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玫瑰[西幻]》于风露中

24、月之石

　　精灵王庭与艾琳娜一路走来见过的所有树屋都截然不同。

　　精灵作为唯一供奉生命树的种族，在这片大陆上与森林的亲和度最高。

　　精灵们喜欢大自然的一切。因此，她们选择居住在一个个如灯笼般挂在参天古树上的树屋。

　　走在森林里，艾琳娜不时看见藏在葱茏间或朴素或亮丽的奇形异状的树屋。

　　偶尔会有精灵拉着长长的树藤从空中下落到地面，热情的还会和艾琳娜打招呼。
　　当然更多情况下精灵只会冷冷盯着，脸庞如天使雕刻一般完美冷峻。

　　王庭则不同。
　　它是一座显露出来的金山，打破了这片森林的完整性。

　　亭台楼阁拔地而起，百米高的大树用根部充当拜访者踩在脚下的阶梯。鲜花则成为点缀的饰品。

　　高耸的大理石柱，巨大的喷泉与无止休的七弦琴声无处不在。

　　也许是接近拜月祭的缘故，不少地方都被细心装饰过，显得这座高大宫殿更有人情味。

　　在王庭深处，空旷的宫殿里，艾琳娜见到了在绘本中见过一面的精灵王。

　　温特米尔，现任精灵王，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
　　他与其他精灵不同，即便笑着，周身也无形笼罩着一层威严。

　　而玛希则不同，作为与精灵王同等地位的族群的管理者，共同守护这片大陆，还同样拥有漫长寿命的龙族，她给艾琳娜的感受是，像水一样。温柔，亲近。

　　“玛希，你们来了。”
　　本来在处理公务的温特米尔看到玛希后，放下手中的文书。

　　领路的精灵早就退至一旁，大殿里只剩四人，一句话都会产生回声。

　　玛希在与温特米尔相距百米的地方站定，同这位因共同使命而结交的朋友打了个招呼。

　　许是精灵王对于混血小精灵有着天然压制的能力，翠丝从一开始就把自己藏在玛希后面，一直不露脸。

　　艾琳娜则站在玛希身侧，大大方方地打量起精灵王。

　　见到艾琳娜，精灵王挑一挑眉，“这是人类吗？”

　　玛希点头示意肯定，但她不想过多解释。

　　“和你一起倒是非常奇妙的组合，我还从来没见过你和别的种族关系这么好过。”

　　“在龙谷养大的，自然好一些。”
　　玛希的脸上似乎有笑容一霎而过。

　　“晤，这样的话，我还得准备见面礼。”
　　精灵王想了想，他从灵戒中取出一把弓，递给艾琳娜。

　　这是一把古朴的弓，黑色，偶尔会散发出翠绿色光芒。

　　“小姑娘，初次见面，送你的礼物。”
　　温特米尔笑着说道。他的脸上依旧是自己无法察觉到的疏离。

　　艾琳娜先偷偷看了一眼玛希，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乖乖收下，放进自己的储物胸针中。

　　“感谢您，慷慨的精灵王。”

　　温特米尔将目光放在最后一个人身上。

　　翠丝不敢说话，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精灵王。

　　索尔维塔同王庭交恶，可以说，从小到大，翠丝没见过几个精灵。

　　但温特米尔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你啊。”

　　听着意思，他似乎早就知道翠丝的存在。

　　“在你刚出生的时候，索尔维塔曾抱着你来找过我，那时候我们见过一面，你身上的气息很特殊。”
　　温特米尔解释道。

　　翠丝总觉得精灵王看向她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怜悯。

　　温特米尔同样从灵戒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翠丝。
　　年长的精灵笑着告诉她，“送给你的见面礼。”

　　闲聊时间到此结束。

　　温特米尔正色道，“玛希，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艾琳娜眼巴巴地看着玛希跟着精灵王走远，消失在一扇门后。

　　好想学习一种能听到门后人说话的魔法。
　　艾琳娜这样想着。

　　好在没过多久，那扇门被重新推开，先出来的是玛希，她在和精灵王交谈。艾琳娜注意到，精灵王后面还跟着一个精灵，似乎就是领着她们来王庭的那个，护卫队的兰卡。

　　说到最后，前面两人面容平静，反而是兰卡，怒容满面，很克制地说了一句。“维拉长老的记录显示，这个月只有星星登记领取了沙漏之尘和幻梦藤。”

　　听到那两个字，翠丝的心脏紧缩了一瞬。她竖起耳朵去听三个人的谈话。

　　后面没有再说什么，温特米尔一锤定音。“兰卡，这件事我交给玛希，接下来你配合她就行。”

　　兰卡似乎还有些不甘心，临走前，狠狠刀剜了翠丝一眼。

　　玛希似乎与温特米尔达成了某种交易，之后也带着两人离开。

　　一出精灵王庭，艾琳娜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玛希，你和精灵王说了什么？”

　　翠丝也一脸紧张地看着，生怕遗漏重要信息。

　　玛希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还记得我们此番是来参加拜月祭的吗？”

　　见两人都点了点头，玛希接着问道，这次她的目光转向翠丝。
　　“翠丝，你知道拜月祭的来源吗？”

　　翠丝当然记得，她努力回想先前索尔维塔说过的话。
　　“拜月祭是为了感谢曾经月神对精灵一族的恩惠而举办的。每隔五十年，在外漂泊的精灵们会跋山涉水返回曾经故乡，参加盛典，祈愿月光庇护精灵一族，祈愿生命之树万古长青，我们的王能带领精灵族走向繁荣昌盛。”

　　玛希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精灵族里都是离不开草药的呆子。”

　　关于外人对精灵族的刻板印象，翠丝略有耳闻。

　　所有精灵都是从生命树上掉下来的。生命树是所有精灵的母亲，感谢母亲的馈赠，精灵在植物研究上的天赋远超其他种族。
　　哪怕离开远古之森出门游历，也是为了采摘未知的草木种子。于是就有了十个精灵里有八个一生抱着草药书啃的离谱传闻。但这是纯粹的误解。很少有精灵会离开生命气息浓郁的远古之森。待在远古之森的精灵各有各的爱好，比如朵丽丝婶婶，平生夙愿就是做出不同种类的馅饼。
　　更何况，她翠丝只是一只混血精灵，身体里还流淌着一半不属于精灵的血呢。

　　玛希接着说道。“在拜月祭上，有一个环节是向月之石祈福。”

　　“这个我知道，月之石是供奉在王庭的圣物，传说这是月神赐下的礼物，代表着月神的意志。”
　　翠丝的表情变得凝重，她略带忐忑地说道。
　　“不会是月之石出了问题吧。”

　　好端端的，谁对一块石头感兴趣？
　　月之石除了象征意义，没有任何作用。就连精灵也只是把它放在仓库里，临近拜月祭时拿出来擦擦灰，摆在供奉台上。
　　翠丝几乎要咆哮了。

　　玛希没有否认翠丝的猜测。
　　“就在上个月，温特米尔发现月之石被人替换了，临近祭典，他不好声张，目前除了长老院和护卫队，其他人都被瞒下来，他摆脱我的也是这件事。”

　　“这件事和索尔维塔有关联吗？我刚才听到兰卡说，毕竟，对精灵来说，能被称为星星的，只有我的母亲。”
　　翠丝小心翼翼地问道。说完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按照索尔维塔的乖张性格，她做得出这种事。况且，自从欧克露丝娜离开远古之森远游，索尔维塔的脾气肉眼可见越来越差。

　　“温特米尔探查时发现，上个月远古之森的屏障上多了一道被抹去的痕迹。应该有人偷偷潜进来。”

　　翠丝忍不住问道。
　　“那这和索尔维塔有什么关系吗？”

　　玛希的脸色变得凝重。
　　“怪就怪在，温特米尔没有在远古之森里感知到任何陌生的气息。
　　要知道，生命树连接了整片森林，远古之森里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逃离温特米尔的眼睛。因此，我们推断是，有人设法混淆生命树的认知。”

　　混淆生命树的认知？
　　翠丝将这几个字放在嘴里咀嚼了一遍又一遍，她想到了一种药剂。
　　“我知道有一种药剂能达到这个效果。”

　　臭臭花药剂。
　　一种能够扰乱植物认知的药剂。

　　博学的精灵提笔在《魔药百科》中写道。幻梦藤的粉末与沙漏之尘混合，加上五滴臭臭花的萃取液，便可以制作出一份臭臭花药剂。
　　这种魔药最早是由一名在野外采摘猪笼草的精灵创造的。谁让猪笼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把精灵一口吞下去。后来经多次研究发现，这种药剂对各种植物都有作用。

　　生命树也是树。如果有这种药剂的话，加以调整，理论上来说确实可以达成效果。

　　药剂制作的唯一难点在于，幻梦藤和沙漏之尘极难获得，即使在精灵族的储库里，储存量也极少。

　　“护卫队发现，就在前不久，索尔维塔分别领取了一份幻梦藤和沙漏之尘，理由是配置魔药。”
　　玛希的这番话缓缓落下，几乎判决了索尔维塔的罪行。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但翠丝从心底很难相信。
　　“不，索尔维塔才不会这样做。”

　　说到后面，翠丝的底气越来越足。

　　玛希感兴趣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呢？”

　　“如果说索尔维塔一个人做的话还有可能。她的性子，不可能做出和别人合作谋求利益的事情。”就连女儿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怎么可能去和外人合作呢？
　　翠丝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来，但她很快就重新振作，当务之急是洗清索尔维塔身上的嫌疑。

　　玛希眼里露出微微的笑意。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长老院的那群老精灵固执冥顽不灵。你也知道，索尔维塔早年做的事几乎将精灵族得罪了个遍，这时候根本不会有人站出来帮她说话，气量小的精灵们巴不得索尔维塔被定罪呢。温特米尔才拜托我调查清楚。”

　　“精灵王也相信这件事不是索尔维塔干的吗？”
　　艾琳娜问了一句。

　　“当然，温特米尔比我更了解索尔维塔的为人。正因如此，他才极力拦下长老院，给了我们调查时间。但在三日后，我们必须拿出一个让众人信服的结果，不然的话，她们会对索尔维塔进行定罪。”
　　玛希淡淡说道。

　　翠丝攥紧拳头。她一定会想办法证明索尔维塔的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