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为了和平而努力》柔千小舞

36、第 36 章

　　“潘迪菈爱上了你父亲，这是非常奇怪的事情，潘迪菈对一切感情都没有兴趣，”罗德轻声说，“我有好多年没有见到她了，我以为她一直会是那个样子。你看，我觉得那样其实挺好的。”

　　“没有感情，像娃娃一样活着，”罗德摊开手说，“不会被欺骗，也不会被伤害，事实上，潘迪菈就是那样生活了几千年，因为不知道寂寞所以不会寂寞，因为没有被伤害过，所以也不会绝望，没有快乐就不会有悲伤……她活着，或者死去都会非常自然，没有遗憾也没有希望……作为女王，她非常的……合格。”

　　罗德顿了顿说：“她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血族，一个人却不寂寞，强大却没有欲望，几乎可以完美克制对血液的欲望……”

　　大厅里安静下来，韩寂静静地听着，罗德在讲他母亲的事情。

　　虽然是第一次听说，但是觉得和她——潘迪菈的感觉十分接近。

　　他们很相似，在某种程度上。在韩寂更小一点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一个人也不觉得寂寞，漂亮或者丑陋的东西根本不在意，没有被伤害过，因为无法理解伤害的定义……

　　时间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未来好像跟昨天没有区别，这就是人生。其实寂寞，但是没有感觉到而已。

　　“也许你觉得这么晚或者这么突然因为你母亲的事情来找你……”一直保持缄默的赛文说，“事实上，女王有孩子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

　　“我和杰克知道，”罗德立刻说，“所以我们一直在寻找，没想到你和我的儿子在一起……我也是最近才从议会得到消息的。”

　　罗德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他看上去还有些虚弱，但是你依然无法对付他。因为罗德很清楚克兰森家族的实力。

　　因为他非常熟悉杰克。

　　杰克·克兰森。

　　克兰森家的男人好像都是这副样子，很寂静，黑色的眼睛和头发。光是看上去就会让人觉得危险。

　　对，他们很冷淡，当然，这也是看对象或者情况的，某种情况下也会变得比较热情……

　　罗德想，韩寂和浮德以及杰克看起来很像，大概这就是因为血脉的关系。人类喜欢把这种类似的地方叫做基因，而血族则喜欢称呼为血脉。

　　是的，构成血族最基本的力量，从上一代的血族留到这一代的血脉。

　　“你会接受蓝维斯对吗？”罗德眯起眼睛说。

　　如果韩寂决定放弃王位，那么他会很倒霉。因为和议会争执的结果是，如果韩寂不回去接受王位，那么杰克就必须回去。

　　天知道那个代理王位有多么不好做，而潘迪菈显然是第一次遭受感情打击，她需要很多事情来修复她的伤害。

　　可能一年半载，也可能上千年，鬼才知道。

　　他不喜欢蓝维斯，如果杰克呆在那里的话，他恐怕也没办法去别的地方……

　　“你会接受的对吗？”罗德满怀希望地说，“奥雷尔会回去，我想，你不愿意跟他分开的，对吗？”

　　“他要回去吗？”韩寂立刻问。

　　罗德迅速地回答：“当然，他已经决定了……你看，他也不想跟你分开，把儿子交到你的手上，我很放心。”

　　“可是……”韩寂还是有些犹豫，他去过一次蓝维斯，和父亲韩卫，但是那时候韩卫压根没有提潘迪菈的事情……

　　他们只是陪同一个政府官员作为客人去蓝维斯。而这次他也许将作为主人回到那所城堡，黑暗的历史以及各种派系的斗争，他将要接手那里的一切。

　　“我不确定……”韩寂淡淡地说，“我需要考虑从一下。”

　　“当然……”罗德有些失望地说，他当然得考虑一下，可是罗德非常希望他能一下子同意，这会让他松一口气的。

　　“如果不介意我告辞一会的话，我想去看看那条人鱼……”韩寂站起来，关于是否回蓝维斯的事情，他还没有想好。

　　“人鱼？”罗德站起来说，“地下室我去看过……没有见到人鱼……”

　　韩寂一皱眉，然后便往地下室走去。

　　就像幻觉一样，那个幽蓝色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人行生物。

　　水族箱的水显得很浑浊，也许是因为施展过结界的关系。

　　那里很安静，那条人鱼不在这里。

　　她离开了吗？她是怎么离开的？

　　“我在奥雷尔的血液里发现的毒素并不是人鱼的关系，”赛文在后面跟进来，“那是一种新型的毒素，里面掺杂着一种非常古老的黑魔法。”

　　“不是人鱼吗？”韩寂有些惊讶。

　　赛文摇摇头，确定不是。

　　“等一下……我发现了一些东西……”罗德忽然说，他走向一边的柜子——那里看起来像是存放某些杂物的。

　　当他拉开柜门的时候，一股人类的气息让三个血族愣了愣。

　　“一个小结界，消弭了人类的气息，”罗德眯起眼睛，然后对柜子里的人说，“晚上好，安妮小姐，这里可不是一个睡觉的好地方。”

　　安妮的嘴被胶带封住，被捆的结结实实，直到罗德拉开她嘴上的胶带，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罗德先生，真是意外的相逢。”

　　罗德在另外两个血族惊异的目光下，把安妮扶出柜子，然后回头解释：“我下属。”

　　“什么？”赛文挑挑眉，“她是人类。”

　　“咳，我和杰克现在为美军工作……”罗德耸耸肩膀，“事实上，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这座岛上。”

　　当然，按照韩寂和赛文的性格也不会再问下去，也不会当着人类的面谈论另一个种族的事情，人类是很容易受惊吓的生物。

　　“发生了什么事？”罗德轻声问，“我听说你被派去接待客人了，没想到会被关在柜子里。”

　　“我也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你看……”安妮喘了几口气，似乎在准备组织语言，“我被一个孩子扔在这里，并且不知道或者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孩子？”

　　“艾丽莎……或者别的什么的，我有些缺氧不太确定她的名字，也许是爱丽丝……”安妮的话有些语无伦次，最后她又深深吸了口气，“上帝保佑，我看到那个孩子正在和人鱼说话，不过人鱼并没有发出声音……之前她央求我让我带她进入这个地下室看人鱼……接着她和人鱼开始说话……我不太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事情，当然，其实只有那个孩子一直在说话，可是她的语气就像是在和人鱼谈话一样……”

　　“你可以慢点说，”罗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记得她们谈话的内容吗？”

　　“……我记得不太清楚，因为我被震惊了。”安妮说。

　　“你可以说你记得起来的说。”罗德继续诱导安妮。

　　“她说……”安妮沉默了一会开始说，“她说她恨艾尔特家的人……罗德先生，抱歉，我想您的姓氏似乎是艾尔特……？”

　　罗德并没有隐瞒，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反复提过艾尔特这个家族，似乎十分憎恨……”安妮继续说，“她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然后那女孩给了人鱼一个小水晶瓶，让人鱼喝了下去。”

　　“是艾丽莎下的毒，”罗德直起身说。

　　“还不太肯定吧？”赛文抱着肩膀有些犹豫地说。

　　“不，我知道她迟早会那么做的，”罗德淡淡地说，“你看，她很恨我们，因为让她呆在那个小身体不再继续成长……”

　　“艾丽莎那时候就和人鱼合计好了吗？”赛文继续问，“那人鱼为什么配合呢，如果那瓶子里装的是毒药，为什么人鱼还会喝下去呢？”

　　“因为她和艾丽莎一样，很恨艾尔特家族吧，”韩寂轻轻地说。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艾尔特家以前捕猎过大量的人鱼吧……？”韩寂黑色的眼睛看向罗德。

　　罗德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温和以外的表情，听到韩寂的话只是笑着说：“大概是那样吧。”

　　“罗德大人，我听说议会在很早以前就禁止家族饲养人鱼这种魔法种族吧？”赛文盯着罗德说。

　　罗德干笑了两下，“人鱼果然是最会记仇的生物……”

　　“她们……那条人鱼和艾丽莎去哪里了？”韩寂低头问安妮。

　　“……我不知道，”安妮小声说，“那个女孩给了人鱼瓶子以后，就抓住我……我很惊讶一个小孩的力气那么大……”

　　“我带你先到房间里去，”罗德轻轻说，把坐在沙发上的安妮轻轻扶起来，回头对韩寂和赛文说，“你们先去休息吧。”

　　“我去奥雷尔那里，”韩寂回答说。

　　9.

　　奥雷尔在人类中听过的一个奇怪的论调就是，在死亡之前，会把之前经历过的场景和事情会像看电影一样地在眼前过一遍。

　　那时候奥雷尔在心里嗤笑，那么他活到现在一千二百多年，那么他得看多久啊。

　　其实一千多年的时间也不是那么漫长，因为很多事情都已经遗忘了。如果让食梦蛛来吃的话，大概够它们吃上很长一段时间。

　　血族的记忆分为两种，一种是从血脉里延续下来的记忆，它告诉你，你天生就是一个在黑夜中猎取生命的杀手，就像死神的镰刀，划过的地方生命陨落。还有一种，就是血族活着的记忆。

　　大部分血族都很自制，他们不太会对永恒生命之外的东西产生兴趣。他们更喜欢古老的东西，因为古老的记忆他们已经忘记。

　　当然，黑夜的神祗还给了他们另一样礼物。

　　把喜欢的活着的生物变成吸血鬼，只要为他们提供新鲜的血液，他们就能无止境地活下去，和自己一样。

　　血族天生就非常孤单，因为他的生命非常长。

　　所以在奥雷尔一百年成年的时候，父亲罗德从城堡之外为他带来了一件礼物。

　　他以为罗德在他百岁生日的时候不会回来，因为他有差不多八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城堡外面倒是不断传来他的消息，基本上是又犯了什么过错，活着得罪了什么人。

　　很意外，他竟然回来了。奥雷尔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不能太依赖别人，因为那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所以罗德来为他过生日很奇怪。

　　但是罗德毕竟来了，还带来两个人。

　　一个是杰克，非常英俊的男人，但是看上去有些冷漠，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那种感觉就像阴森森林里的坟场，死神在杂草中缓缓走过——总之那种感觉不太好，奥雷尔一点也不想和这个男人靠的太近。

　　不过这个男人是罗德的情人。虽然他们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般配……

　　还有一个是牵着罗德的手走进来的小女孩。

　　她看起来有些胆怯又有些好奇，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在高大阴森的城堡里仿佛是唯一活着的东西。

　　她金色的头发就像阳光一样仿佛能照亮城堡的角落。她穿着粉色的蕾丝裙，穿着白色的小羊皮靴子，她走进来的时候，让奥雷尔想起某本书上对一种奇异生物的描写——小天使。

　　奥雷尔瞪着那个女孩，那女孩看到了以后往罗德身后藏。

　　罗德把那女孩拉出来，然后推到奥雷尔面前：“你太失礼了，奥雷尔，对一位漂亮的女孩可不能这么看。”

　　女孩似乎想从奥雷尔面前逃开，老实说，那时候奥雷尔有些缺乏面部表情，你不能指望在一个阴森城堡里长大的人有一脸灿烂的笑容。

　　“她会是你的伴，我想你需要一个伴，”罗德继续说，“你们俩……差不多高，应该可以做朋友。我也很想陪伴你，但是……我不太适合呆在这里，我并不是说我会离开你，不过我不能经常陪伴你。”

　　“她叫艾丽莎，”罗德把艾丽莎的手放到奥雷尔的手里，“她会陪伴你，长时间的，你看，她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死去，你会喜欢的。”

　　奥雷尔面无表情地留下了艾丽莎，然后罗德和他带来的那位客人杰克，在几天以后又在城堡里消失了。

　　艾丽莎是个活泼又好气的孩子，她经常会在城堡里迷路，然后循着血液的气息又从某个窗子爬进奥雷尔的房间。

　　比起城堡里死气沉沉的大多数人，艾丽莎显得活泼的多，奥雷尔开始跟着艾丽莎做一些平常不会做的事情。

　　在此后很长的时间中，他们都在一起，教奥雷尔笑起来的是艾丽莎，而教会他孤单的也是艾丽莎。

　　当面对艾丽莎的质问“为什么我不能像普通女人一样长大”的问题，奥雷尔总是会发脾气，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比起刚见面那会，奥雷尔已经长大成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他现在总是能把艾丽莎抱在怀里，他们依然可以算是玩伴，但是有些东西无法改变。

　　“你为什么想长大，该死的，”奥雷尔大叫，“你没见过那些老妇人吗？你一辈子也不会像她们那么丑陋和衰弱，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宁愿像她们一样死去！”艾丽莎同样尖声大叫，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此后的一年，奥雷尔都没有看到她再回来。

　　也许她在城堡的某一个角落，也许她离开了城堡……

　　教会奥雷尔孤单的也是艾丽莎，那一年的时间格外的长。

　　艾丽莎最后还是回来了，奥雷尔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生活依然继续。

　　然后他们就离开艾尔特家族的城堡去了蓝维斯的城堡。更多的同类，让奥雷尔的性格开始变得柔和。

　　罗德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会出现一下，身边总是带着那个黑发的杰克。奥雷尔在后来才知道，那是克兰森家的孩子，代表着血族中最强大的力量。

　　那个年代，人类和血族的冲突非常强烈。教会把血族视为最大的敌人，他们用纯银来对付吸血鬼，并且效果显著。

　　到了近五百年期间这种矛盾更加强烈。

　　整个血族的年代都显得非常动荡，奥雷尔也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蕾塔。他爱上了那个血族女孩，她有血族一贯的骄傲也有意想不到的脆弱，她总是抬着下巴，但是哭泣的时候却像一朵带着露珠的玫瑰。

　　爱情对血族来说必不可少，那是孤单旅程中的一道旖旎的风景，是灰暗的世界中唯一的阳光。

　　艾丽莎对这件事情极力反对，但是奥雷尔被爱情冲昏了头，无视艾丽莎的反对。

　　在他做决定的那一天，艾丽莎又失踪了。

　　他花了大量的时间去寻找，但是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他明白，艾丽莎再也不会回来了。

　　然后是教会和血族的矛盾白热化，奥雷尔根本无法顾忌别的事情。

　　那时候他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艾德斯。

　　最强大的吸血鬼猎人，在那次战斗中，艾德斯被教会以重金聘用来消灭血族的朵布达家族——也就是奥雷尔未婚妻蕾塔的家族。

　　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食物紧缺，血族力量匮乏，对方的白魔法强盛。

　　和现代不同，那时候是个魔法横行的年代，并且信仰的力量强大到超乎血族的想象。

　　而在魔法上，人类几乎可以和血族打个平手。

　　所以在死神开出的死亡名单中，不断有血族的名字被填进去，而蕾塔的名字赫然在册。

　　吸血鬼猎人艾德斯带着圣器来到朵布达家族的城堡下。

　　那黑色的泥土上被洁白的雪花覆盖。

　　奥雷尔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场景，漫天飞舞的雪花轻飘飘地如同一场罗曼蒂克的的美梦，但是雪花落到血族或者吸血鬼的身上却能瞬间结束他们的生命。

　　所谓永恒的血脉，所谓强大的力量，在这场战斗中不值一提。

　　艾德斯的动作优雅地如呼吸一样自然，他俊美的容貌在漫天大雪中显得遥不可及。这个上帝的杀手用纯白的羽翼把他们都送入了地狱。

　　被号称朵布达的要塞在这种强大的力量面前土崩瓦解。

　　就算其中没有奥雷尔的小插曲，朵布达要塞依然会被攻破。

　　但是凡事都要有人负起责任，在这场大战中幸存的奥雷尔被当时的议会指责成需要负担大部分的责任，被永久驱逐出蓝维斯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