回，就被突然回头的裴尚逮个正着，裴尚身子再次往前倾，眼里仍旧盯着许献不放，许献避开了裴尚的目光，低下头，小声喊了句哥哥，声音很小很小，似乎并不想让眼前人听到，但眼前人还是听到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小卷毛，说到“小鹿真乖，哥哥听到啦。”
　　“少爷，到了。”
　　车窗外人流密集，而车流更加密集，这所位于京都的私立学校，放眼京都而言，也是数一数二，位居前列的，这里的学生大都非富即贵，车接车送。
　　许献下车后，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学校，突然感到一丝恐惧，各种辱骂殴打的画面挤到脑中，不自觉依靠眼前这个唯一自己认识的人，躲在裴尚身后。
　　“小鹿乖，不怕，哥哥带你进去。”
　　许献跟在裴尚身后，一步一步的跟着，裴尚去牵他的手，他也只紧紧抓着裴尚的衣袖，不肯离开分毫。
　　“这是许献吧，来老师带你去教室。”
　　看着眼前出现的温和慈祥的老师，许献却反而更加害怕了，把原本伸出的半个脑袋也缩了回去。
　　在老师几分钟的诱哄和裴尚不断的鼓励后，许献仍旧不肯过去，裴尚的脸上出现了几分不耐烦，低沉吼了一个“你”后，又不知道想到什么，止住了话语，戴上了过去那个温和的面具，转过身揉了揉许献的头，低头望着许献道：
　　“许献乖，下课哥哥就来接你，不怕，和老师去吧。”
　　对情绪敏感的许献，捏着书包带子走向了老师，却在老师伸手去牵时，捏着带子没有回应，老师也没有强求，裴尚在许献往前走后，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就这样两个人走向了相反的方向，走向了两个不同的道路。
　　“让我们欢迎新同学来到我们班。”
　　许献站在讲台上，老师的话语和此起彼伏的掌声，让原本低着头的许献缓缓抬起了头，但却在抬起一瞬后迅速低下了头。
　　“许献，来，做个自我介绍。”
　　许献迟迟没有说话，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加油”，所有人都开始喊着“加油”，许献也因此小声说了句“许献”，但这句“许献”很快被加油声淹没。
　　“老师，他说他叫许献。”
　　坐在后排的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将手举得很高，慵懒的依靠在椅子上，两只桃花眼因为笑微微眯起，开口喊道。
　　“梁峪白，你有顺风耳啊，这么远都能听到。”
　　梁峪白斜前方的男生回头打趣道。
　　“顺风耳怎么啦，我还有千里眼呢。”梁峪白的话一出，全班哄堂大笑，老师也笑着说:
　　“好了，这位千里眼同志，要好好照顾新同学。”
　　“保证完成任务！”
　　梁峪白一边说一边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动作还极为标准。
　　听到这，原本一直低着头的许献抬起了头，一抬头正好和梁峪白的视线撞在了一起，梁峪白回了一个更大的笑脸，许献被着笑容一刺，呆愣一瞬，迅速又低下了头。
　　“许献，你坐在梁峪白身边吧。”
　　许献坐下后，侧身去拿书，一回头就看到桌子上有一只手。
　　“你好呀，许献，我叫梁峪白。”
　　许献没有去握这只手，只低声说了句“你好”。
　　梁峪白没有介意，反而一把抓住许献的手，重复说到：“你好你好”。却又在许献刚反应过来去挣脱的时候，梁峪白又松开了。同学们都在听老师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讲课，似乎都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好了，同学们，我们一起朗读一下第二段。”
　　课堂上响起整齐的读书声，这时许献轻声说了句“谢谢”，这次顺风耳的梁峪白似乎没听到，只是在课文读得更大声了，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
　　一句心照不宣的“谢谢”成为了两个少年友谊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