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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互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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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丛一站在年会会场最后一排,手指不断调整着胸前的员工证。"颜丛一,游戏研发部实习生"——这个名字简单到近乎敷衍,却是他精心设计的伪装。会场水晶灯的光线太亮,照得他后颈发烫,像是无数道审视的目光。
"第一次参加年会?"身旁戴黑框眼镜的男生凑过来,"我是客户端组的赵明,看你眼生。"
颜丛一僵硬地点头,不动声色地拉开半步距离。四周欢声笑语像潮水般涌来,香槟杯碰撞的声音让他想起母亲那些派对。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U盘——那里存着他正在调试的神经网络算法,某种精神安定剂。
"快看,创意部的女神来了!"赵明突然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人群中央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叶以蓝穿着简约的深蓝色西装套裙走来,齐肩黑发随着步伐微微晃动,耳垂上一对小巧的珍珠耳钉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与周围浓妆艳抹的女同事不同,她只涂了淡淡的唇膏,却让颜丛一想起自己写过的那个渲染算法——最纯粹的光影往往需要最精确的计算。
"下面请创意总监叶以蓝为我们展示'幻影'引擎最新成果。"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
当叶以蓝站上舞台,会场灯光暗了下来。投影仪在她身后展开一片浩瀚星海,她的身影在宇宙背景前显得格外单薄又异常坚韧。颜丛一发现自己的呼吸节奏变得与她的解说词同步,仿佛在debug时追踪某个关键变量。
"...通过实时物理引擎与AI生成技术的结合,我们可以让每个玩家的选择真正改变游戏世界..."叶以蓝的手指在控制屏上舞动,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一片会根据声波变化形态的光之森林。
颜丛一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这个算法架构与他上周写的神经网络预测模型惊人地契合!他张开嘴想提问,却猛然意识到自己此刻只是个"实习生",只好把问题咽了回去,牙齿在口腔内壁留下深深的压痕。
"有什么技术问题吗?"叶以蓝突然看向他所在的方向。颜丛一浑身僵住,感觉全场的视线都随着聚光灯刺向他。
"我..."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是关于NPC行为树的优先级问题吗?"叶以蓝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面前三步远,身上飘来淡淡的墨水香气,"我们确实发现当多个触发器同时激活时会出现决策冲突。"
颜丛一的大脑终于重新连线。他快速组织了一个专业问题,声音低得只有附近几人能听见。但叶以蓝听完眼睛一亮,转身向全场解释:"这位同事提出了非常专业的疑问!实际上我们正在测试一种新的加权算法..."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颜丛一仿佛置身梦境。叶以蓝不仅详细解答了他的问题,还引用了他匿名发表在技术论坛上的某个解决方案——她当然不知道作者就站在眼前。当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时,颜丛一确信自己看到她眼角微微弯起,像一段优雅的弧线函数。
"你挺厉害啊,"散会后赵明撞了下他的肩膀,"居然能问住叶总监。她平时最讨厌别人质疑她的设计。"
颜丛一没有回答。他的掌心全是汗,员工证被捏得起了皱褶。
刚才那一刻,当叶以蓝专注地看着他时,他居然有种冲动想摘下伪装,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个论坛上的"AlgoPhantom"。但母亲嘶哑的笑声立刻在耳边响起:"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错误..."
"躲在这里干什么?"颜赫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天穿着暗纹西装,领带夹是苏芮送的那枚铂金书签款式,"我看到你和叶以蓝的互动了。"
。颜丛一像受惊的动物般绷紧身体:"只是技术讨论。"
"她很喜欢你的观点。"颜赫柏递来一杯气泡水,"苏芮说叶以蓝会后特意查了你的员工资料——当然,只看到我们准备好的那部分。"
柠檬片在杯中缓缓下沉。颜丛一盯着那些上升的气泡,突然问道:"父亲什么时候到?"
"他不来了。"颜赫柏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临时飞去摩纳哥见新女友。"他顿了顿,"叶以蓝在露台,一个人。"
颜丛一的手指在杯壁上敲出《二进制狂想曲》的节奏——他自己编写的曲子,每个音符对应一段机器码。露台的玻璃门映出叶以蓝的侧影,她正仰头看着夜空,脖颈线条像是最精密的3D建模。
"去吧。"颜赫柏轻声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他。"
但颜丛一的双脚仿佛焊在了地上。母亲曾带回家一个钢琴老师,那人夸他有绝对音感,却在第三次课时把手放在他大腿内侧...后来那架二手电子琴被他用螺丝刀拆成了碎片。
"我需要时间。"最终他转身走向出口,把气泡水原封不动地放在侍应生的托盘上。
回到公司提供的临时宿舍,颜丛一立刻打开笔记本。
屏幕上跳出的代码像一座秩序井然的城堡,在这里,每个变量都有明确定义,每个函数都有精确输出。他疯狂地编写着新的算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暴风雨般的节奏。
凌晨三点,当最后一个测试用例通过时,颜丛一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但闭上眼睛,浮现的却是叶以蓝讲解技术时发亮的眼睛。他猛地坐起,打开手机相册——那张偷拍的叶以蓝在年度技术峰会上的照片。照片里她正在白板前推导公式,马尾辫随着手势轻轻摇晃。
拇指悬在删除键上方良久,最终他锁上屏幕,把手机扔到床尾。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雨水中晕染开来,像被模糊了的像素图。
第二天清晨,颜赫柏的短信如期而至:"考虑得如何?游戏研发部下周一开始新项目冲刺。"
颜丛一走进浴室,让冷水冲过头顶。镜中的自己眼下挂着青黑,但眼神比昨天清明。
他想起叶以蓝谈到游戏引擎时那种纯粹的热情——没有算计,没有伪装,就像他对待代码的态度。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苏芮发来的会议纪要附件,标题是《幻影引擎伦理审查委员会名单》,叶以蓝的名字赫然在列。最后一行写着:"PS:叶总监申请调取'AlgoPhantom'的所有技术帖,已按预案处理。"
颜丛一擦干手,回复颜赫柏:"周一报到。两个条件:一、不参与任何家族社交;二、我的工牌只写'颜丛一'。"
发送成功后,他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铁盒。里面是母亲留给他唯一值钱的遗物——那枚在不同男人手指间流转过的银戒指。
颜丛一用拇指摩挲着内侧刻的"永远"二字,突然笑了。哪有永远正确的算法?只有不断迭代的版本。
他把戒指放回铁盒,转而拿起床头那本《游戏引擎架构》。
扉页上是叶以蓝的亲笔签名,去年她在大学讲座后签给一个"提问很专业的同学"的——那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她没有认出是颜氏的二公子。
窗外,朝阳穿透云层。颜丛一打开IDE,开始为新工作编写第一个函数。这一次,不是为了逃避现实,而是为了靠近那个在代码与美学之间架起桥梁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像调试一个可能改变一切的敏感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