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有嘴要能言 ...
-
李凌恒的师傅李景行一喝醉酒就拿出那幅美人图,一边欣赏一边喝酒,偶然还与李凌恒吹嘘:画上美人是江湖第一美人。这醉鬼大多时候说到最后就已失力从椅子上滑到地上,抱着美人图不放,醉醺醺地嘟囔。
李凌恒看过图上美人,不置可否师傅的言论,他心里嘀咕美则美矣,可惜眉间带煞。
如今美人图中美人于自己梦中化形,那人裹着一袭紫袍,玉带束劲腰,身形如蛟龙般,面容冷艳,神色无情,不如金无忧那样明朗动人。
似乎因为身处梦境,李凌恒无法遏制自己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堪堪回神,即刻唾弃自己怎么能比较自己朋友和梦中紫衣人的外貌,他又不是师傅那“酒中色鬼”。
紫衣人俯身一把抓起玄衣金无忧的头发,恶狠狠地说了什么,然后放手直起身,将腰间的剑扔到金无忧脚下,冷眼俯视。
早在金无忧在被抓起头发时,其身后两人就松开了桎梏他的手,退到紫衣人身后;如今又没了紫衣人抓握提扯的力量,金无忧猛然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捧起地上的剑,慢慢抱在怀中,轻微耸动肩膀。
李凌恒看清了那把剑的模样,和他的佩剑好似双胞胎,不过他的剑传承自师傅,世上绝无仅有——那就是他的剑。
李凌恒转而想:梦里玄衣金无忧居然如此喜爱他的佩剑,还为此哭了出来,也忒肉麻了。然而当看到玄衣金无忧颤颤巍巍支剑站起,拔剑摆出起手架势时,李凌恒先前那点身处梦境置身事外的冷静荡然无存:乖乖隆滴东,金无忧什么时候学了绝剑剑法,不对,谁逼金无忧学了绝剑剑法?
李凌恒眼中的金无忧傲得很,当初第一次切磋成为自己手下败将,金无忧憋红了脸放狠话,说要将剑练到极致再打败李凌恒。往后金无忧越挫越勇,剑法愈发精进,然而还是不敌李凌恒。
李凌恒不懂山下武功切磋的套路,只管战得痛快,懒得废话,而在了解金无忧后更不会触对方霉头——若是他亲自提出要教金无忧绝剑剑法,指不定金无忧认定李凌恒看轻自己……
要是金无忧肯放下他那公子哥面子开口,李凌恒也乐意教他几招保命招式,不过金无忧可要叫他师傅~
玄衣金无忧的绝剑剑法落在李凌恒眼中一板一眼、粗糙得很,但仍在框架内,不算离谱,看来真有人教过金无忧剑法口诀。
玄衣金无忧忽而扭身旋剑,剑光闪过他的眼眸,掠过一点光彩,接下来的招式丝滑无比,宛如熟练绝剑剑法的高人在旁指点,引得紫衣人也看得出神。
也恰是这一时机,玄衣金无忧手中的剑尖刺破空气,剑带着整个人刺向紫衣人。
李凌恒正仔细观察、研究玄衣金无忧的剑法招式,立刻看穿对方飞蛾扑火的最后一击,恨不得冲上去阻拦。
梦中他无能为力,毕竟也只是梦。
李凌恒眼睁睁看着梦中必死的交锋,紫衣人回过神,灌满内力的一掌直冲玄衣金无忧天灵盖,而金无忧嘴角微微翘起,神情平静中夹杂着讥诮,明明气数已尽、无路可走,此时此刻他的音容笑貌和李凌恒认识的金无忧渐渐重合。
紫衣人骤然反应过来金无忧意欲何为,然而覆水难收,他送去的那掌内力成为玄衣金无忧转过剑锋斩断自己脖子的最大助力。
玄衣金无忧的血喷洒向李凌恒,青年本该充满希望的美好身体柔软倒下,昏暗陋室中央躺着一具横死的尸体,尸体的眼眸化作两个黑乎乎的窟窿,对视梦中冷眼旁观的李凌恒。
伴随梦中金无忧的死亡,这个被四面墙包围的昏暗梦境开始剧烈颤动、扭曲、破裂,进而李凌恒梦中也被震落在地,巨大的失重感撞向他。
李凌恒睁眼猛地从床上弹起,情绪一时无法从那昏沉梦境里抽身,琢磨了半晌,震惊于自己竟然做梦自己成了自己的牌位。
李凌恒心情复杂,醒来后梦中细节大多已经没法记起,但是梦中无言无能的处境依旧鲜明,令他心焦、忧虑、纠结。
李凌恒闭眼皱眉,揉了揉太阳穴:自己何曾这般忸怩不安、不爽利,自从遇上金无忧……哎,如此这般——都怪金无忧昨日又莫名其妙和他置气,让自己睡觉也忧思多想,真是公子哥、活祖宗做派……不对,自己堂堂正正一条汉子,有口能言,今后要把话和那金三公子说明白,怎么能白白听他话给他做保镖。
李凌恒即刻践行身为行动派的做事准则,绝不拖泥带水,白天就在客栈大堂碰见金无忧。
当金无忧不喊他名字喊他外号时,李凌恒一反常态,立刻回嘴“金公鸡”——这个外号他酝酿已久,不过之前懒得和武功不如他、长得比他好看的金无忧计较。
金无忧没想到李凌恒会回嘴,一下子所有话都卡在喉咙里,嘴巴一张一合欲言又止,他眼睛瞪得浑圆,气恼得鼓起粉嫩透红的脸颊。
李凌恒神态自如,面上不显,实则心里很满意这次回嘴效果,同时觉得还是现实里会脸红的金无忧更加生动活泼,他想:这样才对,金无忧才不是梦里那般灰暗的行尸走肉。
金无忧吸了一口气,终于憋出一句话:“不准叫我,不准叫那个名字!”
李凌恒点头:“那你也不许叫我黑木头,木头疙瘩也不行。”
金无忧瘪了瘪嘴,抱臂哼哼几声。
李凌恒乘胜追击,想干脆主动出击,解决梦境留给他的困扰,他直截了当地询问:“金三公子,你觉着我的剑如何,想学吗?”
金无忧皱眉,神情疑惑且嫌弃,他说:“干什么,瞧不起我!”说着他双手揪住李凌恒的衣领,既没揪动,也没什么威胁性地瞪视较他高大的男人,“我,你,你一定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李凌恒一手拨开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金无忧,一边心里嘀咕金无忧贴这么近作甚——梦里也是,突然凑近脸贴脸,对着自己佩剑又搂又抱——他都能嗅到这公子哥腰间佩戴的香囊香气,他不怎么喜欢这味道。
李凌恒因金无忧的豪言壮语而沉默了片刻,他突然灵光一现,招了招手,摩拳擦掌说:“那切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