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万倾》狄北北

22、番外1 HE结局？

　　我沉睡时，曾做过一个悠久的梦，那是我魂飞魄散的时候，我梦到一个遥不可及的，但又真实无比的梦。
　　若这一切能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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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三魂九魄，而我原是白帝的一魄转生一世，现在那一魄已离我而去，它终于回归到白帝的身边了。
　　可惜他不在这世间。
　　白帝的诞生是一个变数，也是这世间的一道劫。
　　他的宿主是解语，可解语在魔气入侵后识海占据他的身体后，他的灵魂就被吞噬了，而留下来的是白帝。
　　白帝是魔气所聚成的魂魄，与人类的三魂九魄说法并不同，那时他体内的魔气强盛，有千般魂万般魄，因此世人才常说他不老不死，不灭不休。
　　可是，他们终是预言错了，白帝也会死，没人可以对抗天道。
　　而白帝也在一直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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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魄携带着海棠的花骨重新聚到一处，它已不再是魔气，而是一个空荡的魂魄。
　　它像一个孤儿一样四处游荡，不识万物，不分晨昏，既无识海，也无实体，像个空壳。
　　有一天它跑跑跳跳到一片魔域，那有一个黑色大石头上写了端正的三个字，色泽鲜红，极其漂亮，正是日沉阁。
　　魔域很气派，处处修建的庄严精致，用了很多黑色的昂贵石头。甚至里面还有仿人间建筑的楼阁宫殿，金碧辉煌、气势宏大。
　　它轻轻松松的就躲过魔族侍卫的巡查，先是跑到暗牢里，看见了里面结实的大笼子里关了很多魔域兽类。它们张着血盆大口，连眼睛都闪着凶残幽暗的光，光着听着那暴躁撞击的笼子的声音就够可怕了，吓得它转身就轻飘飘的走了。
　　它又一路彷徨的进了一间兵器库，里面很大很宽敞，险些让它迷了路。里面各式兵器应有尽有，什么刀啦，辫子啦，剑啦，锤子啦，矛啦，盾啦……一会这看看，一会那瞧瞧，飞跑一路，终于在一柄剑那被划破身体，散做三份。
　　没关系，它扭扭身体，又一一按回去，呼，又回来了。
　　它现在没有实体，就像一个小光圈一样，破了再聚，散了重组，反正杀不死。
　　那柄剑寒光凛冽，上面贴了无数张蛇鳞，看起来有些狰狞，泛着幽幽的暗光，被人放在最高处。
　　它又转了一圈，最后去了一座很气派的宫殿，大殿繁华精美，脚下是一片腾蛇纹样的地毯。
　　周围的柱子上镶嵌的都是银蛇，盘了三圈有余，一感应到什么东西进来后，四条银蛇就像活了一样，纷纷从柱子上爬下来围住它。它们口中吐着鲜红的信子，扭动身形好奇的打量着它。
　　一条蛇按耐不住，露出獠牙直奔它来，被它躲过去了；又一条蛇弓着身子来试图咬住它，又被它躲过去了；剩下的两条蛇过来包围它，终于在四面不透风的狭小空间里，它被咬了。
　　毒液穿透它的身体，一滴不落的落在地毯上，它的身体被撕咬成四等分，但即刻又复原。
　　又是一会儿过去，四条蛇已经系成了一个四扣，正绝望的挣扎着，而它蹦蹦跳跳的走进里面。
　　里面的王座上坐着一个丰神俊逸的男子，他星眉剑目，气势沉稳，头上戴着魔族的黑羽冠，下面垂着黑色珠帘。
　　另一个身穿幽绿色衣袍的男子在他旁边挨着，头也慵懒的靠在他肩上，正无聊的数珠帘上的珠子数，一边用纤细苍白的手指拨弄着。
　　他面相阴柔，束着有很多小辫子的发型，眼眉柔和，却处处透着诡谲，眼眸暗沉锋利，可看向身边男子时又有孩子般的稚气。
　　它好奇的看着两人，躲在玄关的后面。
　　斯氏夜早已发现了，他从江陵身上爬起来，像没有骨头一般伸了个懒腰，随后才慢慢的坐端正。他将苍白的手指轻点在唇上一处破损的地方，那里还轻微的渗血，可他没有在意。
　　斯氏夜略歪着头，微笑的打量着玄关处缩回去的小怪物，他开口，声音却有些嘶哑：“那几条蛇都成了废物，竟然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东西跑进来了。”
　　江陵正在看书卷，闻言也抬起头，珠帘跟着他轻轻摇晃，他伸出手掌，下一秒就在手中多了一个白色的光圈。
　　“这是什么？为何它能进日沉阁？”江陵看着他，心中不知何由。
　　斯氏夜用手撑着头，微微斜着身子，然后笑道：“是他回来了，我又当不成世间最强了。”
　　江陵略一思索，便得出来一个答案。
　　这个空荡的灵魂是白帝。
　　斯氏夜眯起眼睛，神情也严肃了些，“看来神仙姐姐已在人间离世，这才让这一魄回归到原位，想不到已过去八十余年了。”
　　江陵闻言不可置信，又露出几分忧伤：“夜合又一次离去了，只是幸好这一世她还算平安无忧。”
　　于是俩人起身前往人间送了夜合身为人的最后一程，并将她安葬在雪城，又在陵墓前陪了她许久处理好一切事后才回到魔域。
　　一连许久，江陵的神色都黯然神伤，明明他们已知这对夜合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可是他仍觉得难解那份郁结。
　　“尊上，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陪在你身边多年还抵不过神仙姐姐吗？”斯氏夜故意皱起眉，不满的说道：“我可是把心心念念的魔尊之位都拱手与你呢，你就这么对待我？”
　　江陵别开视线，“夜合与我，乃是两世故交，她突然离去，而我又未陪在她身边，焉知不是莫大的遗憾。至于你……”
　　他转过来看斯氏夜，冷漠的说：“谁让你自己不做这魔尊，偏还要做国师，若你觉得后悔那便换过来。”
　　斯氏夜扑倒他身上，不满的说：“人家这也是为你着想嘛，你又没我学识多，怎么做这国师，再说了我喜欢你喜欢的很，我来辅佐你岂不是两全其美？魔族之尊，仅一魔之下，这还不好吗？”
　　“一魔之下？”江陵皱眉，随后又明白过来，“你是说白帝吧，他的确是世间最强的魔尊。”
　　“什么呀！”斯氏夜拽着他的胳膊晃着，随后趴到他耳边小声的说：“当然是我啊，每天晚上都是我服侍你啊……”
　　斯氏夜的声音极其魅惑，眼睛也透着强烈的欲望看着他。
　　江陵很快推开斯氏夜，他小心的捧着白帝的灵魂，正色问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救他？”
　　斯氏夜见状也不和他闹了，他看着白帝的灵魂说：“它本是由世间最强的魔气诞生的特殊魂魄，如今魔气已被天道消除，只消再渡给它一些魔气，假以时日，便能生成□□再次重生。真不愧是白帝，果然不老不死，不灭不休，若他不与天为敌敛去锋芒，除了天道外，无人能杀他。”
　　江陵听后，便渡了一些魔气与白帝，随后那灵魂便沉睡在黑色的一团魔气里。
　　“要等多久才行？”江陵道。
　　“嗯……兴许一百年，兴许一千年，我也说不准，毕竟白帝是世间的例外。再说了他这一魄刚刚回到体内，怎么说也要很久才能彻底完成聚合。”
　　江陵寻了一处莲花池，这是魔族气息最充沛的地方，池水隐约泛着幽紫，开出来的紫色莲花也是修炼的上等佳品。江陵将那团魔气放入一朵莲花里，又施了咒法在上面，方放下心来。
　　斯氏夜在旁边看着，“百帝的魂魄既然能回来，他就迟早会再次重生，只需他吸取些魔气再花些时间就行了，何必这样繁琐。”
　　江陵看着莲花，仿佛是在看一团希望：“白帝若能重生，夜合或许也会有希望。”
　　斯氏夜说：“神仙姐姐的灵魂前世已破碎，还是无尽灯修补的，如今怕是再难寻回。”
　　“只要有一丝生机，我都不会放弃她。”
　　“好啦，知道啦知道啦，就你最关心神仙姐姐，她上一次重生是白帝的一魄转化的，如今若想再度转世，只能重蹈覆辙。先复活了白帝，再凝聚她的魂魄，然后再由白帝去渡她一世，如此辗转，纠缠不休，这可不是一生一世，这是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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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百年后，魔域的聚魂草几乎都被江陵包揽，饶是这样还不够，他甚至要前往人间再寻些回来。
　　斯氏夜抱住他的腰，撒泼耍赖，“别去啦别采啦，真的已经够了，就补个无尽灯而已，那玩意儿有足够的草就能修补，它是神器，不会轻易就坏掉的。”
　　江陵费力挣脱而无效，偏斯氏夜力气大的很，个子也高，让他放手偏收紧，气的江陵说：“万一不够怎么办，要是夜合出了什么差错……”
　　斯氏夜把人揽住转了个身，对江陵的唇上印下深深的一个吻，“真的够了，无尽灯就要修补好了。”
　　江陵冷着的脸缓和，浮现一抹红晕，他被斯氏夜拉着去看无尽灯。
　　灯盏还是那样旧，用朴素的白纸糊的表面，灯里面已经重新燃起了微弱的光。见他们走过来，它甚至光亮更盛，灯火跳跃闪烁。
　　“夜合……”江陵小心的将手贴在上面，感觉到有一些温暖。
　　斯氏夜也看着无尽灯，眼底泛着柔光，“看来那情丝万缕已经深深注入他们的灵魂里了，所以神仙姐姐的魂魄才会这样强盛。她再次醒来可就不是无情无爱的昭辞咯。”
　　“无妨，这样也好，白帝会陪她想起这些，就算没有一日还，他们也能再造新的回忆。”
　　两人走出日沉阁，看着夜晚的天空，今夜星光灿烂，圆月饱满，散发皎洁的月光。
　　“可惜了，前日就是星河降世之日，神仙姐姐和白帝都还没有醒来，错过了这一个七十七之约。”斯氏夜看着星星，伸出手指卜算，“不过，若他们运气好，或许能赶上下下个。”
　　江陵看着他郑重其事的卜算，心中好奇：“你的卜算准吗？能不能给我看看姻缘？”
　　“好啊。”斯氏夜很快答应，他牵起江陵冰凉的手，用法力默默取暖，然后仔细看着他掌中的线。
　　“嗯……姻缘很好，对方是个男子。”
　　“哦？”江陵挑眉。
　　“身高在你之上，学识在你之上，容貌出挑，骨相极佳，精通天文数理，又懂梳妆卜算……”
　　江陵收回手转身就走，后面的斯氏夜不死心的继续说：“还有呢，他还特别善良贤惠啊，昔日你于他有救命之恩，他可愿以身相许的，这辈子的红线都绑定啦，而且他还叫斯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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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族的神石早在很多年前被檀羽族转世的神女所改，立下的新法则为六界统一法则，被世人称为“解语法则。”
　　不是神石上刻下了解语的名字，而是法则的最后一句末尾，刻下了一朵海棠花，而海棠又称为“解语花”，取为意神女体谅六界审判的艰苦，因此革新除旧，并立下三年之修改的法则的誓约，由司法神和六界百姓共同商定。
　　这个法则的推行就连魔族也不例外，自江陵成为新的魔尊后，就如同人间一般设立司法亭、学堂等，只有让魔族子民也明是非，辩善恶，懂法理，才能做到魔族与六界一同，让天下多几分安定公正。
　　今日是司法亭成立的第两百周年日，斯氏夜看着昔日日沉阁的凉亭变成如今庄严宏伟的办案场地，不由得啧啧称奇。
　　“神仙姐姐回来会不会怪你，这可是你们最爱对弈的地方。”
　　昔日，蓝釉与夜合常约此对弈，谁迟来便让对方三子，如此便定下了多年的誓约。
　　江陵看着亭中忙碌的魔族子民，微微笑着：“夜合若知道这里成了司法断案之地，定然也会欣慰的，这是她一生的心愿。”
　　斯氏夜凑过来挨着他，“神仙姐姐都重生两世了，眼下第三世就要到了，你怎么还叫她夜合？”
　　江陵一时有些茫然，他看到了司法亭附近的一些夜合花，心里突然有了答案：“夜合花朝开夜合，她不喜欢夜晚的黑，却喜欢头顶的星河。夜合花又名合欢花，愿以这名字，渡她世世合乐欢喜。”
　　“怪不得，你要在这种合欢树，神仙姐姐看到了也一定会喜欢的。”斯氏夜缠着他，“那你可要最喜欢我才行，不然我喂你吃一日取。”
　　“一日取，那是什么？”
　　“吃了让你忘掉所有的回忆，包括你前世的记忆都统统消失，然后我就把你困在这魔域，终日缠眠，日夜笙歌……”
　　还没说完，斯氏夜就被江陵给拉走了，他看着江陵绯红的脸颊，忍不住偷偷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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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年的星河，白帝携一个女子来到雪城。
　　那女子名叫夜合，取意合乐欢喜，她穿着浅粉色绣着合欢花的衣服，看起来与从前的夜合、昭辞并无二致。
　　白帝提笔在她额前画下一朵粉色的合欢花，衬的夜合眉眼安静漂亮。
　　今世，她不是檀羽族神女，额间并无凤凰花，也不是从前的昭辞，会讨厌夜晚和黑暗。
　　今生，白帝又用一魄渡她重生，她回到最初的自己，那个渴望自由的、喜欢星河的沉静女子。
　　他们会拥有生生世世，而世世皆不同，但不管怎样，白帝和夜合的情丝都取自一脉，所以他们会互生情愫；灵魂也皆取自一人，所以他们会时刻感应对方。他们血脉相连，是世间羁绊最强的存在。
　　这一世，夜合仍然成为了妖魔，可与白帝一起，便觉得再漫长的时光都可以一天天的数过来。
　　今夜的星河很美，夜合携带着那枚铜镜，又一次和白帝站在望月桥上观赏星河。
　　世间没有一场星河是一模一样的，但它们同样盛大美丽，这是他们第一次站在这里看星河，眼底心底都在蔓延明亮又炽热的快乐。
　　桥边上，那副西府海棠的刻画已然变了，但每每看向时，总觉得它们还在。
　　白帝与夜合轻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的许愿。
　　夜合：“念君久矣，只愿长厮。”
　　白帝：“愿以一魄渡她一世安宁，愿以永世换她千秋万岁。”
　　那株海棠，再次抽出新芽，海棠花颜值点点，如云似霞，盛开的正热烈。
　　而不远处，却有一树合欢，满枝绿叶红花，翠碧摇曳，盛开时犹如朵朵粉色云团，昼开夜合。
　　自出生后我和白帝常喜欢在夜晚看星月，原来头顶拥有一整片星河是那么美丽璀璨、光华闪耀，古书上说星河就是星星汇聚在一起的模样，它们会在夜空不断的闪烁发光，可我看见的，都是不同时空的我们在展露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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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没人能洗去那些重重叠叠的罪恶，白帝生而负罪，尽管他做到了与天为敌，助我修改了天道法则，可那些死去的人们该如何……他们会重生转世，也会又重走一趟奈何桥，可是他们不再是那个时空的他们，而我们的记忆却永远定格在了这片时空，这又何尝不是一道枷锁，因为我们没有永生永世，但又比寻常人们多活了那么久。
　　我的灵魂注定还是要魂飞魄散的，我已经活了太久太久，不会再有白帝，不会有人再渡我一世，我要在这人间，永远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