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之后的无归处》暗茫失措

3、同屋的距离

　　第三章：同屋的距离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像一缕细细的线，落在苏颂的课桌上，照亮了一角摊开的速写本。纸上还是那个背影，长发散在肩上，蓝白校服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像他画了无数次的影子。他握着铅笔，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落下去，像怕一笔下去，把什么弄丢了。窗外的老槐树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低声叹息，空气里混着雨后的湿气和淡淡的槐花香。
　　“弟弟，起来了没？”门外传来吴榕的声音，软得像刚蒸好的糯米团，带着点清晨的暖。她敲了敲门，脚步停了一下，像在等什么。苏颂愣住，手一抖，铅笔掉在桌上，滚到边缘，又被他慌忙抓回来。他低声应了句“起了”，嗓子哑得像没睡醒，可心跳却快得像擂鼓，乱得他喘不过气。
　　门开了，吴榕探进半个身子，穿着米色毛衣，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白得像瓷的手腕。她手里拿着一摞书，笑得眼角弯弯：“你书桌乱得像垃圾堆，我帮你收拾一下吧。”她走进来，脚步轻得像踩在云上，鞋底踩过地板，留下一串细细的印子。
　　“不用，我自己来。”苏颂慌忙起身，手指攥着速写本，想合上，可她已经站在桌边，低头看了眼那页画。她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柔：“画得真好，是谁啊？”声音里没带刺，像在逗他，可那笑却像针，轻轻扎进他心口。
　　“随便画的。”他低头把速写本塞进抽屉，手抖得像筛子，指甲掐进掌心，疼得他咬紧牙。他不敢看她，眼睛盯着地板，那上面有他小时候画的乱七八糟的线条，像他现在的脑子，乱得像一团散不开的雾。
　　吴榕没再问，弯腰捡起地上的橡皮，递给他，指尖无意碰到他的手，像一阵风吹过，凉得他缩了一下。她笑了一下，转身把书摞在桌上，说：“别这么拘谨，咱们是一家人。”说完，她走出去，脚步轻得像风吹过窗帘，只留下一抹槐花香在空气里飘荡。
　　苏颂愣在原地，手指攥着橡皮，指尖发烫，像被她碰过的地方烧起来。他低头看着速写本，抽屉没关紧，那页画露出一角，像在嘲笑他的笨拙。他多想告诉她，那不是随便画的，是她，是他藏了两年的影子。可她说了“一家人”，那三个字像把锁，锁住了他的嘴，锁住了他的心。他咬紧唇，眼底酸得像要掉泪，可硬生生憋回去，像咽了一口没熟的青梅，涩得心口疼。
　　学校里，空气还是湿漉漉的，操场边的槐树叶子被风吹得落了一地，像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苏颂背着书包走进教室，低头坐到靠窗的位置，手指攥着笔，眼神空得像丢了魂。沈欣从前门进来，短发被风吹得有点乱，校服外套敞着，露出里面的白衬衫。她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个冷笑，走过来把课本摔在桌上，砰的一声，像在发泄什么。
　　“你昨晚没睡好？脸跟鬼似的。”她靠在桌边，声音硬得像敲石头，可眼神却飘了一下，像藏了什么。苏颂低头“嗯”了一声，没抬头，手指在课本上划了一下，像要把什么抹掉。
　　“家里那位新姐姐管得太严了？”沈欣顿了顿，声音低了一点，像在试探什么。她盯着他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湿意，又硬生生压下去，像在咬牙忍着。
　　苏颂愣了一下，手指停在半空，低声说：“没有。”他没看她，眼睛盯着窗外，那儿的槐树叶子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像他乱成一团的心。他不想说吴榕，不想让谁知道，她睡在隔壁房间，她笑得那么温柔，可她是他的“姐姐”，近得像呼吸，远得像天边。
　　沈欣冷笑了一声，转身走开，脚步踩得地板咚咚响，像在踩碎什么。她坐到前排，低头翻书，手指攥得课本边都皱了，像攥着一团散不开的火。她没回头，可肩膀抖了一下，像在压着什么，压得她喘不过气。
　　放学后，苏颂回到家，客厅的灯亮着，暖黄的光晕洒在地板上，像一摊散不开的水。吴榕坐在沙发上看书，手里拿着一杯热茶，袅袅的蒸汽飘上来，像一缕细细的雾。她抬头看他，笑得眼角弯弯：“回来了？饿不饿？我煮了粥，在厨房里。”
　　“谢谢。”他低声说，换了鞋，脚步沉得像踩在泥里。他走进厨房，碗里是白粥，热气扑在脸上，像她的笑，暖得让人不敢靠近。他端着碗走出来，低头坐在餐桌边，手指攥着勺子，指尖冰凉，像攥着一块冻住的心。
　　吴榕放下书，走过来，靠在桌边，低声说：“今天我妈和我爸出去吃饭了，就咱们俩。”她笑了一下，像春天的风，可那笑却像针，扎进他心口，疼得他喘不过气。他低头“嗯”了一声，勺子在碗里搅了一下，粥晃晃悠悠，像他乱成一团的脑子。
　　“你老这么闷，不累吗？”她歪头看他，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像在逗他，可那温柔却像刀，慢吞吞地割着他的心。苏颂低头没说话，手指攥紧勺子，指甲掐进掌心，疼得他咬紧牙。他多想说，不累，只是疼，疼得像被雨淋透了，怎么都干不了。可他没说，只是低头喝粥，热气烫得喉咙疼，像烫进心里。
　　夜里，他躺在床上，窗外的槐树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低声叹息。他听到隔壁传来轻微的动静，像吴榕在翻书，纸页哗哗的声音细细碎碎，像踩在他心上。他翻了个身，手指攥着被子，指尖发麻，像攥着一团散不开的雾。他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她，早上她碰他的手，晚上她笑的样子，像一幅画，定格在他心里，怎么都抹不掉。
　　隔壁的动静停了，像她睡了，可他睡不着，眼底酸得像要掉泪。他多想敲她的门，拉住她的手，告诉她，他喜欢她，从两年前到现在，从没停过。可她是他的“姐姐”，睡在隔壁，却远得像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