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之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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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烟抬起头来，生性胆怯，演讲中会腿软说不出话的少女，眼中头一次带上那么坚定的光，“枫岳，我们逃吧！”
抚着少女脊背的手与着这话一滞，男子顿了顿，方才轻轻开口，“不可能的……少爷，不要想太多了，枫岳没事。”
“若是觉得难受，少爷……少爷，可以……和枫岳关系疏一点儿，到了时候，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你在说什么啊！”少女一起身，皱着眉看着面前的男子，抿着嘴，俯身复又趴到了对方腿上，“不许瞎说。”
纤长干净的手指整了整少女的头发，手的主人却不做声。
静了一会儿，少女开口，“枫岳，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虽然，离开你，我很难过的，可是，更难受的是你的处境啊！”
“这，真的不是，我觉得，不是和你关系淡了，生疏了，就能排解的了的。枫岳，我的重点不是让自己不难过，而是让你过得好！”
男子不做声，手也停止了动作。
少女抿了抿嘴，再也掩不住自己的急切，一把抓着男子的手，，“逃走有什么不好的？我觉得，行人堂又不是官府，我们偷偷走，他们怕也是追不到天涯海角。”声音里带着兴奋，微微打着颤儿。她不太明白男子在犹豫着什么，行人堂，只是个卖人的地方，没什么太大的势力吧！
“不好吗？我们可以找个偏僻的山村，养些鸡鸭，种点儿地，不用太多，能养活自己就好。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天，我还可以……”她是想说“还可以给你娶个媳妇”的，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没说出口，正如她不知为何，自己居然会这样不正常的，产生和方认识几天的男人一起过安逸生活的想法，这简直太脱离实际了，她还是她吗？
“……是吗……”男子看着少女兴奋的脸，声音淡的出奇，却又矛盾地带着厚重的暖意。嵌着伤疤的脸缓缓凝出笑意，使得本带些狰狞的脸也有了柔和的线条，他似乎已经沉醉其中了。
于烟没有想到，自己寥寥几句话竟就将男人带动得如此彻底，又或者……那其实本就是他向往已久的生活？
只是，男人融汇着笑意的表情不过持续了几秒钟，便戛然而止了，缓缓低下头，林枫岳忽然自嘲一笑，半晌，才轻轻吐出一句：“莫说傻话了。”
过去几天，他虽与她的关系日渐亲密，好感度也一直呈直线上升趋势，却还是一直保持着对于她这个“少爷”的基本礼仪，倒也从未如此刻般说出“别说傻话”这样的话，从未如此“逾矩”过。
对于这种态度的“不敬”，少女虽是全然不在意的，却还是微微被吓了一跳，至此，一时发热的头脑也随着男子这样的些许异常缓缓清醒了过来，这才猛然想起方才一直被她有意无意忽视着的问题——行人堂，为什么要将林枫岳要回去？
纵使的确是一个子儿没付的，已卖出去的东西，哪儿有收回的道理，莫说于烟还曾与那连想容商量过，她可以不计较那伙计已经将林免费送了她的事儿，可以补交上钱。
都已经如此了，连想容却也没有同意。
而林枫岳又说过，连想容不在乎钱，她将他换回去的时候，尽可以漫天要价。
那么，林枫岳的价值，便断不在钱上了吧……
其实，如果说，这些都无所谓，她们还可以逃的话，那么，她是否又真的就能确定行人堂的势力就是不大？
林枫岳说过，“连大人行事狠辣，您不要和他硬碰！”这样的人调、教出的地方，无论如何也不应当不起眼到这个份儿上吧！
还是……其实是刻意的隐瞒？
林枫岳这值得行人堂掌柜亲自来讨的身价，是否又决定着……她们要面对的，也许不仅仅只是行人堂？
少女不知道，自己的手心早已冰冰凉凉冒满了汗，一直被她抓着手的男子却知道。
狠狠强迫自己扯开嘴角，男子勉强绽出个温柔的笑，扯起衣袖细细擦拭自家少爷的手，仔细地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末了，又认真地将冰凉的手捂到了被子里他的大腿上，轻轻道：“少爷，谢谢你……”
“少爷对枫岳的好，枫岳……枫岳这当真是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起了……枫岳记少爷一辈子的，欠了少爷的，容枫岳下辈子，下下辈子，一点儿不落的还，好不好？”
“不用你还。”少女低着头，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自己心里的不好受，只想着，面前这正用心给她暖着手的男人也许下一刻就会被拖回行人堂遍体鳞伤饿到昏倒，少有人把他当成个人来看待，心中的念头瞬间就又硬了起来。
“不管怎样，还是，有希望的吧……”少女低着头喃喃，“很危险也好也许会丢命也好，其实很天真很蠢就是在给你添麻烦也好……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想让你再回去受苦了！”少女在现代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无力感，那样那样不想接受的事，却……其实，不得不接受……
“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走，怎样都好，不想让你回去，我真的……”
只是，她的理智还在。
“可是……真的逼你和我一起逃掉的话，其实，如果真的逼了，我总觉得，其实你是会顺着我的吧！”
“但是，如果被抓到了，受罚最严重的怕是你……我，我大概，最坏最坏，也就是痛痛快快地死吧……”
对面的男子看着低着头，泛着无助气息的少女，握了握拳，犹豫了一下，还是展开了双臂……将少女揽入怀中。
带着忐忑和小心翼翼，说不清道不明，那男子，就那样将少女扯进了怀中，轻轻抱着，极尽温柔，也没敢用力——倒也因了这没有，就是这个拥抱也没有令男子察觉少女的性别。
感受到少女的僵硬，男子徘徊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松开手，只轻轻抚摸对方的脊背。
“就是这样……每次都是……”轻轻一声喟叹，“少爷，你这样，可是会把枫岳宠坏的呢！”
“嘁……明明就是你一直在宠着我吧，真是的……”被仅认识几日的男子毫无征兆地拉进怀里，这样唐突的事，少女竟意外地没有厌恶。
相反的，最初的惊讶消失之后，她便轻轻松下了身子，将自己蜷成个虾米，安稳地呆在了男子的怀中。
怎么会这样！……于烟，你真是魔障了！
少女被自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呼的将对方一推，直起身来，眼睛四处乱瞄不知道看哪里好，又忽然灵光一闪急中生智，“对了，之前不是说要给你买衣服吗？哎呀这么一闹都给忘记了！”
“那个你身体还没好就不要一起去了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急匆匆把话吐出来，少女慌慌张张跳下炕，差点儿连鞋子都忘了穿，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
该死，她怎么这么随便了？
不对她这是怎么了啊！怎么这么不对劲！
这太不对了怎么都不对劲！
少女一直跑到村口才停了下来，跑得气喘吁吁，拍着胸口有些不知所措。
到底是怎么不对了呢？
下意识地低头摆弄指甲，少女想不出，又忽然想到，不对啊，她为什么要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好像，好像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吧？
之前，决定他得走的时候，不是钻进过他的被子了吗？
之前，以为夏初是行人堂的人的时候，不是她主动去抱着他的吗？
再者，他还以为她是个男的呢！
那方才，她为什么要慌成这个样子？
林枫岳的动机其实很简单吧！因为很感谢……
他根本就没什么，反倒是她动机不纯的吧？
想到这一层，少女却意外地没有松口气，而是……莫名其妙地烦躁了起来。
他的动机很简单啊……
“这都什么什么跟什么啊！烦死了，买衣服去！”对天翻了个白眼，某个纠结的孩子原地跺了跺脚，向市场跑去。
***
出门匆忙，也没带多少钱，于烟却不明白自己为何想都没想要去普通的布店，而直接向高档的衣店走去。
有钱也不是可以这样浪费的吧！这样下去一百四十万算什么？
可是，尽管似乎是存在着这样的理智，少女的步伐仍旧坚定不移……
她上次这样认真地挑东西是什么时候？
嗯……买期待已久的手机，那个时候，好像就是这样认真的。
毕竟，平时她很懒，衣服裤子鞋子什么的，从来都懒得自己去买，对待这类东西仅有的标准也就是没坏能穿，没难看到极点。
可如今，她真的是在，很认真地挑选过去最讨厌挑的衣着穿戴啊……
抓了抓头发，少女无奈地低下头，告诉自己，自己只是因为很感谢很感谢家中那男人对自己的好而已。
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抬起头，于烟终于开始全心全意地应付起殷勤备至偏偏还满目精光的掌柜，当然，还有满目琳琅的衣服。
他比较适合什么颜色呢？
白色，黑色，还是玄色，蓝色，青色……
“掌柜的，这件长衫不错。”
……
***
于烟是蹦跳着跑回家的，带着还不大的年纪特有的冒失天真，还有遮掩不住的急切。
只是，当她远远地便叫嚷着“枫岳，你看着衣服怎么样”推开院门时，看到的，却是意想不到的人。
或者说，是不想想到的？
狭窄简陋的居室中，那人一身亮白长衫，长身而立，带着淡然优雅的气度，温润如玉，顿时将这寒酸的小屋润得蓬荜生辉。
但从外貌来看，这人，显然与林枫岳口中的“心狠手辣”丝毫扯不上关系。
可不是连想容是谁？
少女手一抖，只觉连衣服都差点儿拿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章之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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