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赘婿和离之后》炎春

7、遗憾

　　平安茶坊位于靠近外城天桥口东的一个租金价贵的繁华地段，整体装潢雅俗共赏，一层开放式大厅，设评书、弹唱等表演抬，边稍摆了些长条形茶桌与条凳，供来往行人歇脚解渴；更多在二、三层辟出独立包间，装修精美又有文人意趣，来往多为文人墨客、经商者、达官显贵。

　　这也是平安茶坊偏重雇佣长相清秀说话甜美的姑娘、哥儿做跑堂的原因，能讨来往的主顾的欢心。

　　庄回选择了一个角落的位置，背对着从柜台处传来的似有似无的目光，强撑着挺直后背道“这位公子，我应该不认识你。”

　　恰好光影掠过眉骨，将坐在对面的男子面部轮廓雕琢得如刀削斧凿，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身着精美蜀锦暗纹直裰，执壶注水间，衣袂带起的清风混着沉水香扑面而来，猜来这一盒香料便能抵他几年的花销。

　　对方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不无体现着优越的经济条件与极好的教养。

　　天差地别的现实，自己应当没有机会认识这类人的。

　　男子将茶盏轻推给他，意味不明地低笑道，“我也希望不认识你。”

　　“什么意思？”庄回见对方没有向自己解释情况的意愿，有些紧张微抿着嘴，便直截了当的说：“你找我是想干什么？”

　　“不要太紧张，庄公子，我并不是你的那些债主，更也没有义务将你之前的名字广而告之。”沈毅低眉饮茶，回想刚才对眼前这位小哥儿的观察。

　　算不得惊艳，论起秀美，确实是能在普通人中一眼关注到的长相。在书中庄回定位于主角1-10 级区间的基础后宫装备之一，属性较低，开篇即送，在后来一众貌美又地位高的对手面前，显然是得不到主角的重视，最后坐了冷板凳。

　　“......你怎么知道？”庄回明显激动起来，双肩颤抖着急促呼吸，张嘴要继续发问但被沈毅阻止，“庄公子，我并没有恶意，希望你能控制好情绪。”

　　沈毅虽先前从白濯川口中听到了主角的姓名也和011达成同盟关系，但心中还是存了两分疑影。但按照书中的剧情指示，在平安茶坊中见到同名同姓的并且经历一样的目标，沈毅最终的验证也就圆满完成了。

　　有了一种尘埃落地的感觉，沈毅恍惚片刻倒也觉得到还好，至少证明自己没有得被害妄想症。011也只提供出自己可能存在的生理疾病，心理疾病这边得自查。

　　“庄公子，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

　　“你愿意来我医馆当学徒吗？位置在天桥口西的平康堂，月俸1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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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回忽视茶馆里人的惊愕，一路沉默跟着身前的男人走进了医馆，心中惶恐不安但又捎带着暗喜。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清楚自己的过往经历，但他确实需要钱来还家里的欠债，更何况被这样的公子看上心中也是欣喜的。

　　踏进医馆便看见一短打装束的男子笑着喊师父迎上来。两人对视一眼，庄回暗想医馆中竟也有小哥儿，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后低头咬了下嘴唇。

　　“每日辰时开诊，正午歇业两小时，酉时收摊。”沈毅转头看着庄回，“你识字吗？”

　　庄回有些尴尬，他攥紧衣角，“能看懂，但写的......丑。”

　　“看懂便是难得。之后给你本医书，你要在一月内熟读，最好背下来。还有一些基础的草药处理、洒扫流程，我希望你也在一月之内全部熟记掌握，我会以七日为限抽查你的学习成果......你有无恋人？”

　　孟风站在一旁眉头轻轻皱起，听到师父最后的话，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下嘴唇，眼神逐渐古怪的看向眼前师父带进来的人。

　　对面的庄回脑袋一堆浆糊，只听到最后，“啊”了一声。

　　沈毅微微传动过身体，又耐心地问了一遍对自己很重要的问题，“你有无恋人或者说......有没有到谈婚论嫁的阶段？”

　　沈毅点点头，继续道“这是孟风，他会住在医馆，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找他。”说完便让孟风带着庄回去熟悉医馆环境。孟风不解地看向沈毅，欲言又止地带着庄回离开。

　　沈毅打算再去趟松风琴坊就回谢府。

　　两人婚姻三书六礼合乎礼法，其中的契约以及仪式非常准确的将沈毅在谢府中的地位定义为赘婿，签下的赘婚书主要用于明确财产归属。

　　沈毅对于此段婚姻结束时的财产归属划定并不担心。

　　至于对砚儿讲......沈毅暂未想好如何说。

　　谢沈两人婚礼礼数周全却未尽风光，此时谢府风云变幻，在桌上的每个人机关算尽且心知肚明，何人又愿意将心思浪费在对手一手操盘的交易中。谢九章选择赘婿来保全留在谢家的那一刻，他就选择了风口浪尖。

　　风浪越大鱼越贵，沈毅深谙这个道理。

　　在婚后的一年中，沈毅被迫卷入了谢家这场权利的斗争，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游走，稍有差错，那长了眼的尖刺便可以捅穿喉咙。喷涌的鲜血在青砖上蜿蜒，暴雨如注中冲刷着血渍。他的夫郎从一无所有到大权在握，一年，便接管了整个谢家所有的资产。

　　转进松风琴坊，沈毅退掉了两个月前订下的伏羲琴。松风琴坊有京城顶级的制琴师，每把琴从构思到完工历时都要几年的时间，店家本就订单众多且追求极致，便是预付了定金，购买者也是需要排上几月的时间。

　　琴商很是不解，说明定金无法返还并一再强调此琴音色松透清越不可多得，若对琴所刻花纹不满也可提出进行修改。见沈毅无意改变便也不再坚持。

　　谢九章常在池心亭的雕花琴几上弹琴。身着月白长衫，广袖垂地，腰间系着墨色丝绦，沈毅从远处看着，越发觉得对方清瘦如竹。

　　沈毅对琴谱弹琴一窍不通，自己能想到和古琴相关的也就是个《广陵散》，不过从旋律如冰泉倾泻，激昂处如铁骑突出，低沉时似孤鹤唳空，也不难猜得谢九章琴技了得。

　　将原本要在来年初春送给夫郎的礼物退掉后，沈毅吐出一口气。再有不舍，到了命运的分岔路口，也就是一个决定一瞬间的事儿。

　　沈毅在深夜睡不着，会看着一旁熟睡的谢九章放空。朝暮相对快八年，他回想起在两人关系的开始，自己也曾偷偷地胆怯和自卑，毕竟当时真不算上很好的入乡随俗，这高门大户的规矩和又难伺候的大佛，他面对对方确实稍显稚嫩又束手束脚。

　　沈毅想他是对谢九章动过心的，手炉、药囊、这世道没见过的吃食，每一次都是他怀揣着心思小心翼翼地靠近。只是这情谊薄弱，只要对方没有回应，自己便能控制住退去。

　　后来逐渐地游刃有余，默契合拍，再到怀孕生产教养子嗣，想到最后两人的结局都算不上一地鸡毛。

　　沈毅没有后悔。

　　沈毅只是有些遗憾，遗憾自己与谢九章之间没有过一天一个时辰一秒钟。

　　至于砚儿，沈毅打算留给谢九章做决定。昭砚毕竟姓谢，身上留着谢家的血液，自己没有把握可以带走。

　　沈毅细细想来，他和昭砚之间温情时刻竟也不多，可能依托这浅薄的感情，也不会出现藕断丝连的情况。那在外界看来，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沈毅感慨一番，心态不错接受度良好，一觉睡到天亮。谢九章虽在离府前一天谈及府中事务多费心，可府中老管家深谙其道，自己也不想上赶着讨没趣，随便问过无大事后，便收拾好去了医馆。

　　只是刚踏进去，孟风跑了过来急促地道：“师父，城西的莫家村有头疯牛进了村顶伤了张屠夫和其他几人，好像有死人，张娘子也惊了胎情况不好，家里派人来寻你。”

　　留下几位医馆里的医者去医治受伤的村民，沈毅神色不好地被迎进张家，见张娘子蜷缩在被中，苍白的手攥着帐子。

　　“夫人莫要动气，且放宽心。”沈毅将手指手指稳按在她腕间，“你夫君伤势不重，一旁有医馆的人看顾，反而夫人气血逆乱。”

　　药童徐鱼蹲在廊下生炭炉，火光映得药臼里的药碎末忽明忽暗。张娘子勉强点头，鬓边珠花微微发颤。

　　“徐鱼，取紫苏叶三钱、竹茹二钱，煎汤压惊。”沈毅将银针在火上略炙，“夫人且咬住这个。”他递过裹了软布的沉香木。

　　银针刺入三阴交穴时，张娘子浑身剧震。沈毅捻针的手法稳如老树盘根：“莫怕，这是在引肝气归元。当年我夫郎惊动了胎气，我也是这般施针。”

　　张娘子疼的瞳孔混沌，想到沈大夫的夫郎生子也是有过苦痛的。高门富贵堆里长大的哥儿能挺过，张娘子想着自己干农活身子底子好，也能忍过去。

　　张娘子服药睡下，沈毅掀开粗布帐子拐进一旁厢房，看到张屠夫已经被孟风包扎好伤口，虽然脸色苍白但还好没有性命之忧。

　　未等对方说话，沈毅先开了口，“扎了两针定神，夫人已经服药睡下了。我这留下一张方子，抓了煎熬喝七日应当会好。”

　　一旁张屠夫的老母刘氏凑过浑浊的眼睛：“大夫，那有什么忌口没？我家这儿媳怀里孕本就吃的不多，这......”

　　“老人家，夫人情况会逐渐好起来。平常熬粥可以加三两片黄芪，三颗红枣，如果炖鱼汤可以放些紫苏叶，去腥气，还能安胎。”

　　离开张家，沈毅并未直接回医馆，他问过村民后去了村后坡上，一旁的村民带路，“沈大夫，那疯牛已经被西城兵马司的人控制住了，你去看那干什么？”

　　沈毅脚下顿了顿，“兵马司的人怎么来了？”

　　“谁报的信儿吧，这年底了，朝廷的人怕出丁点好歹惹上边儿的人降罪。”

　　“师父，这疯牛伤人事件属贼盗，归兵马司管。”孟风说完又转向带路的村民笑道，“大爷，你这话可不兴的说，可别被别的什么人听着告了你的状。我可听说兵马司的人都是不好惹的。”

　　“唉——我就这么一说。”村民讪笑一下闭上了嘴。

　　雪化成了水混着土泥还没干，上坡路越来越陡，路并不好走。在医馆的郎中多起来后，沈毅很少亲自出来巡诊，他一般也就是在医馆坐诊，负责医馆人员调度和治疗馆内伤者。

　　这回沈毅带队，除了为张家娘子这胎，更重要的原因——

　　书中虽并未提及这莫家村的疯牛伤人事件，不过原书倒明确提及腊廿二，也就是五日后，主角与他大老婆第一次遇到的契机，便是主角外出游玩，遇到一疯牛给掀翻在地被他大老婆给救回家顺便一块儿过了个年。

　　沈毅听到一样的事故原因赶来，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兵马司。

　　李唐任职西城兵马司指挥，官秩正四品。后一路高升至从一品步军统领，统领京城三万驻军。

　　陆续程的大老婆，扮作男子的哥儿。

作者有话说

　　太忙啦！终于有时间更完这一章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