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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3 ...

  •   接连后面几天,每每上完课在时间空隙放松的时候,我都不自觉地在想要送宋河什么礼物好。

      他很喜欢甜食,不如送点甜食好了?不行不行好像只送这个会显得太单调了……

      就在宋河生日的前一天,他突然跟我发消息。
      宋河:蒲小芊,你来一下你家附近那个小爷伸出正义铁拳制裁你的恶行的那个巷子,我有事找你。

      我看着手机屏幕的信息,皱起眉头——什么正义铁拳,搞得跟我犯法似的,咋一直这么‘会’说话呢?

      其实宋河那天送我回去后,接连几天他都没有跟我线下联系。

      但一直在网上跟我联络,像问作业问题,还有推给我搞笑低质视频什么的。

      不过快期末考了,我也只有忙里偷闲才有时间回下他消息。

      但今天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这家伙生日前一天,想来找我确定一下我有没有把他生日放在心里吗?

      我狐疑着,慢慢挪脚来到了小巷。

      我看到宋河站在巷子深处。

      他手里拿着个纸箱,发现我之后,宋河漂亮的眼睛对我眨了下,开心地对我招呼:“薄芊,快来快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我更犹疑地走近他。

      毕竟处熟了后,感觉以这个人小恶劣的性格,他背后藏个整蛊玩具都有挺大可能的。让我不由有点提心吊胆。

      突然听到他手里那纸箱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声:“喵~”。

      哦,原来是猫。

      猫……什么,宋河这家伙上哪弄了个猫过来?!

      我有些迟疑地问道:“宋河,你养猫了吗?别是因为喜欢就偷了人家的猫吧?啊不会是吧?”

      宋河闻言炸毛道:“不是蒲芊,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啊?我怎么会偷别人的猫!”

      噢太好了,不是他偷来抢来的,我安心后愧疚了一秒,放柔语气圆场:“我就问问嘛,所以这猫哪来的呀?”
      宋河是一款易急躁又易哄的人类,被顺完毛后,像献宝一样递给我有点重量的小纸箱。

      “是我邻居奶奶送的,咱一起养啊,它是一只漂亮的三花猫。”

      我调侃他道:“怎么,又是因为你只有我一个女性朋友这个原因吗?只能跟我养,怕你那些个小伙伴毛毛躁躁的是吧?”

      宋河突然收起散漫的姿态,很认真道:“不是啊,是因为我只想跟你养,好不好。” 他尾音音调有点上扬,像有一个小钩,钩在我心上,又弄得我耳朵有些痒痒的。

      “好好说话,不然揍你。”我微微扭开了头。

      恍惚间我觉得宋河的眼里,像有点点星辰,闪闪的。

      刹那间连时光都变得黏稠,像蜂蜜浇在上面一样。他的话多少有些乱人心弦——“难道我不可以吗?像你说的,恃美行凶。”

      宋河眼神突然变得很专注,他忽地凑近,将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最后,他的呼吸已经直接打在我脸上,我感到有些热。

      但不知怎的想,我没有偏开头,只是眼睛直直地望进宋河的眼里。

      宋河眼中像有一湖泉,会将悄无声息地人溺死在里头。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然后很快地凑上来,正当我以为这人要亲上来的时候——他却突然偏开些,鼻尖很用力地蹭了蹭我的鼻尖。

      “呃,你在干什么啊。”
      “收点送你小猫的报酬啊,不然呢。”

      好的,我该想到的。估计别人都已经上大巴了,宋河此人可能还在玛卡巴卡呢。

      他有贼心没贼胆。

      宋河说,我们俩家里都不让养猫,那先把猫养在这个巷子里,他把简陋猫屋都搭好了。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行。”

      又聊了会儿,我随口对宋河说:“我今天能去你那‘产业’玩吗?顺便看看我栽的苗儿长开了没。”
      宋河摇了摇头:“看啥啊,别看了,还没长呢,你以为几天就能长啦?那是喂的不是肥料和水,是神仙药吧。”

      我疑惑地瞅了他好几眼。

      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突然闷笑了一下。“嗯~你明天再去吧,顺便再给你跟我这个大寿星一块过生日这个殊荣如何,薄小芊同学。”
      我嫌弃地看了眼宋河:“哦,就你能贫!”

      又跟他聊了一阵子,我看了看手表的时间,该回家了,不然母亲会打连环电话call过来的,那很烦了。

      于是我跟宋河道别。

      但不知怎的,我在马上要踏出这巷子的最后一刻回了头。

      在巷子尽头那一片阴影里,宋河好似看到我回头,对着我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的比了几个手势。

      那手势是什么意思,我没有看懂。

      但我没有当下就折回去问他什么意思,反正我们已经约好了明天要再见面。

      那等明天再问他吧,这样想着,我不觉脚步轻盈地回到了家。

      感觉时间过的很快,一下子就到了宋河生日这天的早晨。

      要出家门前,我抬头看了眼电子钟,此时正8点整。

      我小心翼翼地把准备多日的礼物给包装好——是一个我亲手捏的小猫陶瓷杯,里面是很多糖。

      我抽时间去学做了水果硬糖,上面刻着宋河的名字,用他最喜欢的花里胡哨的彩虹糖纸包着。

      我不喜欢这种糖纸,感觉很炫目,但是跟宋河呆在一起久了,莫名我也有点喜欢这种缤纷糖纸包了。
      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下意识我的大脑就对这糖纸没有排斥心理了。

      我感觉他看到的话肯定会乐坏了,毕竟都是他喜欢的东西。

      但不能让他蹬鼻子上脸,所以过去我一定要多笑他两句。

      天有点热,露珠冷冷地打在荷叶上,一路过来都感觉过道非常安静。

      我骑着单车,按照记忆里的路径开到了疑似是宋河家的附近。

      好像是他家附近吧,我不由有些狐疑。

      怎么感觉有些过于冷清了,这附近的几个小屋呢?

      停好单车,我往前走。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一户人家。

      是宋河家吗,大概是,我感觉蛮像的。

      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捋了捋刘海后,轻轻叩门 :“你好,有人在吗,我找宋河。”

      出来的人好像根本没睡着,门开的很快。

      来人是一位看着上了年纪的奶奶,老人家看上去有些倦色。

      我担心打扰人休息,更想快点找宋河出来。

      我礼貌道:“您好,请问宋河在这吗?”

      奶奶突然踉跄了两步,我连忙伸出手去扶她,她站稳后,声音微不可察:“找宋家是吧,在我隔壁,不是这啊……”

      原来是闹了乌龙。

      “谢谢您。”我抱着礼物盒,不愿再叨扰老人睡眠,匆匆道完谢就往外走。
      “哎,小姑娘你等等…”而那奶奶与她未说完的话都被我甩在后面。

      房子呢?麦田呢,我前不久种的辣椒呢?
      这只有一片被莫名围起来的废墟。

      这在施工吗?

      奶奶莫非记错位置了,报错方位了吗?

      我愣在原地。

      太阳大了,有一道光折射到半掩着土里的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我又感觉这东西似乎有些让人眼熟,不禁往地上一蹲,人就开始扒拉土,手指盖里都沾了土,我想这一定是非常不堪的画面吧。

      扒出来了,是我上次来这弄丢的锆石蝴蝶造型镶嵌的小皮筋…

      “哎,那小姑娘,宋家就在这。昨天还在的,都是造孽啊……”

      是刚刚的奶奶,她从隔壁屋里颤颤悠悠地跟着我追了出来。

      什么?

      我声音已经不自觉地已经有些发抖:“奶奶,麻烦您说清楚点,什么是昨天还在的意思?”

      奶奶喘了口气,又慢慢说:“宋家那老子每次喝多了啊,就在他自己家里头砸东西,哐哐锵锵的,搞得人心惶惶的,我们这些邻里乡亲都劝过的,人根本不听,只苦了他那妻儿…”

      不是的,也许那男人不是只砸东西的,还会砸人,还会打人。我很想张嘴说出这些,却像被什么梗住一样,发不了声。
      “…昨天,他们家又照常吵闹起来了,很响,这
      次动静似乎格外大,但我们也没多想,只当那男人又喝太多了,泄气闹得更严重了…后面突然没了动静,我只以为是那酒鬼发泄完了,就去睡了…结果,半夜突然闻到一股焦味,一开始只当是谁家灶太大味,后面味道越来越大,凌晨3点多受不住出来……”

      奶奶再也控制不住哽咽:“就是看了才知道……原来宋家就剩一点了。”

      这是什么意思,宋河和他的家人呢?

      不愿去想,但我眼泪止不住流,嘴里已经涩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奶奶见我掉眼泪,也是下意识控制不住泪腺:“宋家老子和他那老婆的尸体找到了,全尸,那女人的手里还攥着一个打火机,有人报警了,警察赶来查案发现场,那屋里地板被泼了油。”

      “警方说,宋家那小子是睡梦中走的。在小床上,他蜷缩着身体,那脸多好看啊,…听说都彻底烧毁了,看不清脸部。都是苦命啊,人走也走不完整。”

      顿了顿,奶奶接着道:“对了,现在被封了,小姑娘,那里可不让人进啊 ,连那户人家的尸体……都被抬走了。”

      我痴痴地听。

      连手里的礼物盒不知何时因无力没拿住落在了地上,陶瓷杯砸在脚下碎成一块块,划到腿也不知道了。

      再回过神,我看着往七七八八的地方掉去的糖果,惊慌失措地赶紧去捞,却无济于事。
      它们太小了,真太小了,不知道是掉到田野,水里,我一个也找不回。

      “骗人,宋河……是骗人的吧。今天难道是愚人节吗?”
      “…可是宋河这一点也不好笑,你快点出来……不要再玩了。”
      “宋河,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好不好。”
      嘴唇微动,我反复念着这几句话,无力地摔在地上。

      好痛。

      膝盖处还有陶瓷片混着泥土青草血液的铁锈味,融合在一块,产生非常难闻的味道直冲鼻腔,我整个人更不好了。

      身体好痛,心里好痛。我的确动不了。

      我完全没发觉,邻居奶奶已经离开很久了。

      我呆坐了一会,突然笑着又开始流泪。
      我现在的模样应该挺狼狈的吧。从外套里掏出个打火机,我搓了搓手指按下。

      “宋河,生日快乐。恭喜,你十八了,成年了,你现在已经自由了。”

      从燃起的小火苗透视过去,我抿了抿唇。双手合十。

      可是啊,宋河,为什么是这天。

      这可是你的生日,他们为什么要偏偏选中这天。

      我想,你那时候一定很痛,是比我现在痛千万倍的痛。

      所以我真希望你是在美梦中悄悄走的,这样你至少最后应该是含笑离开这的吧。
      蒲芊虔诚祝愿宋河自由光明。

      宋小河。
      现在你的身体,可以跑遍每一处田野。

      现在你的灵魂,住在每一阵吹向大地的风。

      现在每一年、每一天的天气你都可以去感受了。”

      所以在我看不见你的地方,你找到属于你的归属地了吗?

      你食言了,说好一起去找的。

      宋河是大骗子。

      最后,我也不知道我是以什么状态回的家。

      路过那熟悉的小巷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走进去,把三花从猫屋里抱出来。

      把它默默放到自己怀里,然后向前迈去。
      小三花它很瘦弱,踮量起来感觉轻的像一团马上要飘走的云。

      我小心地护着三花回到家。
      母亲正好在家,躺在沙发上的母亲惊诧地看了我一下。

      然后冰冷地开口让我把它丢了。

      我在母亲一个人喋喋不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回嘴了,最后我们大吵一架。

      终究,她和我各退一步,我可以在家里养小三花,代价是考上她为我挑选的大学。明码标价,等量兑换。

      “好,但是专业我要自己选。”

      我已决定学法。

      母亲揉了揉眉骨,冷淡地回:“专业无所谓,但你的简历上当然要镀金,我希望你清楚。”

      镀上你挑选的金吗。不过我本就无所谓。

      她剩下的话我已经懒得再多听,我直接抱着小三花回到了房间。

      手指划着屏幕,我翻着和宋河的聊天记录,看着看着,眼睛又有点酸酸涨涨的。

      几滴泪珠打在手机屏幕上。

      原来呀手机聊天也大多数是他发的消息比我发的多啊。

      这人多爱贫啊,嘴里最爱跑火车。

      但我以后真的听不到他贫嘴了。有点失落呢。

      我放下三花,自顾自蜷成一团缩在床的角落里。

      小三花却凑上来蹭蹭我的手,冰冷的手指被它舔了一口,指尖似乎染上些温度。

      我看着它晶亮透澈的猫瞳,将它轻轻带入怀里。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宋河又在对我说:“咱要不要一起养啊,它是一只漂亮的三花猫。”

      我第一次静下心仔细打量小三花。“你真的很漂亮,你的男主人说的没错。”

      他留给我的遗物不多,你是唯一一件。

      宋河的消失对于学校来说不痛不痒。

      沟通警方后,学校为了不引起学生恐慌,他们直接宣称是宋河主动转学了。

      其实仔细想想就应该能想到,谁会在高三这个时间点转学啊…

      但似乎连宋河的那群小伙伴都更愿意相信宋河是转学了。

      也许有人也怀疑过,但是害怕其他答案不尽人意吧,所以宁愿都相信宋河是转学去其他地方发展了。

      笨蛋宋河,居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去了哪里。

      一直埋头进行格式化的学习,让我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好的回报。

      很顺利,我考上了母亲期望我上的大学。
      也念了想念的法律专业。

      后来,某次同学聚会有同学笑着打趣我:
      “我们蒲芊以前就是挖坑纪律部的种子选手,现在还学法,当了律师,你是真爱啊。”

      我只是笑笑点点头:“是啊,算真爱了,而且我还想接着深造。”

      也想再看看国家的法律漏洞还能怎么去填补,怎样才能减少更多家暴事件或山里拐卖妇女,这套法律上的体系怎样才能更完整。

      我想救更多的‘宋河’和‘宋河那样的家庭’,还有我自己。

      同学聚会每年都会少几张熟悉的面孔,但大家不以为意。

      大家都很清楚当年龄到这时候,同学聚会就变成一种单纯牟利的社交活动了。

      转眼春夏秋冬转瞬即逝,又几年过去,我已经二十八了。

      我开了一家律师所,一般都正常收费,若有遇上家庭家暴官司或者是欺压妇女的事件官司,如果雇佣者经济困难,我愿意让人少交一半的钱,甚至是无偿帮助。

      也是这点,让我的名头近几年开始在律师界打响。

      有人说蒲律师这是伪善,也有人说蒲律师是真正的女菩萨。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想要的是改变这个世界。不会听任何人的评价,我即是我。

      某一日,有位中年女人来律所求助,女人姓赵。

      在会议室跟赵女士讨论上法庭开庭后我们应该使用的策略的途中,门大概是没锁,闯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小女孩应该是赵女士的孩子,她进门后直接扑进赵女士怀中。

      赵女士面上有些歉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无所谓地摆摆手。

      小女孩笑着对自己的母亲比了几个手势,赵女士也面色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打算哄走自己女儿再进行我们间的继续谈话。

      我却直直地看着小女孩,语气几乎控制不住波动:“赵女士,想问问您女儿刚刚对您比的几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赵女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女儿是先天性聋哑儿,我先生是外国人,所以她受她父亲外国人的思想影响,很喜欢热情地跟亲近的人表达爱意,像刚刚她比的就是手语的‘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很多年前的记忆在这刻吻合。

      那个青涩的少年藏了长达十年的喜欢,在这时终于被发现。

      我故作镇静地送走了赵女士与其女儿。
      坐在事务所的沙发上,摸出手机打开那个熟悉的账号。

      加了十年的微信号还被我强硬地保留着。
      但我在很久以前那天翻过消息后,就不再打开手机看过了,不知是害怕还是故意忽视。

      而这次我点进去,打开我和那人对话框。几乎是颤着手,我发送了消息:

      【笨蛋宋河,你的喜欢居然藏了十年,这本该是我十年前就要收到的,现在因为你的情书那么晚才送达,所以作为失信的惩罚,我的喜欢要再晚一点告诉你了。】

      点击发送,我缓缓放下手机。

      看着这条永远都得不到回应的消息,我突然笑出声来。

      安静的环境突然响起笑声,似乎惊到了在睡觉的猫,但它也是抬起尾巴拍了下地板,然后又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转动视野,三花猫小田正趴在桌底下睡得很香,它圆滚滚肚子胖到让人认成汤圆也不为过。

      宋河,如果我早点鼓起勇气再问你一遍你的伤口是哪来的,我们现在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了?

      如果我当时发现了隐藏在你那个笑容背后的痛苦,我拉着你一起逃跑的话,我们的未来会不会不一样了?

      如果那天在小巷子里,我能毫不犹豫地转身奔向你,我们现在的关系会不会早就变得不一样?

      可是,没有如果。

      蒲芊今年二十八,而宋河永远十八岁。

      蒲芊会带着宋河那份一起,将更多光明篝火传递下去,就像是曾经的约定,一辈子的长途旅行,而这次‘旅行’的最好结果是

      改变这个世界上每个看不见的黑色隐秘角落的污浊。

      就像蒲芊和宋河约好的那样,为没有归宿地的人提供庇护,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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