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大队团宠吃瓜日常》金鱼灯

6、第6章

　　是夜，窗外静悄悄的，偶尔光亮处会有树影扫过，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还是四月份的天气，夜里气温凉得有些冻人。小雪绒把自己整个人都藏进了被子里，趴在炕上，撅着屁股，只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往外看。

　　隔间里没有多余的床，韩琰就把唯一的炕让给了小雪绒，自己一个人搬了院子里的长椅拼在一起睡在上面。

　　他睡相很好，平躺着，手枕着脑袋，被子也只是盖到胸口的位置，朦胧的夜色下，深邃的五官被浅浅勾勒着。

　　小雪绒几次想要开口，都还是忍住了。但是忍久了她又觉得有些难受，一只手抓着被子，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爹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这会儿天色也是才暗下来不久。

　　就像是村里人说的一样，韩琰是个性子很古怪的知青，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天一黑就吹灯睡觉，作息健康得不得了。

　　但是这对于小雪绒来说，就有些适应不了了。

　　她躺在床上好久都没睡着，数星星每次数到十的时候就会从头再来一遍。

　　没办法，小雪绒还没上过学，她的数数都还是跟着隔壁家的小孩学的。

　　在床上裹着被子又翻了个身，小雪绒终于忍不住很小声的叫了声：“爹爹。”

　　叫完之后，隔间里又是一阵安静。以为爹是没听到，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叫一次的时候，不远处就传来了声音。

　　只有很简单的，带着命令的两个字：“睡觉。”

　　小雪绒捂着自己的肚子，委婉的表示：“小雪绒睡不着。”

　　韩琰眼睛都不带睁开一下的，只是压着的手搭在了胸口处：“睡不着就数星星。”

　　小雪绒重新又爬起来，坐在床上裹着被子说：“我已经数了好——多遍了。”

　　她说得格外的夸张。

　　韩琰终于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其实他也没睡着，不是失眠，而是被这小孩给吵的。

　　在没把小雪绒接回来之前，韩琰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到点就上床睡觉，没有一天是例外的，但把这小孩带回来的第一天，他一直以来的规律就被打破了。

　　韩琰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变得比以前有耐心了不少，就算是被这小孩吵得睡不着觉，也还能心平气和地问她：“那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呢？

　　小雪绒裹着被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是说什么小秘密一样：“我想尿尿。”

　　“……”

　　韩琰沉默许久才又开口：“厕所就在院子里。”

　　小雪绒语气担心：“外面好黑，我不敢。厕所里也好黑，要是我掉进厕所里了怎么办？”

　　韩琰耐心道：“桌上有煤油灯。”

　　小雪绒坐在炕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韩琰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

　　两分钟后，重新穿上外衣的韩琰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站在距离茅房半米远的位置，过一会儿就问一句：“好了没有？”

　　茅房里很快就传来了小雪绒的声音，有些苦恼：“爹爹，蝴蝶结掉了。”

　　韩琰脸一黑：“掉了就不要了，赶快出来。”

　　小雪绒应了一声，一手拿着煤油灯，一手抓着自己的裤子就从茅厕里跑了出来。

　　韩琰从小雪绒的手里接过了煤油灯，注意到她另外一只手的动作，这才明白她刚才说的蝴蝶结掉了是指她的裤腰带松开了。

　　他还真担心这小屁孩伸手去坑里捞东西。

　　“爹爹，我们快点回去吧，外面好黑。”小雪绒觉得周围黑漆漆的，外面可能会有坏人也说不定。

　　韩琰没应声，把手里的煤油灯放到了一边的磨盘上，然后扯着小雪绒的裤腰把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手指绕着裤子上系绳，三两下的就系好了一个蝴蝶结。

　　刚才还在害怕的小雪绒睁大了眼睛：“爹爹好厉害。”

　　被一个小屁孩夸奖，韩琰竟然觉得心情还不错。看了眼她乱糟糟的炸毛头发，伸手在上面胡乱揉了一把，然后提醒她：“去把手洗干净。”

　　小雪绒点点头，跑到了水缸的旁边。

　　韩琰也跟着走了过去，从水缸里舀了半勺水缓慢地往下倒。看着小雪绒把手心手背都认真洗干净了，他才放好了水瓢。

　　重新回到隔间里，这一次的小雪绒很快就睡着了觉。

　　但听着耳边传来的浅浅的呼吸声和小声的嘟囔，韩琰却有些失眠了。

　　他在想，是不是真的要同意把小雪绒留下来。联系不上家里，也就没办法确认小雪绒的身份。比起不想生活之中突然多出一个小孩子需要照顾，他更多的是在想，若是现在将小雪绒留下，或许她就一辈子都没办法回去了。

　　就像是他一样。

　　带着这样的想法，韩琰直到天快要放明的时候才短暂的休息一会儿。

　　*

　　第二天一早，村里准时响起了上工的广播。

　　看着这时候才从隔间里出来，准备收拾出门的韩琰，叶望北几人都愣了下。

　　不怪他们吃惊，毕竟以往这个时候，韩琰早就已经到了地里干活，风雨无阻，没有一天是例外的。

　　用梁队长的话说就是，连村里的牛都没有韩琰来得勤快。

　　不过很快的，他们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在韩琰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尾巴一样的小雪绒。

　　其实和以往一样，天刚亮的时候韩琰就醒了，若是按照以前的习惯，他应该在简单的洗漱早饭过后就直接拿着农具去到地里干活。

　　但是今天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小雪绒。

　　几乎是在韩琰起身准备出门的一瞬间，上一秒还在熟睡的小雪绒就从炕上坐了起来，揉着一双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开口问：“爹爹，你去哪儿？”

　　韩琰也只能停下跟她解释：“去上工。”

　　小雪绒看着他，打了个一小小的哈欠：“我也要去。”

　　韩琰也没多管，她愿意跟着就让她跟着。但韩琰这样的想法只持续到小雪绒拿着发圈走到他面前，让他帮着扎头发的时候。

　　昨天来的时候，小雪绒还是个标准的丸子头，两个小揪揪上还别着两个雪白的毛绒发球，虽然一路颠簸看着乱了些，但也能看得出来是精心打理过的。

　　而现在的小雪绒，标准的炸毛发型，头发比外面的鸡窝都还要乱。

　　韩琰根本就无处下手。

　　别说扎头发了，他的房间里连一把梳子都没有。

　　如果可以，他现在甚至想拿把剪刀把小雪绒的头发剪得跟他一样。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知道韩琰想法的小雪绒立马就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大声拒绝，“不可以剪小雪绒的头发！”

　　她现在的样子简直像只炸毛小狗。

　　对于自己的头发，小雪绒格外的坚持。

　　韩琰也只能妥协：“没想剪你的头发，把手放下来吧。”

　　小雪绒半信半疑：“你真的不剪我的头发吗？”

　　韩琰板着脸，说：“真的。”

　　小雪绒这才把手放了下来，然后把手里的发圈递给他：“那爹爹快点帮我扎头发吧。”

　　说完，她就把小矮凳搬过来，坐到了韩琰的面前。

　　韩琰看着她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有些无从下手，犹豫了片刻才试着用手指轻轻梳了下她的头发。

　　小孩子的发质很软，虽然看着很乱，但没梳几下就给梳顺了。

　　韩琰松了口气。

　　他回忆着小雪绒昨天来时候的发型，本来想着给她再复原一下的，但扎了半天，也还是只得到了两个歪歪扭扭的炸毛辫子。

　　整个过程里，小雪绒倒是很乖的一直坐着没乱动，实在坐不住的时候就晃晃腿哼哼歌。

　　自娱自乐。

　　五分钟过去后，韩琰看着小雪绒脑袋上一上一下两个炸毛的小揪揪，尽量平静不心虚地说了声：“好了。”

　　“好了吗？”房间里没有镜子，但出于对自己亲爹的信任，小雪绒觉得自己爹爹给自己扎得头发肯定漂亮得不行。

　　于是她又高兴地把手里的毛球发卡给韩琰递过去：“还有这个。”

　　韩琰手里拿着两个发卡，沉默了会儿还是努力把两个发卡往歪歪扭扭的丸子上别。

　　勉强卡住。

　　大功告成后，小雪绒立马就高兴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爹爹，好看吗？”

　　韩琰看着歪到像是下一秒就能散掉的丸子头，违心地说了句：“好看。”

　　小雪绒高兴得现在就想出去跑一圈。

　　早起的时间几乎都是在给小雪绒扎头发上给耽误的，所以今早出门的时候韩琰才会刚好遇上叶望北几人。

　　虽然是遇上了，但互相也只是很冷淡的打了声招呼。

　　倒是曾娇在看到小雪绒的时候很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但是在看到小雪绒的发型之后她又忍不住笑起来：“小雪绒，你这头发谁给你扎的啊？”

　　小雪绒很骄傲地回答说：“我爹爹。”

　　听到这回答，曾娇也不好意思再笑了。

　　她刚才还以为是小雪绒自己扎的头发，原来是韩琰给她扎的啊。

　　曾娇给旁边的孟瑶使了个眼色，小声说了句：“没看出来，韩知青竟然还会扎头发啊。”

　　孟瑶也注意到了小雪绒格外别致的发型，犹豫着向韩琰开了口：“韩知青，我们屋子里有镜子和梳子，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我借给你。”

　　韩琰抬头看了眼高兴在外面蹦蹦跳的小雪绒，说：“不用了。”

　　一回生，二回熟。

　　扎辫子也没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