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家宜室（年代文）》肆贰玖拾

4、报社

　　回门结束后，郑立源向报社请的婚假就进入了倒计时。
　　念着第二天要上班，加之中午醉酒带来的不适感，他吃过晚饭后就早早洗漱，上床歇息，抱着妻子温软的身体，嗅着发丝的沁香，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从酣甜的睡梦中醒来，郑立源的疲倦一扫而空，用沁凉的井水洗漱过后，更是神清气爽，连给菜地浇水除草都悠然自得。
　　一番劳作后，再美美地吃过李青苗煎制的面饼，配着熬得浓稠的白粥，空荡的胃被填满，食物的温度熨帖着，真是一个平凡又美好的早晨。
　　同家人告别后，郑立源心情愉快地拎起藤编的箱子，出门上班去了。
　　“哟，立源，软香在怀，你也舍得来上班？”
　　看到新婚的郑立源出现在工位，亲近的同事戏谑打趣道。
　　“没办法呀，我也想抱着媳妇热炕头，可不还要挣钱养家嘛。”
　　说完，还两手一摊，耸了耸肩，“两难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看着郑立源配合地做出表情和动作，大家都笑开了，办公厅里一时洋溢着欢乐。
　　不过，今天是来上班的，所以掐着时间逗趣几句，大家就各自回到工位上，开始了忙碌。
　　在别的同事有条不紊地进入工作时，郑立源看着自己凌乱不已的工位，叹了口气。不过是请了两天的假，桌面上就堆满了来稿。
　　一边整理，一边翻阅着，郑立源发现：“这最近的来稿，大部分都是写接下来召开的第一届人代会，内容大致相似，可利用率不高啊。”
　　邻近的同事田文亮听到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可不是嘛，基本上都是这些。这国内的新闻，谁都能写，各大报社出版的内容雷同。选择多了，民众才不会专门来买某一家的。虽说咱这是公家的，轻易倒不了，但销量不好，领导的脸上也挂不住呀，最近纯靠约稿作家写的连载小说还有一些文人对时事的锐评撑着。”
　　“这种运营的大方向，我们这些底层人哪有什么发言权，不过照做罢了。”其他同事听到后，也加入吐槽。
　　“对呀，这几天高编跟吃了火药一样，冲的很，可这销量不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冲我们发什么火，真的是窝囊受气。”
　　“唉，这销量赶紧起来吧，不然这一天天的，看着上头的黑脸，都绷着难受。”
　　这场短暂的讨论来的毫无预兆，去的也悄无声息。但或许是销售太差，上头吃了挂落，快到中午的时候，总编临时召开了会议。
　　而会议的内容，好巧不巧，就是关于报纸运营方向的变革。
　　总编提到，经过编委会的内部讨论，在维持专栏文章、社评、来论等篇幅不变的基础上，决定删减报纸有关时政的篇幅，增加民生相关的内容，以提高报纸的吸引力，增加销量，并成立专项小组，由林副总编作为组长，择选表现优良的员工作为组员，负责内容的策划和把关。这其中就包括郑立源和田文亮。
　　因着这场临时又短暂的会议，中午吃饭的时候，田文亮还特意拉着郑立源一起，提前拉近关系。
　　“哎，立源，你对这个版块有没有什么想法？”
　　郑立源咽下嘴里的面条，“暂时还没有，我之前对这个方面没有太多的涉及。突然间把我调过来，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文亮你应该挺有想法的吧，今天早上还听你聊起报纸内容的侧重点。”
　　“嗐，我那个纯粹就是吐槽，能有什么想法，就是这么一说。”
　　郑立源笑了下，没有接话，对方见此，自打圆场。
　　“算了，听林编怎么说吧。”
　　一顿微妙的午饭结束后，回到报社，郑立源几人将工位搬移到划定的区域。林副总编顺势在原地召集大家现场开了个小会。
　　“我知道大家感觉很突然，说实话，我的感受也是同样的。但无论如何，我们这个小组既然成立起来了，而且总编还把各位这么优秀的同事划分过来，那我们就更应该做出成绩，为报社贡献自己的力量。”
　　“不过，报社之前没有涉足过民生领域的内容，所以这个会议是让大家集思广益，看看有什么比较好的想法。”
　　林副总编说完后，大家都陷入了沉思，这是一次很好展现自己，在直系领导面前留下好印象的机会，每个人都不想错过。
　　说起民生，郑立源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了之前去李家村路上看到的耕作场景。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在内心整理了一下思路后，第一个开口。
　　“林编，我觉得农业应该是一个还不错的切入点。我国以农立国，农业作为根本，是国家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我国又是农业大国，从事农业的人群庞大，这意味着报纸受众的广泛。我们可以收集全国各地关于农业生产的经验，形成经验的交流和汇总，为其他地区的农业生产提供示范参考，这样一来，不仅能促进报纸的销量，还能为我国农业事业贡献一份力量，一箭双雕。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展现农民的日常生活、走进他们的精神世界，了解这群默默奉献，甘为绿叶的人。”
　　听着郑立源的想法，林编不住地点头，“这个点好，这个点不错，很新颖。”
　　见林副总编高度的赞同，郑立源连忙补充：“不过，这其中存在一些风险。考虑到农民兄弟的受教育水平，如何用深入浅出、通俗易懂的语言，写出让他们喜闻乐见的内容，这个需要对基层有着深入的了解以及深厚的文字功底。同时，农村经济发展相对滞后，很多农民兄弟不一定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来购买报纸，对销量的提升，可能取决于报纸的内容，存在不确定性。”
　　“小郑想的很全面呀。”林副总编有些意外，但还是赞赏道：“你这个想法很不错，具有很强的政治意义，即使对销量的提升作用微弱，也需要纳入到报纸的版面中来，体现我们报社在民生方面对于农业、农民以及农村的关注。”
　　“小吕，你先记下。”他示意记录员记下郑立源提出的想法，“其他同事呢？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大胆说出来。”
　　田文亮心里暗暗着急。突然，他联想到最近要召开的人代会，想出了一个很妙的点子，咽了咽口水，肾上腺素分泌，心跳骤然加速。
　　“林编，我这儿有个想法。最近要召开第一届人代会，万众瞩目，那是否能以此为切入点，收集人民群众关切的问题，生活中的痛难点，挑选频率最高的形成汇总，作为老百姓的心声刊登出来，为人代会预热？”
　　说实话，田文亮的想法大胆但有新意，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群众的呼声。林副总编乍一听，也很是惊喜，很为亮眼，但仔细思考之后还是否决了这个建议。
　　“你这个想法很有意思，但涉及到国家政治的事情，尤其还是第一届人代会，比较敏感，加上国外的敌视和压力，很难说执行过程或者最终结果不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弄巧成拙就不太好了，再想想吧。”
　　田文亮一听林副总编的考虑，觉得也是，这个想法比较冒险，还是稳妥起见比较好。
　　“好的，林编。”
　　其他的同事见郑立源和田文亮争相发言，还得到了林副总编的肯定，也有些着急。这时，一个平日里爱好吃喝玩乐的同事杨卫林想到民以食为天，那吃喝玩乐应该也算得上民生，便大胆发言。
　　“林编，民生二字拆解，其实无非就是衣食住行这些基本的东西，那我们的内容是否可以囊括对城市吃喝玩乐的探索？我觉得这部分内容也很有受众，我们的国家在领导人的英明带领下快速发展，经济明显恢复，大家的生活必然是越来越好的。在满足了饱腹之余，人们就会追求满足美好生活的愿望，希望能吃到更多好吃的食物，体验到更多新鲜的世界，那我们可以帮大家去探索，去挖掘，最终给大家客观真实的反馈，以供参考。”
　　“咦，小杨这个有点意思，不错，可以记下。其他的同事呢，还有没有？”
　　一位曾辅修过法学的女同事贾彦玲想起了研学期间了解到的因对法律的无知及漠视所酿成的种种悲剧，便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林编，我觉得可以增加一些普法小故事，点缀其间。我大学的时候曾辅修过法律，有跟着老师进行民间调研，看到了许许多多因为人们对法律的无知和漠视所造成的悲剧。这些悲剧的产生，固然有人性之恶的因素，但如果法律教育到位，我相信它们发生的概率会大大降低。法律的宣传教育，能够让大家知道如何在合法的框架下正确处理各种矛盾，从而保证社会的有序运行，有利于构建一个大同社会。而且，在真实故事上改编的普法故事，比起小说，更加贴近大众生活，人们更有代入感，也迎合了人性中对于他人的窥探欲，受众应该不小。”
　　林副总编一开始听的时候，对于这个想法不以为然，觉得过于家长里短，拉低报纸的格调，但经过贾彦玲的一番解说，又觉得有些意思。
　　确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们对于八卦的热衷永不磨灭，对销量的提升，理论上来说应该效果不错。
　　“嗯，这个想法也可以。其他同事呢，还有没有补充的？”
　　其他人看郑立源、田文亮、杨卫林和贾彦玲提出想法，一时既觉得有道理，又遗憾怎么自己没想到，可上级让他提吧，又转不过来，脑袋发懵。
　　见其他人沉默不语，林副总编一锤定音。
　　“好，既然大家没有其他意见了，那我们的版块就先暂定这三大内容。小郑，小杨，小贾，想法既然是你们提出的，那就由你们负责统筹吧。离下一次报纸的发行没几周了，要抓紧时间策划，其他同事就配合他们三位。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亮剑，大家一起加油干，把第一炮给打响了！”
　　说完，还不忘继续画大饼，“当然，后续如果发行成绩不错的话，报社肯定会扩张民生的版面，大家的机会还是很多的，还可以继续提出自己的想法。”
　　虽然画大饼的行为很可耻，但是大饼画的足够香，还是会有人上钩的，无论是郑立源，杨卫林，贾彦玲还是其他同事的士气，都被鼓舞了起来，大家的身上充满了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