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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创世工厂(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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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朝凝走到注塑机前,她一边操作着机器,一边讲解:“看我怎么操作,再上手。”
她先拿了一个成品盒,仔细检查注塑机和模具的状态,确保一切正常后,调整注塑机的各项参数,包括温度、压力、速度和冷却时间等。
赵朝凝将塑料颗粒送入加热筒中,加热元件对塑料进行加热,使其达到熔融状态。
“加热过程中,要监控熔体的温度和流动性,确保达到理想的熔化程度。”
熔融塑料在螺杆的推动下,以极高的压力注入精密的模具中。
“注意控制注射速度,以免空气的夹带,然后等待冷却,塑料会逐渐固化。”
等待时,赵朝凝会重新加入塑料颗粒,重复步骤。
塑料完全固化后,赵朝凝打开模具,从模具中取出成型的塑料块。
“有些产品可能会有一些毛边,要进行修剪和打磨,保证产品表面光滑。”
“流程就是这样,不算复杂,但是要细心,”赵朝凝对邬孟书说,“你刚来先别碰机器,你做最后的修剪打磨和质检。”
比起对着数据,邬孟书宁愿对着塑料块剪毛边,不用动脑子,不用担心月底年底利润,不用害怕税局电话,不用对着一堆报销发票发狂,更不用应付傻逼领导,凭空增收,降本提效。
干了不到一小时,工厂广播放出歌曲,方逢时放下塑料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开饭啦!”
隔间没有门,邬孟书看着工人陆陆续续走过,每个人的脸上没有笑意,步伐沉重,像是被遗忘的齿轮,周而复始地转动,是他们唯一的存在意义。
饭堂内,一组人一张桌子,毫无疑问,他们是四号桌,机械人在旁边负责上菜和收拾厨余。
还不错耶。
四菜一汤,有肉有菜,还有水果饮料,堆得满满一桌子。
随着哨声响起,大家动作整齐划一,几乎同一时间拿起筷子,安静地吃饭,偶尔传来餐具轻触碗盘的清脆声响。
就连最多话的方逢时,也沉默不语。
“我去!”隔壁桌的人不小心掉了筷子,没忍住出了声,在食堂里尤为突兀。
其他人听到声音,原本还在咀嚼饭菜的嘴巴也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男人身上。
食堂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没有人在操作间外说过话,所以好奇说话到底除了扣分还会出现什么后果。
机械人伸出机械臂圈住男人的胳膊,拖着他往食堂出口走去。
男人满脸惊愕,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喂!我就说了两个字,至于吗?”他用脚勾住桌角,反拉住机械人。
机械人丝毫不理会男人的反抗,硬拽着他穿过桌椅间的通道。
男人也不甘示弱,使出浑身的劲,甩开机械人的桎梏,抓住桌沿死活不肯走。
“凭什么因为这点小事就把我带走!”
食堂里一片死寂。
机械人站在男人面前,停顿了几秒,仿佛在思考怎么处理以下情况。
机械臂旋转、折叠、重组,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沉甸甸的铁锤。
铁锤高高举起,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猛地挥下,一抡子砸在男人的手脚上。
“啊————”
男人的惨叫声回荡在食堂里,久久不散。
邬孟书亲眼看着血从他的皮肉里飙出,喷溅在机械人的铁面,顺着流下斑斑血痕。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除了在电视上,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也没想到机械人会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仅仅说了一句话的人。
一根手指点在邬孟书的嘴巴上,她抬眸,赵朝凝正对她摇头,身边的方逢时五官皱在一块,一副快吐的模样。
机械人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挥动锤子,一下又一下地砸在男人的手脚上,血肉模糊,骨碎的声音接连不断。
没有人出来制止,甚至还有的已经埋头吃起了饭,因为食堂有时间限制。
机械人还在继续,直到男人手脚彻底被砸烂。
骨头碎成渣子,皮肉变成烂泥。
男人昏倒在饭桌上,机械人竖起两根机械指,捏起男人肩膀的衣服一角,轻易从椅子上拉下,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力气差异。
男人就这样躺在地上拖着走,像一个被抛弃的破碎玩偶,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逐渐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血渍。
回到车间,方逢时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吓死我了,我差点就叫出来。”
邬孟书问:“他会死吗?”
温秋白摇了摇头:“不清楚,那人应该是新来的,我没见过他。”
方逢时惋惜道:“他的手脚应该废了吧。”
温秋白:“不要小看弥赛亚的医疗水平,我之前还见过一个双手被机器绞断的,一个月就好了,比原来的手还好用。”
她微微顿了一下:“这里可以毁了你,也可以重组你。”
“命吗?比草还贱。”
“呸呸呸,你别吓到小书书。”方逢时随后又笑着对邬孟书说道,“乖,这姐心理不健康,别听她的。”
“嗯。”邬孟书说,“为什么不能说话?”
“没有原因,规则如此,我们只有遵守的份,”方逢时指了指墙上的A4纸,“看这,二级指标第三项,‘除了操作车间,在工厂内其余地方不能随意交谈,违反每人扣十分’。”
她弯起两根手指,敲了敲邬孟书的脑袋,“罚你回宿舍背熟。”
如果那人不反抗,可能就扣十分而已,反抗了连命都可能没。
弥赛亚制定出各种规则,只为规训出他们所期望的,驯服且顺从的人。
没关系,邬孟书最擅长就是做个听话的人。
赵朝凝说:“别紧张,你刚来不熟悉是正常的,指标多读几遍,平常多看看我们,跟着就行。”
方逢时托着下巴,亮起星星眼:“队长说得对!咱们队长可是全车间最厉害的技术工,零件做得又快又好,我们上个月分数还是950分呢,要是这个月还是900分以上,我们就可以到动物园做工了,那里轻松还有空调,而且有工资!”方逢时用手肘推了推温秋白,声音抬高:“喂!白姐,给点反应啊,别让新人以为我吹牛。”
温秋白敷衍:“她说得对。”
方逢时所言非虚,赵朝凝的注塑工艺确实很好,配件近乎完美,邬孟书基本上不用帮她的配件修整,不仅如此,她还帮方逢时和温秋白完成剩下的工作,所以她们是次次最快出厂的。
今天也不例外,下午不到四点,她们就完成任务。
邬孟书选择回宿舍躺平,宿舍不在厂区,不受指标控制,自由得多。
两排宿舍相对建起,借鉴传统干栏建筑,将生活空间抬高于地面之上。
怎么说,和街道厂区的繁荣相比,这里倒像是贫民区。
“这叫干栏式铁屋,每一根柱子都扎根于地下,铁屋高度最低5米,最高的可达35米。”方逢时介绍道。
邬孟书抢答:“不用说,我们肯定是5米房。”
方逢时:“猜对了,我们就是最底层。”
“铁屋选用新钢材料,结构坚固,可以抵御风吹雨打,铁屋的入口和窗户都配备了防护栏和防爆玻璃,同时里头还配备了安全系统。”
邬孟书:“怎么感觉你像在,科普?”
方逢时:“对啊,我来这之前是个建筑师,从来没见过用钢铁做干栏式建筑,真是开眼了。”
来这之前。
邬孟书抓住重点:“你也是穿越的?!”
“大家都是啊,温秋白还是个医生呢,拿手术刀那种,没想到吧。”方逢时话锋一转,“哦,除了队长。”
邬孟书向前探了探身子:“队长怎么了?”
“队长失忆了,她对自己的来历一无所知,你最好别跟她提,我怕她难过。”
邬孟书点点头,承诺:“明白。”
宿舍四人间,空间狭小,拜访两张上下床,将屋子塞得满满当当。
邬孟书的床位在靠近窗户的那一侧,她睡在赵朝凝的下床。
邬孟书洗完澡躺在床上,有被子有枕头有饭吃,对她而言已是莫大恩赐。
现在困扰她的是,她从哪来,她到哪去。
三大哲学问题之二。
这里既有现实世界的物理规则,又有虚拟世界的数字元素,仿佛被撕裂又重新缝合,似是两个世界碰撞后留下的混沌夹缝。
第三世界。
她猜测应该是系统崩溃,界限模糊,导致她们困在这里。
如今恐怕只能寄希望网工把这个bug修好,才有机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沉重地压下来。
邬孟书翻了个身,视线直直投向窗外,定格在那片晦暗之上,没有云雾,没有星月,没有一丝光亮的夜空,是纯粹的黑。
这座城市久久沉寂于黑幕,灯光永不熄灭,繁荣但冷漠,先进却麻木。
三天前,她还是一个即将背锅的小会计。
公司突然来了两个穿制服的,进门就找财务负责人谈话了解情况,不到一会儿出来开始检查员工电脑,把主机和所有自公司成立以来的合同和账本全带走。
原本定了第二天全体员工带着身份证去做笔录,没想到一觉醒来人就到这里。
多离谱的设定。
想太多也没用。
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做一日和尚敲一日钟,活下来才是最要紧的。
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