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个俏郎君》甘荀

13、拾叁

　　萧岳家很显眼，门外守着两个衙役，专门威慑和驱赶闲杂人等。其余看热闹的邻居只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却没看出什么名堂劲。

　　陆昭栩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两位衙役面前，并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牌子。见他穿着工作服还有令牌，两个衙役没有为难，直接放他进去。可到叶晴这，却不被允许进入。

　　“两位大哥，还请通融一下。”叶晴恳求道。

　　陆昭栩也说：“这是我的夫人。”

　　一名衙役皱眉：“上工哪有带亲眷的道理，还不快走！否则休怪我动粗！”

　　看上去是不可能松口了，叶晴看向陆昭栩。

　　男人又问：“来现场的，是哪位大人？”

　　衙役回道：“是县尉大人。”

　　陆昭栩当即扭头对小姑娘道：“你别去了，在外面等我。”

　　原来是县尉，那就没办法了，就算进去也会被赶出来。叶晴悻悻退后几步站到人群中。陆昭栩微微颔首，抬脚走入萧家。

　　里面是什么情况？叶晴心急地一直踮脚往里瞧，可与大多人一样，她什么也瞧不见。正当她急不可耐时，有人拍拍她的胳膊：“将将进去的，是你男人家？”

　　叶晴回首看去，是个大妈：“是啊，怎么了？”

　　大妈一言难尽：“他是仵作？”

　　叶晴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无非是瞧不起仵作这个职业，于是便兴致缺缺回复道：“是。”

　　不知大妈有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待见，她只砸了两下嘴，怜悯道：“苦了你了，孩子。”

　　叶晴刚想辩驳，大妈自言自语道：“但萧家娘子比你还可怜。”

　　她认识柳卓静？“您认识这家人？”叶晴来了兴趣。

　　“当然，都是邻居嘛。”大妈道，“而且她家很扎眼，附近没几个不知道的。”

　　“扎眼？”叶晴捕捉到关键词。

　　“柳卓静貌美有才情，她爹还是城里最大药房的老板，未出阁前别人家来提亲的媒婆都要踏破她家栏杆了，连那些官家贵族都派人求娶过，可最后她却嫁给了一个护卫。”大妈叹息道。

　　“啊？为何啊？”叶晴配合地问道。

　　大妈也不知道：“据说二人之前从未见过，只是顺了父母的要求。”

　　“柳家竟愿意下嫁自己亲生女儿？”

　　“那倒不是。据说萧越他爹以前救过柳老板，为了偿还恩情，便将女儿嫁去他们家。”

　　叶晴不解，即使再大的恩情，怎么会用自己女儿的后半生去还啊，这还是亲爹嘛？

　　她也就问了：“我看萧家并不富裕，想必也乐于接受一些银钱作为回报，为何要将女儿抵给不知底细的人？”

　　大娘摇头：“我们如何知道，连这个说法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话是这么说，但大娘说话时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是胡诌的；周围这么多人，也没一个人制止，那想必大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有些可疑。

　　叶晴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又问大娘道：“您觉得柳卓静与萧岳两夫妻关系如何？”

　　大娘思索着：“就那样吧，刚开始好些，后面就淡了。不过这也正常，谁家不都是这样？”

　　“诶，还真不是！”一个大爷低声反驳大娘，“他们刚结婚，关系就不如何。我家和他家相邻，他家的窗子正对我家院子，那柳氏靠在窗边不知哭了几回哦！尤其新婚那几天，几乎天天哭，天天哭。我家婆娘瞧见了，还去问过，可那小娘子又换了一副表情，挽着萧家小子的手，见谁都笑眯眯的，看起来可欢喜……几个月后，她才少哭了些。”

　　大娘这才想起：“我记得她以前来找我哭过，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哭了一会那萧岳过来领人，她又变了脸，和她丈夫看起来恩恩爱爱的。我还以为她中邪了，也没当回事。这么一想，她当初就不对啊。”

　　大娘这么一说，周围响起一片附和的声音：“对对对，她也找过我来着，但也只哭不说话。”“她也来过我家。”“我家也来过。”……

　　叶晴更奇怪了，柳卓静的举动为什么如此奇怪？她哭什么？是感情不顺，那为何看见萧岳就笑？为什么不说？

　　“她这几年到不怎么哭了。”叶晴不说话，大妈自顾自和大爷聊了起来。

　　大爷挤眉弄眼：“自从那人来了，她比以往还开心些。”

　　叶晴警觉：“谁？”

　　大妈左看右看，才道：“就是死的那个！李廉啊！虽然是个浪荡子，但对卓静还不错。”

　　这事原来人尽皆知嘛？叶晴吃惊地瞪大双眼。

　　大妈后知后觉：“我是不是不该说？妹妹，你别和你家相公说。”说着她又埋怨地瞪了一眼大爷：“你也是，乱说什么？”

　　“没事的，”叶晴回想起柳卓静公堂上完全不避讳的样子，犹豫着开口道：“她自己全说了。”

　　“哦哟，”大妈嗅到八卦的味道，“她被带到县衙里去了吧，她说了什么？怎么还没放回来？”

　　“没说什么……”叶晴摇头，她不敢泄露审案的讯息，只说：“她被当作嫌犯了。”

　　大妈又低下声：“我听说，李廉，是毒死的？”

　　叶晴连忙否认：“我不知道啊？”

　　“哎，”大妈不甚在意，“不管是打死的，还是毒死的，都不可能是柳卓静做的。好不容易让自己开心了，谁给自己添堵啊。”

　　叶晴忽然觉得很不对劲：“你们都知道的事，萧岳不知道么？他看上去那么爱柳卓静，怎么会容许心爱的女人与他人有染呢？”

　　大妈摆摆手：“他啊，一年到头看不见几次的，每日早晨天不亮就赶到江府，晚上恨不得子时才回来。平日里有什么节日，他也是要待在江府的。萧家这里发生什么，他怕是都不怎么知道。”

　　大爷补充道：“有一次萧家后院半夜走水，还是我们这帮邻居灭的，他萧岳也不知道在哪里。第二天也不见他来道谢，有一次我睡不着天不亮就起来了，正好遇见他。我问他：‘你家后院修的怎么样？’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我又问：‘你家走火了！’他才后知后觉道了谢，还没多久呢，又慌忙往江府赶了。”

　　叶晴实在不解：“他这么尽职啊。”

　　“呵。”大娘冷笑一声，“尽哪门子的职哦，怕是忙着去见外室还差不多。有一次我瞧见他在街上买绢花，我还以为他送给柳娘子的呢，就帮他挑了两样卓静喜欢的样式。可过了好久我都没见到卓静戴上，本来以为是她不喜欢，可后来我又在另外一个女人头上看见了。”

　　大爷吃惊：“你还看到这个？你怎么没说过？”

　　“我怎么能说？这不是破坏人家感情，挑拨离间？到时候，萧岳不认，我岂不是成了坏人家姻缘的恶人？”大娘嫌弃地看了大爷一眼。

　　看来柳卓静公堂上说得都是实话，萧岳真有个外室，很有可能就是江府的人。

　　“您有看见是谁么？”叶晴连忙追问道。

　　“不认识，应该不是附近的人。”大妈回忆道，“那小妮子穿的绫罗绸缎，样子也像是大户人家的。萧岳总往江府跑，大概是城南那边的？”

　　多半就是江府的了。江府在白鹿县，乃至苏州都十分显赫，下人穿的比外面的百姓都好也不无可能。

　　大爷和大娘又开始猜测起外室是何人。这时，原本紧闭的萧家大门又打开了，叶晴抬头看去，发现是陆昭栩走了出来。

　　等到了人，叶晴也熄了和其他人说话的心思，反正大体情况她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陆昭栩领着叶晴往人少的地方走去。见他不说话，叶晴抢先道：“我和萧家邻居打听过了，情况大抵和柳卓静在公堂上说得差不多，只有一点，她与萧岳成亲的缘由似乎不太明朗。”

　　陆昭栩稍稍偏过头，一双眼看向她。这是等下文呢。

　　好歹接个话啊。叶晴有些不满，但还是接着道：“邻居都说是萧岳他爹救过柳卓静他爹，所以为了偿还恩情，柳父便把女儿下嫁给萧家。据说柳卓静一嫁过来就天天以泪洗面，好不可怜……”

　　“怜”字还未说完，就被陆昭栩打断：“你说‘下嫁’？”

　　叶晴激动道：“是啊，下嫁！柳卓静他爹是大药房老板！所以他的行为就很奇怪不是吗，明明花些钱就好，偏偏要嫁女儿！”

　　任凭叶晴再如何义愤填膺，陆昭栩的注意力却不再这上面：“他爹是药房老板，那柳卓静很有可能懂得药理。”

　　叶晴冷静了下来，问：“这是何意？是否懂得药理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你还记得你问出的那句话吗？”陆昭栩又问。

　　叶晴无语：“我还不至于忘得这么快。”

　　“嗯。”陆昭栩直接道，“江府、秋、柳、糕、酒。这其中提到两样吃食，所以我在萧家重点检查是否有这两类食物。我发现他们卧房内有一些纸包起来的糕点，用银针探查发现其上确实有毒。”

　　“那……这是定罪了？”叶晴没想到证物就这么直接放在桌上。

　　陆昭栩摇头：“还是不能就这样认定，不过县尉已经带着证物去牢里询问柳卓静了。但是……”他迟疑地停了下来。

　　“但是什么？你打什么哑谜？”叶晴催促道。

　　“我不觉得一个凶手会把证物如此明显地放在家里。”

　　“也有可能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叶晴推测道，但很快有自我否决道：“不对，那还不如都扔了，这样什么证据都没了，她自然没有嫌疑了。”

　　“嗯……”陆昭栩又沉默了。

　　叶晴又问：“那酒呢？”

　　“萧家没有酒，但是……”这次他没有故作玄虚，直接说：“酒瓶与酒杯一尘不染，放东西的橱窗里还有些水渍——应该是不久前才用过的。”

　　“有测出毒吗？”

　　陆昭栩摇头。

　　也是，如果洗了怎么可能会测出毒来。

　　两人不知不觉站在原地讨论了好些时辰。陆昭栩看了眼天色，发现日头已经西沉，于是建议道：“我们先回家去，明天江府应该会派人来参与案件。”

　　“他们不会凭借毒糕点就判了柳卓静的罪吧！”叶晴害怕道。

　　陆昭栩摇头，给了她一颗定心丸：“不会这么草率的，县令已经说过择日再审，就一定会再审。我们先回家吃点饭吧，中午什么都没吃，你不饿吗？”

　　确实饿了，之前不提，她还没感觉到，如今指明了，叶晴就感到了一阵巨大的饿意。既然如此，叶晴没有再说什么，跟在陆昭栩后面乖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