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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吃过蛋糕,程洛不怎么饿,缺席了十二点的宵夜。蒙蒙细雨送走了一拨又一拨客人,闹哄哄的方圆十里随着夜深逐渐安静下来。
在二楼坐了几个小时,她心中无比怅然。每个人都在为了生活、工作奔波忙碌,好似只有她,成天跟个无业游民似的,大半夜不着家,也不睡觉。
长这么大程洛只在大四那年上过几天班,据说是肖棠从他的优质客户里精挑细选出的一家基金公司,然而部门经理净使唤她干些杂活。
太过聪明的人,往往自负,程洛亦不例外,忍了三天之后她把经理骂了一顿直接撂摊子不干。
开了酒馆,她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去。不劳而获得不到任何成就感,守着方圆十里于她而言,实在如同虚度光阴。
她浪费过天赋,挥霍过机会,如今犟着不愿承认自己后悔了。
她揉着发胀的手掌,回想着刚刚与董菲的对话,认同流量的重要性。新鲜劲过去,酒馆的客流量开始趋于稳定,不像最初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想要酒馆长久下去,必须有足够吸引顾客的品牌特色。
二十二岁的第一天,她打算从让方圆十里名扬老城区开始。
接近一点钟林豫冬才上楼,站在离程洛几步远的地方夜观天象。
程洛看出他的心思,扬声说道:“我没生气,你可以退下了!”
林豫冬重新展露笑颜,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送你的生日礼物。”若非为了名正言顺送礼物,他断不会捣鼓宋楚恬和董菲办这场生日派对。
见程洛一动不动,林豫冬接着解释:“之前不是说过要送你一条手串嘛!这是富森红土,可以安神助眠。”
程洛伸手接过,凑近闻了闻,味道确实很清甜,不过她对此抱有极大怀疑:“一串珠子这么有效,那要安眠药干嘛?”
“因人而异吧,沉香点燃效果会好一点。佩戴的话如果个人喜欢这个味道,会让心情舒适,进而起到一种心理宽慰作用。”
“心理作用?你这么直白地讲出来还能有心理作用吗?”
“我这不是怕你到时候没效果找我算账嘛!睡觉的时候戴着吧,戴一段时间试试,我挑了挺久的。”
程洛看他一副在憋鬼点子的模样,犹豫着该不该收。下一秒,他已经眼疾手快将手串戴到她手上。
“你手小,我特意挑了串小的,没想到还是有点大。”
短短的一瞬,程洛在林豫冬眼中看到了一丝喜悦的神色,她没有褪下手串,只动了动口:“我说要了吗?”
林豫冬语气带着调侃,仿佛在试探她的底线:“沉香手串一旦上了手,别人就不好戴了,气韵不好。”他将佩戴沉香的注意事项一一讲解。
程洛只当他在胡说八道,不耐烦赶他走:“你还不去睡觉,小心明天上班打瞌睡。”
“今天周五啊,我明天放假。”
程洛哦了一声,不上班的人,不知道周几应该很正常吧!
雨停了已经好一会,林豫冬提议道:“要不今天早点回?不然等会又下雨。”
又来!程洛一脸无奈:“你有没有看出我在躲你?”
林豫冬挠挠头:“我能说没有吗?”
“那我现在告诉你了。”
林豫冬赖着不肯走,程洛别无他法,只能送走自己:“不劳你,白启会送我。”
“他早走了!”林豫冬大跨步挡住程洛的去路,模仿她刚刚的语气咧嘴说道:“你有没有看出白启在躲你?”
程洛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没有。”
“那我现在告诉你了,他就是在躲你。”林豫冬曾听白启倒过苦水,说他无意间在女友面前提过下班后送程洛回家,结果女友大闹了一场,所以他现在躲程洛还来不及。
程洛发觉林豫冬近几日胆子肥了,越发放肆,居然学她说话,而且她说一句他就有十句话等着她!
她只道自己太过纵容他,再不镇压日后指不定起来造反,于是抬起手就是一掌。
可她低估了两人的身高差,本意是拍他脑门,不承想赏了他一耳光……
长这么大,头一回甩人巴掌!
震惊的不止程洛一个,林豫冬也呆住了!不就说了句实话吗?白启确实在躲她呀,而且躲了快一个月,不然他哪来的机会送她回家!
程洛心虚不已,再不敢看林豫冬,僵硬地转过身才说道:“走吧,你……送我回家吧!”
走回去几步,她没听着脚步声,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林豫冬捂着脸,既委屈又窝囊地跟在身后。她咬着下嘴唇才勉强忍住笑意,觉得自己实在缺德。
程洛担心那一巴掌使了太大劲,可惜她不擅长关心人,话到嘴边化作冷冰冰的话语:“你把手拿开,我看看。”
林豫冬扬起头不肯看她:“不要!”
程洛耐住性子解释:“我刚不是故意的,想打你脑门而已,谁让你长这么高的?”
林豫冬见识过她揍白启的场面,脑门一拍那叫一个响。他倒不是不相信她的话,就是格外委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扇巴掌。”
巧了!程洛失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扇别人巴掌!”
“你还笑!”林豫冬气得直跺脚,活脱脱一个一米九的大甜妹。
程洛深感不拿出哄宋楚恬那套杀手锏过不去这关,夹着嗓子安慰道:“歉也道过了,你还要怎样?”她把脸凑过去:“要不,给你打一巴掌回来。”
林豫冬哪里舍得!对天长叹一声,打碎了牙把委屈往肚子里吞。
“我有点饿了,陪我去吃宵夜。”
程洛蹙眉:“刚刚在方圆十里为什么不吃?”
“那会不觉得饿啊!”还不是因为程洛不吃,不然他何至于饿到现在!
“那你去吃呗,我不~”林豫冬碰巧将手放下,程洛一瞥见他脸上的五指印,立即改口:“我吃,想吃什么,请你。”
走到半路雨无预兆地下起来,两人说走就走,谁都没有想起带伞。而雨一贯如此,专爱挑人没带伞的时候下。
绿灯只剩下不到十秒,林豫冬情急之下拉起程洛快步跑了过去。程洛盯着他的背影,一时失神。
到了马路对面,程洛喘着粗气,已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这么跑过。她甩开林豫冬的手怪罪道:“大半夜又没有车,红灯闯就闯了,干嘛拉着我跑?”
雨势渐大,林豫冬光顾着脱下外套盖在她头上,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程洛不受控地咽了咽口水,林豫冬挡在她身前,雨滴顺着发尖慢慢滴落。可他好似一点不在意,也不知在张望什么,她鬼使神差抬起手问道:“你不进来?”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没过脑的一句话,万一他顺着杆子往上爬怎么办?
程洛的话打了林豫冬一个措手不及,短短几秒时间,他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虽然很想躲进去,但他最后选择了欲擒故纵。
他眼神躲闪地瞥向别处,喉结不自觉滚动,声音颤抖:“马~马路尽头有间面馆,我们去那躲会雨。”
程洛的手托着外套不好牵,他虚扶着她的背,引着她往前走。在他看来极其暧昧的动作,程洛却没有多大反应。
因为,她仍在想~他为什么不躲进来……
进到面馆,林豫冬全身上下几乎完全湿透。而程洛躲在冲锋衣下,除了裤子略微打湿外,上身一点没事。
程洛脸上闪过轻微的诧色,眼珠子转来转去,偷偷瞟了林豫冬好几眼。他脸颊绯红,那道五指印因此显得更加红艳。
所以,刚才那句话他听见了,那为什么不躲进衣服里来?
心慌慌的感觉,她突然很想照镜子,很想确认自己有没有同款脸红。
见林豫冬淋成落汤鸡,面馆老板好心递过来一条毛巾。林豫冬连声道谢,拿到后却第一时间递到程洛面前。
程洛一脸懵圈,跟她比起来,好像他更需要才对,“擦你自己吧!”
“你头发湿了。”林豫冬试图帮程洛擦拭额前几缕湿发。
脸红没红程洛不清楚,但心跳得快不快她还是知道的。她僵硬地往后退了退,没好气说道:“别弄乱我头发。”
程洛表情看着不妙,林豫冬没敢再妄动,擦了擦自己的头发。
老板看两人冒着粉红泡泡,笑眯眯说道:“你们慢慢来,墙上有菜单,想点的时候叫我就行。”
“好。”林豫冬讪讪应下,手忙脚乱地擦拭身上的雨水。毛巾怎么可能擦得干,湿衣服穿在身上,冻得他连打几个喷嚏。
好在程洛已经用纸巾将冲锋衣上的水擦干,递到他跟前:“身上衣服全脱了,穿外套就好。”
林豫冬接过手后无比忙慌,在脱与不脱的边缘来回试探。
程洛摇摇头叹道:“去厕所换。”
“哦!”林豫冬如释重负,一溜烟冲进了厕所。
下雨天,小面馆深夜难得来了顾客,正愁没人聊天的老板趴在窗口眯着眼调侃道:“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真不错,身上全淋湿了也没让你淋到一点。”
程洛转头看了看店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貌似在跟她讲话……
她应付道:“他不是。”
老板诧异道:“我瞅着他人挺好的,你不喜欢他吗?”
程洛嫌他嘴碎又爱管闲事,低下头刷手机不再搭话。
等到林豫冬从厕所出来,嘴碎的老板又刷一次存在感:“小伙子,你还得努力呀!”
林豫冬不明所以,好在他一贯礼貌,没让老板的话掉地上:“哦,努力努力!”
程洛辣的不吃,酸的不吃,味道太淡的不吃,可供选择的并不多,林豫冬询问她的意见:“肉酱米线可以吗?”
“行!”
“老板,两碗肉酱米线,一碗不加香菜,也不加葱蒜。”
程洛睨他一眼,咋不问问她吃不吃香菜!她敲了敲桌面说道:“我也不加。”
“我知道,我加!”林豫冬脸上笑容更盛。
所以,不加香菜那碗是给她的!很明显偷偷打听过她的饮食习惯,她明知故问道:“你怎么知道?”
林豫冬并不掩饰:“我知道的多了去了!”自从向董菲和宋楚恬取经后,他开始留意她的一切细节。
她喜欢穿宽松的衣服,喜欢坐在窗边的位置,喜欢看落日……
她讨厌烟味,讨厌独处时被打扰,讨厌成为焦点,讨厌被人议论长相……
程洛无比后悔,打完一巴掌就该溜之大吉,没事干嘛让人送她回家,干嘛答应吃宵夜,平白无故给自己徒增烦恼。
吃完面,林豫冬向老板借了一把伞。老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拿回来还他,不然他会挨老婆骂。
伞略小,两人被迫靠得很近。万籁俱寂,只有雨滴砸在伞面的滴答声和衣服相互摩擦的沙沙声。
程洛一身不自在,寻了个借口:“你回去吧,裤子没换,还是湿的。”
林豫冬语气轻佻:“就一把伞,准备让我再淋回去?”
“我淋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刚刚把衣服脱下来的意义在哪里?”
程洛心里头来气,可一看到他脸上那道控诉自己恶行的五指印,又生生咽了回去:“我让你脱了吗?”
林豫冬摸了摸鼻子,指着程洛的沉香手串说道:“主要是珠子不能淋雨,我怕淋到珠子了,挺贵的。”
珠子?程洛扶额,她以往极少在言语上吃瘪,可在林豫冬身上竟占不到半点上风。现在倒好,打不敢打,说又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