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聆风岛》朝雁

27、不怕

　　顾岸舟看叶嘉脸色一会白一会红，有点担心：“怎么了？”

　　“你、你没听到什么吧？”叶嘉快尴尬死了。

　　“什么？”顾岸舟本来什么也没听见，但她这么一说，就努力想去听她说的什么。

　　叶嘉看出他跟刚才的自己一样开始调度听力，连忙伸手捂住了他两边耳朵。

　　顾岸舟完全僵住了。

　　她的手上沾了水，湿漉漉的，有点冰凉，一下刺激得顾岸舟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可本该提高的警觉性，却变得迟钝无比。

　　只能感觉到一件事，就是叶嘉的存在。

　　叶嘉看向料理台上的菜，这才做到一半呢，总不能浪费了不吃。她收回手，打开了抽油烟机，尽管还没开火，总之是先让这声音把那边的动静给压下去。

　　顾岸舟缓缓地反应过来：“隔壁怎么了吗？”

　　“没怎么，没怎么。”

　　顾岸舟关掉了抽油烟机，看着瞪圆眼睛看过来的叶嘉说：“我听不到你说话了。”

　　“听不到就听不到吧！赶紧做饭，做完了吃吃完了走。”叶嘉说完连忙又打开。

　　这就赶他走了。

　　到底什么情况，顾岸舟没懂他们刚才明明聊得好好的，她怎么就突然惊慌成这个样子。

　　做好两碗西红柿鸡蛋面，顾岸舟端着走了出去。

　　一出去就感觉到一股震动感传递到脚底，他辨认了一下，似乎来自于沙发背后的墙壁。

　　他在餐桌上把碗放下，以防房屋出现什么危险，走过去想确认，就听见了隔壁传来的声音，床在摇，人在喘。

　　“……”

　　叶嘉把锅清理了一下，从厨房出来，看到顾岸舟有点糟糕的脸色，顿时意识到，完了。

　　那俩从沙发转移到床上了。

　　而她家的沙发背后，正好就对着楚念家的床头。

　　叶嘉尴尬得人快没了，但她看顾岸舟的反应，感觉他比起尴尬，好像更是厌恶。

　　“快来吃面吧。”叶嘉说着，却没在餐桌边坐下，而是拿起手机，给楚念打电话，但那边忙得很，怎么可能接。

　　叶嘉只能把茶几上的电脑抱过来，放了个音乐，很喜庆，好运来。

　　顾岸舟坐到桌边，沉默着吃面。

　　两人吃得极快，本来应该慢慢边吃边聊的，却莫名像是有什么在催他们一样。

　　一首歌都没放完，好运还在带来喜和爱，顾岸舟已经吃完了。

　　感觉氛围不对，叶嘉停下筷子说：“你吃完就先走吧。”

　　“好，那我先走了。”顾岸舟一刻也等不及了似的起身，把碗筷拿去厨房后，便开门走了出去。

　　叶嘉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望着没剩几口的面发了会呆。

　　隔壁的动静越来越离谱，叶嘉都不知道明天要怎么面对楚念了。

　　之前也没觉得房间的隔音有问题，现在她都不确定如果每天晚上他们都这样，她到底还能不能住在这里。

　　顾岸舟觉得有点恶心。

　　上一次被迫听到这样的动静，是在东南亚边境某个现已被抓获的毒枭的别墅里。

　　那人叫桑差，在当地语言里，这个名字意为勇敢和胜利，大家都叫他差爷。

　　差爷是极为青睐他，看中他的能力，才愿意带他到别墅，分享人生一大乐事。

　　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看顾岸舟从没表现出对女人感兴趣，差爷对此有所怀疑。

　　硕大的房间里，是各色的身体，狰狞、交缠，每个人的表情都显示出他们的思考已经被掠夺，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差爷邀请顾岸舟一起加入，这里有男有女，高矮胖瘦不管他想要什么都有。

　　顾岸舟见到这场面，神情里只是透出一丝无奈：“差爷，您知道的，我对这些肉味没兴趣。”

　　差爷露出被焦油熏染的黑牙，笑得温和：“我不信你小子没欲望。”

　　“当然有，但我的瘾头不在这上面。我最大的乐趣，是看着我们的货安全到客人手里，是看着您的版图日渐扩张，那才叫痛快。”

　　差爷乐呵呵笑：“我知道你有野心，但也得适当放松放松嘛。”

　　“实不相瞒……”顾岸舟凑到差爷耳边，说了什么，他才终于能离开这里。

　　到了第二天，差爷借故去顾岸舟房间送东西，顺势检查了一下，果然发现了一大堆二次元的手办和杂志，这才真相信了他。

　　真是奇怪了，怎么会有人的癖好是这，差爷看着那些东西，哪怕黄得都爆出来了，他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真没想到顾岸舟长了张哪怕不需要钱和权也有美女往他身上贴的脸，内心居然是个死宅男。

　　但只要顾岸舟有他自己的癖好就行，差爷是不相信男人不好色的，他这样差爷就放心多了。

　　事实上顾岸舟看这些也硬不起来，他来这边工作后，感觉自己作为人的正常反应都被消磨殆尽了。

　　反倒是有极少数情况下，能无忧地欣赏一下日落时，身体会诡异地泛起波澜。

　　在那段日子里，顾岸舟时常感觉，自己在变得扭曲。

　　而且永远也不会有恢复正常的那一天了。

　　车窗被叩叩敲响。

　　顾岸舟一怔，看过去，是叶嘉。

　　他解了锁，叶嘉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怎么下来了？”

　　叶嘉指了指楼上阳台：“我碗都洗完了，看到你车还在。你还好吧？”

　　很难说还好，但顾岸舟也不想说他不好，因为比起他真正不好的样子，现在这样算是很平静的了。

　　他沉吟片刻后说：“在想一些事情。”

　　“我能摸摸你吗？”叶嘉问。

　　很是突然，顾岸舟颤了一下，点了头。

　　叶嘉的手就又像上次那样，在他脑袋上轻抚起来，不同的是这次很久都没放下，手指还顺着向下摸到他耳朵上。

　　顾岸舟的脸偏了过来，尽管克制着，还是不自觉和她的手贴得更近。

　　他有面对喜欢的人时的正常反应，这一点让他安心，却又夹杂着来自深处的恐慌，那冲动太丑陋，他怕伤害人。

　　叶嘉的手暖得要命，在他耳朵上轻轻揉着，他闭上了眼，指尖和耳廓摩擦的声音，让人逐渐放松下来。

　　叶嘉感觉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顾岸舟这么放松的样子，有了此刻的对比，才知道他之前其实一直都很紧绷，就是抱着小猫脑袋揉啊揉的时候，都是如此。

　　刚这么想着，叶嘉就看顾岸舟猛地睁开了眼。

　　她的手也随之顿住了。

　　“你不害怕吗？”顾岸舟问她。

　　“害怕？”叶嘉看着他，“怕你吗？”

　　顾岸舟用一个有点脆弱的眼神回答了她。

　　叶嘉摇头：“不怕，是你在怕吧。”

　　被她一语说中，顾岸舟乱了阵脚，呼吸骤停一瞬，随即变得粗重，直到感受到耳边的爱抚再次继续。

　　“我不怕，我喜欢这样摸你。”尽管叶嘉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直白地说了出来，并且问他，“你怎么样？你不喜欢我就不摸了。”

　　“我喜欢。”

　　他的大手覆上叶嘉的手，急切地重复：“我喜欢。”

　　不要不摸他，一旦救了他，就别丢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