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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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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浠背着夜遂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的很长,此时各家青壮也已经打猎回来了,一个个盯着庭浠背上的人充满警惕。
庭浠没理他们,反正她本来也要离村出走的,此时不过是把贵公子背回来照料一下。
只可惜自己刚出走了半日便打道回府了,怎么想都有点草率。
夜遂的外伤都被庭浠用离家出走前偷来的药膏涂上了,此刻已经止了血。
只是夜遂躺床上偶尔会咳出一点血来,庭浠估计这家伙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这咋搞,我又不是郎中。
庭浠正摸着一枚无任何装饰的玉佩思索着——玉佩是从贵公子身上顺的,上面仅仅一个“夜”字。
只听砰的一声,有人急急地推门进来。
庭浠被搞的吓了一跳,把这一切归结为做贼心虚。庭浠穿越过来很多行为都受到了原主的影响,无论是走路姿势还是生活习惯,庭浠认为自己可能和这具身体还在磨合期。
摸了贵公子的玉佩真是顺手的事,庭浠权当做是自己救这位文弱公子的报酬,只是心里浅浅谴责了一下这具身体的行为。
【你怎么回来了?你快走!始来了!(部落语)】
进来的是一个半大小子,十岁左右,也是身子结实肌肉线条流畅,很健康的样子。
“我救了个人,等他身体好了就走。”
庭浠对着自己的弟弟“启”浅浅笑了一下。
“启”愣了一下,庭浠这句话是用官话讲的,整个部落除了几个青壮和自己,没人会讲官话。
“姐姐出门半日,就会讲官话了?”
“启”有点惊讶。
“你忘记了?我爹爹是官家人。”庭浠模糊地应着,掩饰般的拿了块布巾给“启”擦汗,这孩子算是唯一亲近自己的部落人了,是母亲“巫”最小的儿子。
“启”8岁时跟着青壮赶了一次集,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并展现出了卓越的语言天赋——这点尤其让“巫”高兴,于是每次青壮赶集都会带上“启”,部落从此交换东西都顺利了不少。
只因这个“启”啊,他居然会砍价!
因此“巫”把他宝贝的不行,也只有“启”能随意进出“巫”的房间了,也是那次“启”拿来了药膏给刚穿越过来的庭浠用,庭浠于是对这个小子印象很好。
穿越的庭浠安顿好后想办法搞了点油和鸡蛋,用香喷喷的炒鸡蛋成功攻略了这小子,因此她才能拿了“巫”的药膏离家出走。
临走时她很仗义的告诉弟弟,只管说是她偷了药膏,反正山高部落远的“巫”也找不到她。
可眼下,显然,有人要来收拾她了。
“启”匆忙抬手,三两下滑过额头,擦干了汗珠,旋即拽着庭浠,欲寻一处隐蔽之地将她藏起。怎料刚一踏出房门,便迎面撞上了兄长“始”和他的一众小弟。
“始”毫无寒暄之意,径直伸手,恶狠狠地就要揪住庭浠的头发。庭浠哪会乖乖就范,站在原地任他拿捏?事已至此,无法善罢甘休,她索性微微屈膝,暗自蓄力,猛然一脚踹出。
这一脚,势大力沉,竟将那壮汉“始”踹得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随“始”一同进来的,约莫有五六个精瘦汉子,人手一根木棍,气势汹汹,一副要大打出手、肆意打杂的模样。可待他们持棍站定,四下环顾,却满心茫然。只因庭浠家中,当真是家徒四壁,空空荡荡,委实没什么可砸的物件。
无奈之下,这帮人一窝蜂冲上前,也不过砸了一个陶罐、四个陶碗罢了。
而跟在“始”身后进屋的一个跟班,更是倒霉。“始”因失去重心,一屁-股恰好坐到了这跟班的脚上,惊得那汉子像只炸了毛的猴子,猛地蹦了起来。
“始”生得额头宽阔,鼻子扁平,身高在现代社会也算是个大高个,目测足有一米八到一米八三左右。此刻,他坐在地上,鼻头沁出细密汗珠,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妹妹,脸上的横肉抖个不停,恰似得了帕金森症一般,肉眼可见地涨红了。
只见那壮汉“始”,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鼻孔呼呼喷着热气,“啊!”地发出一声怒吼,手脚并用地爬起身,弓着背,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向着庭浠猛冲过来。
庭浠一把推开“启”,脑海中闪过前世立定跳远的动作,摆动手臂,重心下移,暗暗蓄力。待壮汉冲至跟前,她猛然起跳,两臂在那家伙肩膀上一撑,恰似灵动的山羊,直接一个“山羊跳”轻盈地跃了过去。
此时,部落里的众人,听闻“始”那声震耳欲聋的怒吼,迅速聚集而来。在这部落中,人们好勇斗狠,平日里遇事若争执不下,便习惯以打架来解决问题,故而对这般动静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众人皆感诧异,“始”这次怎么竟要与自己的妹妹动手呢?
“嗷——”
“启”兴奋地高声嗷了一嗓子,显然是被姐姐这漂亮利落的“山羊跳”给惊艳到了。大哥“始”平日里可是代表母亲教训人的得力壮劳力,在部落里,鲜少有人能从他手底下占到便宜。这家伙向来拿着鸡毛当令箭,没少欺负村里的老人和姑娘。
而眼下,“始”接连扑空,屡屡丢脸,心中的怒火简直要将他吞噬,恨不能将庭浠生吞活剥。他又一声怒吼,再次扑了过来,双臂大张,妄图将庭浠死死抱住。
庭浠反应极快,迅速下蹲,右手撑地,原地画圆转身,一脚精准地蹬到了“始”膝盖后面的腘窝处。刹那间,“始”重心全失,支撑不住,“砰”的一声重重地跪了下来,扬起一小片尘土。
“嗷——”围观众人齐声发出一声惊叹的嚎叫,甚至有个“始”的小弟兴奋得拍手,接连嚎叫了两三声,当真是个缺心眼的。
庭浠此刻可没心思继续打斗,屋里还躺着一个重伤病号呢!
于是,她侧身蓄力,卯足了劲,冲着“始”的脑袋就是一记响亮的侧踢。
“砰”的一声闷响过后,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始”眼冒金星,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皮还时不时地颤动一下,仿佛在告诉众人,他还尚存一丝气息。
周围的人此刻都像是被施了哑咒,目瞪口呆,谁能想到,一个瘦瘦小小的丫头,竟能把壮汉“始”给打趴下了呢?谁能料到啊!
还是“启”在震惊过后,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噢!”众人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四下里顿时一片哗然。
庭浠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简直酷毙了。她不过是回想了前世动漫里的一些动作,又在脑海中脑补了一下收拾“始”的画面,没想到这具身体如此给力,动作完成度竟这般高!
还有个不长眼的瘦子跟班,不甘心就这么丢了面子,抡着棍子气势汹汹地打将过来,看样子是想给大哥找回场子。可这家伙全身心的力量都汇聚在了抡棍子的双手上,周身空门大开,破绽百出。庭浠侧身一闪,轻松避开攻击,紧接着一记肘击,重重地怼上那汉子的侧脸,又朝他肚子轻描淡写地踹了一脚,那汉子便捂着肚子,疼得跪倒在地。
真是不堪一击,太菜了!
她拍拍裤腿,转身准备回屋看看里面的夜遂,也不知道出来这一会儿,他是不是又咯血了。
谁知一转身,便对上了一双满是震惊的眸子。
只见夜遂杏眼圆圆地瞪大,嘴巴边上还留着血印子,清俊的脸庞沾染了些许灰尘,但眼角眉梢却泛着微微的红晕,恰似一朵雨中初绽的桃花,惹人怜惜。
好一个病美人!
庭浠嘴角上扬,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就要搀扶他。夜遂身子微微一僵,顿了一瞬,还是由着庭浠把自己扶回了床上。
走近了,庭浠才发现,这贵公子竟和那壮汉哥哥差不多高,只是身形清瘦,面容憔悴,又受了伤,腰也塌了下去,让人很容易忽略了他这高挑的个子。
“姑娘……好生勇武。”
夜遂坐在床沿,凝视着庭浠半晌,才颤颤巍巍地憋出这样一句话,嗓子沙哑得好似吞了一把沙子,听着就让人觉得疼。
庭浠听罢,又是一笑。夜遂这才看清,这姑娘嘴角边竟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笑起来甜甜的,恰似春日里绽放的暖阳,暖人心扉。即便她肤色黝黑了些,但一双凤眼却明晃晃地夺目,眼眸中仿若藏着星辰大海,天生自带一股昂扬的风采,与部落里的其他人截然不同,显得格格不入。
庭浠听着这贵公子沙哑的嗓音有点不落忍,转身在被那些打砸小弟没注意的布包里寻了碗拿去门口,叫“启”舀碗水来。
“启”现在看着姐姐满眼都是小星星,自然是无不答应,乐颠颠捧了碗回家舀水去了。
庭浠摇摇头,回身瞅了眼自家空空荡荡的水缸,想着贵公子要留在这里养病的话,这水还是要打满的,毕竟自己和他两人都要喝水。
至于哥哥“始”那边,既然被自己打败了,那就代表自己比“始”的“拳头硬”。纵使母亲“巫”再生气,输了就是输了,部落规矩就是这样,何况只是一罐药膏,“巫”那里多的是。
这边夜遂见那姑娘没说话,只是拿了一个碗出去,心下正想着她是不是听不懂官话,那姑娘却又很快回来了。
“公子许是受了内伤,外伤我这还有药膏,内伤却是无法了。你的随从那时也不知道和人打到哪里去了,我就先背你回来了。”
声音爽利,中气十足,但悦耳的很,像山林里生命旺盛的鸟儿。
夜遂惊喜的拱了拱手:“姑娘竟通晓官话,真是太好了!劳烦姑娘搭救,我的小厮那边打完自有法子寻我,只是委屈姑娘眼下与我共处一室,实在是失礼。”
说罢又躬身作揖。
庭浠又笑了:“无妨无妨,我生在这个地方,又不讲究这些礼数。既如此公子先好生躺着,我给咱弄点吃食去。”
这贵公子还怪斯文的,怕这重礼数的公子尴尬,庭浠立即出了门,东边小灶房还存了点干木耳没带走,正好泡来给那公子补补血。
虽说咳的血不多,但终归也是亏空。
这时“启”回来了,手上一手端了一个碗,显然是想到了屋里还有一个人。
部落里的人都排外,“启”能如此,一方面是赶集受到了外面世界的熏陶,另一方面就是对自己这个姐姐的信任了。
看着稚气未脱的娃娃脸,庭浠感激地摸了摸“启”的头,拿着一个碗咕咚咕咚喝尽了,又叫弟弟给屋里送去,自己则一头扎进灶房。
原先出走给包里装了些甘薯,如今也拿了出来。庭浠先把灶房角落布袋里的木耳挑拣出来,一会儿打了水来泡上。
庭浠剩下的也不过是些碎木耳渣子,挑挑拣拣半天也就得了小半碗——这碗被砸碎了,想装再多也装不了。她将小半碗碎木儿渣子搁在灶头上,起身往屋后菜园子走去。
庭浠出门前把菜都割光吃了,很多菜留了根还能再长,庭浠直接全留给“启”了。“启”是个勤快的孩子,庭浠那天割完菜他就迫不及待地把水都给浇上了。
割了还没几天,眼下都没长出来呢,庭浠望着半亩菜园叹了口气。
庭浠的菜园子只是围起来矮矮一圈篱笆,菜直接长到了篱笆下。庭浠边往前走边为晚饭发愁,忽然看到菜园子角落篱笆下的杂草里居然长着一株水芹!
嚯,意外之喜呀。
也不怪庭浠割菜没注意那株水芹,实在是它和杂草绿在了一处,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庭浠喜滋滋地直接上手掰了翠绿的水芹下来,心里盘算着水芹凉拌木耳真是正好,只是酱油醋什么的只能辛苦找好弟弟“启”再“借”一点了。
这个世界农业发展的居然相当好,各种蔬菜全国普及不说,酱油醋和食用油的种类也异常丰富。庭浠这个部落说实话和村子差不了多少,只是人彪悍的太过分了——话说,“巫”的厨房应该有芝麻香油的吧。
得嘞,让“启”去顺点,凉拌菜加点香油正相宜嘛!
想着今天被打砸了陶罐和碗,庭浠觉得自己应该有点暴脾气了。于是出门找了“启”一起去找那帮小弟一家一家算账。
“启”可是乐坏了,走在前面昂首挺胸,要是有尾巴那指定是要翘起来了。到了那些人的家里,不用庭浠这个姐姐开口,“启”直接来了个狐假虎威,挥着拳头“打劫”了一堆甘薯、甜瓜、豇豆、赤根菜。
看得庭浠好一顿咋舌,打一架这么好使的?那自己刚刚在菜园子里犯愁个什么劲!
于是“启”抱了一个“打劫”过来的大陶罐,里面满满地装了一陶罐的菜,乐颠颠地和姐姐返回了小茅草屋。
那一陶罐东西就跟小家伙的战利品一样,庭浠想帮他拿着都不让,她只好无奈地拿了几个陶碗跟在那小子身后。
夜色缓缓地盖了下来,部落里静悄悄的,大半的人都睡觉了,只剩姐弟俩踩着不甚明亮的月光轻快的往家里走。
两个人的影子挨的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