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咖啡屋》仙度清兰

39、章三十九

　　从那天起兰妮就对我陪着小心。我想，可能是我的脸色一直都很不好看的缘故。兰妮不会知道，那天晚上在她熟睡之后，我是怎样咬着嘴唇对自己发誓决不再哭，但这种抑制反映到脸上怕是很糟糕的表情。不由又想起小时候因为父亲的话而偷偷照镜子的事，大概那个一脸平静淡然的女子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个憔悴忧伤的我。如果说以前的忧郁是父亲传染给我的，现在可能再也找不到可以怪罪的对象，只剩了自己。本以为可以淡然地看待一切，却还是身不由己地越陷越深。

　　两天后，艾尔托和鲁比沮丧地回到店里。兰妮想尽了法子逗他们都没有结果，两个人低着头，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兰妮急了，转头看我，我一声不吭，也没有表情。兰妮叹口气又转头看看他们，终于忍不住抗议起来：“适可而止吧！爱瑞丝，先是你！这两天变得和幽灵没什么区别！你以为你这样事情就会有所改变么！我也不快活！我也很难过！但你忘了米罗走时说的话么！他们是为谁在奋战！不就是为了能让我们这些人过好自己的日子么！你现在这副样子对得起他们么！”我听得大皱眉头，但兰妮不等我申辩，马上又转头冲着艾尔托他们发火：“还有你们两个小子！小小年纪这副模样干什么！干脆点！倒底怎么回事！再不说我可真生气了！”
　　艾尔托和鲁比显然被兰妮吓着了。他们在椅子上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本以为他们就要招了，然而刚开始的沮丧很明显还在控制着他们，两个人又叹了口气。
　　“啊啊啊！我真要生气了！”
　　“对……对不起……兰妮姐姐……”艾尔托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还是一脸不开心的表情，“是我们不好……”
　　“知道自己不好就快说怎么回事！”
　　“我们被穆大人赶出来了……”
　　“他不许我们再回圣域，要不一律以死罪论……”
　　“赶出来就赶出来么！反正你们也帮不上多少忙！”
　　“可是我们……”
　　“现在面临大敌，我们很想尽点力……本来人手就不够了……”

　　我在旁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空荡荡的，笑得很干。
　　他们全都看向我，一副不解的样子。

　　“原来穆也清楚这次凶多吉少啊……呵呵……呵呵呵……”
　　“爱瑞丝，够了！”
　　“他把你们赶出来，是想让你们能活下去！艾尔托，你们不明白么！”我不理会兰妮，只盯住两个少年，有点咬牙切齿地挤出字来，“你们就这么想死么！”
　　艾尔托和鲁比看着我不敢回答，可能我现在的表情真的很吓人。
　　“穆知道你们是撒加收留的吧！”
　　艾尔托迟疑，但还是点点头。
　　“穆都能明白撒加的心意，为什么你们不能！不做圣斗士也许是件幸福的事，你们忘了撒加怎么对你们说的么？既然没那个天赋就不要逞强！做圣斗士很风光么？！现在不关你们的事为什么硬要去搀和！死了谁也不缺你们！”
　　“爱瑞丝！”
　　“这么想送死，现在就可以回去啊！反正不是死罪就是被杀，要死多容易！想去就去，我一点都不拦你们！我……”
　　“爱瑞丝！你闭嘴！”
　　鲁比怯生生地看着我，一副想哭的样子。
　　艾尔托低声说道：“我们……真的很担心穆大人他们……”
　　鲁比开始啜泣起来。
　　“担心？”我机械地重复着，“担心？担心什么？”慢慢地大了声，我几乎想要喊出来，这么些天的积郁与痛苦……我，我真的好难受啊！“我才不担心！我干么要担心！”死咬住下唇，我抖着声音又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本来……”再也说不下去了，撂下他们三个人，我推倒椅子冲到屋后去。

　　又来到了花园。我站住了。
　　阳光很刺眼，花丛被照得分外明丽。有风吹过，花枝就跟着晃动起来。很安静，只有街上的话语声轻悠悠地飘荡过来。我莫名地哆嗦了一下，望着花丛怔住了。真的，花儿是最没有烦恼忧愁可言的，幸福……我不由笑得酸楚，真幸福……
　　两天前我还在这里哭到声音沙哑。
　　而花朵一直静静地绽放着，怒放着，一点都不能体会我的悲伤。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抬抬眼又瞥见了那个吊椅。在风中轻微地摆动着。碧绿的藤蔓缠绕在旁边，叶子绿得滴翠。
　　慢慢走了过去，我再一次坐在上面，脚轻轻一推，吊椅便荡了起来。晃悠悠的，荡过来荡过去……我把头靠在椅子背上，仰望天的淡蓝，有一点旋晕。
　　曾经……曾经……六岁时最心爱的礼物就是这个吊椅，一直都最喜欢在闲下来的时候独自坐在吊椅上轻轻地摇晃，望着清朗的夜空，或是柔和的蓝天，淡淡的花香萦绕，枝叶在身旁颤动，能够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去想……有多久没有坐过这个吊椅了？我问自己。似乎很久了……原来，不知觉中我已再不可能象过去一样了……

　　父亲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该走的路……只有当你走到那个路口时才能发现。你会发现你只想往右走或就径直走向左边……
　　我苦笑。
　　本来……本来我很想走向自己想去的方向啊！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有人走了过来，扶住吊椅，坐了下来。
　　她脚一点，吊椅又晃了起来。
　　“对不起，兰妮。”我低着头轻轻地说。
　　“……”兰妮沉默了一会，“算了！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不过你不该对艾尔托他们那么凶……”
　　“我是不想再伤心啊！”我凄然一笑，“……那两个孩子，太糊涂了！”
　　“你也该理解他们……”兰妮平静地说道，“他们又何尝不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呢？他们一直以为这是报答的方式啊！”
　　“报答？”我喃喃地说，“报答……这就是他们的选择么……错了啊……”
　　“唉……走吧！”兰妮停住吊椅，伸手拉我，“这种话题说起来真让人不舒服！回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