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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乔牧走向屋里的时候,江珧正像只兔子似的安安静静地在床头上坐着,还打着瞌睡。

      屋里燃着的一对喜烛将整个屋子照的亮堂,江珧头上的红盖头却将这光亮挡去了大半,红色的柔光朦朦胧胧透过盖头来,江珧盯得久了就有点困了,再加上宴席间大伯娘让雪儿跑腿儿端来了一大碗的吃食,江珧吃了个饱,又一动不动坐了半天,饱意渐渐就上了头变成了浓浓的困意。

      怕一下子吓到了夫郎,再加上始终压不下去心里的那点紧张,乔牧开门的时候刻意放轻了动作,所以江珧并没有听到汉子开门进来的动静。

      是以,乔牧小心翼翼地挪动到床前的时候,眼前的小夫郎正颤颤巍巍地左右轻轻摇晃着,眼看就要朝床上倒去。

      乔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出长臂接住,江珧就稳稳当当地倒在了汉子的怀里,红盖头随即也自己滑了下来。

      江珧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折腾得彻底清醒,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乔牧那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硬朗的下巴,自己紧紧贴着汉子滚烫结实的胸膛。

      江珧并没有马上就从乔牧的怀里挣脱开,他抬起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仔细地看过去,从汉子含峰的唇角,高挺的鼻梁,到那耸立的眉骨。

      直到对上那双正温柔地将他紧紧包裹住的眼睛,细碎的烛光在其中隐约跳动,亮晶晶的。

      从未这样近距离的看过对方,到底是个脸皮薄的双儿,江珧不一会儿就感到了羞臊,最后还是又坐起来,离开了汉子的胸膛。

      刚刚还在打盹儿的兔子,又软软地将身子缩了一缩,团成了一团。

      乔牧也不好意思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像犯了错似的,站在江珧的对面将头垂得低低的,一番绞尽脑汁后,终于支支吾吾开了口:“你……你饿不饿?”

      江珧也像是只耷拉下耳朵的兔子似的,垂着头绞着手上的喜帕,因此并没有看见汉子说话时抬起了眼来,很快地扫过他的夫郎一眼,又很快地将头又低下。

      江珧其实还是饱的,只是也许是脸上的热辣辣和咚咚咚的心跳声扰乱了他的心神,他不知怎地就喃喃出了一声:“嗯。”

      等江珧反应过来,乔牧已经拔开长腿向灶房走了去。

      罢了,除了上回吃到的那两个硬馒头,他还没吃过牧哥哥做的别的吃食呢,他也想看看乔牧平日里都是怎么做饭给自己吃的。不过不管他的厨艺如何,牧哥哥给他做饭,他就高兴。这样想着,江珧又笑弯了眼睛。

      不过却又在乔牧端来了一碗面后不禁皱起了眉头。汉子似乎是想煮一碗鸡蛋面,只是面条放多了也煮得太久了,成了黏黏糊糊软烂的一坨,里面放的鸡蛋似乎本来是想先用油煎一下,但却煎过了头成了黑糊糊的一团……

      看着站在桌子一旁尴尬得不住摸着后脑勺的汉子,江珧还是尝了一口面汤。嗬,牧哥哥这是放了几两的盐!

      江珧觉得好笑,却又感到心酸。

      为了缓解尴尬,为了不让牧哥哥太过歉疚,江珧从桌上摆的一碟糕点中拿出一块来塞进了嘴里:“我其实也不怎么饿,这镇上买的糕点就是好吃,我还没吃够呢……”

      乔牧闷声说道:“你做饭好吃,以后家里还是由你来做饭吧……我……我喜欢吃你做的吃食。”

      说罢三两下就将那碗面端出去倒在了给小狗崽准备的狗盆儿里。

      今日宴席上,雪儿和辰哥儿偷偷给小狗崽吃了好几大块的肉,所以小狗崽过去闻了一闻它的狗盆,然后就又耷拉着狗尾巴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乔牧简直被它气笑。

      他也没再磨叽,天色已经不早了,也该睡觉了……所以就从灶房里拎来了一桶兑的温度正好的热水,并拿了崭新的木盆和几条巾帕来。

      “不早了,该洗洗……睡了。”说罢转过身就又要走,江珧却赶紧拉住了他的衣角:“你难道要在院子里擦洗?”

      他是想让乔牧也在屋里洗,毕竟四月的山上夜里还是冷的,他怕大木头真的就在院里洗了着了凉。虽然会很害羞,他可以闷上被子不看他的。

      没想到乔牧怔愣一瞬后讷讷开口:“我在灶房里洗……”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到了干脆就顺势也留下在屋里洗的,但看着抓着他衣角的小夫郎那张已经红了个透的小脸,他到底没有说出口,他怕把小夫郎再逗坏了。

      江珧反应过来,因为太过羞窘,似乎是想加以掩饰,干脆就耍起了小性子,“哼”一声,把汉子推开了半步,背过了身,将脸也转了过去。

      乔牧在灶房里擦洗的时候,一边还在想,自己的小夫郎可真有趣,就像是只软软糯糯又时而会耍上些小脾气的兔子般率真可爱,让他真想一把揉在怀里。

      不过,等一会儿后两人真的一起躺到了床上,那点胆量却又偃旗息鼓,汉子又变得扭捏起来。

      山上的夜总是格外静谧,两人在床上平躺着,乔牧在心里面正纠结犹豫,他怕珧儿被他吓坏了,毕竟江珧比他小三岁呢,他不像别的双儿有阿娘,也不知有没有人教过他这些。

      而另一边的江珧,确实是对这些懵懵懂懂。芦花婶儿自己家的灵哥儿尚未出嫁,她之前也没有过操持双儿出嫁的经验,所以今日忙来忙去,唯独没想到这一茬儿。所以江珧压根儿就没有半分即将做别人的夫郎的紧张忐忑,只以为二人这就是成亲了,此刻心中只有满溢的喜悦,以及要和牧哥哥将日子过好的憧憬。

      江珧只是懵懂的觉得,夫夫二人之间,是不是应该更亲密一些?但他也确实想不出该是何种程度的亲密,不过他也已经很满意了,他都已经嫁给他心心念念的牧哥哥了。所以还是心满意足地嘴角就没放下来过,然后慢慢闭起了眼睛。

      新婚夜里的那对喜烛是要燃到第二日早上的,今夜的新房里是亮亮堂堂的,屋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等乔牧终于按耐不住心里那愈演愈烈的躁动和刺挠,侧转过身面向江珧,想要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却分明看见,他的小夫郎竟已经睡着了……

      他刚才净顾着在心里挣扎着想东想西了,都没有留神听到,身旁小夫郎正睡得香甜,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乔牧因此那是万分地懊恼,在心里骂了自己好几遍,木头、木头、还是大木头!

      他的小夫郎该不会又要生气,明天该不会又要不理他了吧,就像上回他把他惹哭那样……

      等生够了闷气,乔牧最终还是没忍住,偷偷地将身旁的小夫郎又揽进了自己滚烫的胸膛。

      后半夜里山上又迎来了一场细雨,半山腰上老旧的老屋,红灯笼红囍字还有一对红烛,屋里二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同外面的雨声渐渐交缠在一起,绵长而静谧。

      -

      等到第二日江珧醒来的时候,乔牧已经在院里劈上柴了,还生好了灶火烧上了热水。

      见江珧从屋里出来,乔牧赶紧放下手上的长斧向他走过来,却又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似的,耷拉着脑袋还搓着双手。

      江珧一脸疑惑。

      他正要开口询问,汉子却转过身就回了屋,不一会儿就从屋里拿了个钱袋子出来。那钱袋是用粗麻布缝的,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岁,线头都已经有些散开了。

      “这里面是家里剩下的全部的银钱了,十一两并三百二十五文。”乔牧将钱袋子递了过去。

      尚处在疑惑之中的江珧下意识里接过来,他又想到既然二人已经成亲,是该把家里的银钱什么的都归置妥当了。刚才的那点疑惑也就被冲散了。

      “这些都是你这些年攒下来的吗?”江珧早就想问他,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活的。

      见江珧并没有因为昨夜的事而有半分生气的苗头,乔牧的神情又恢复了正常,随即把江珧叫来灶房,搬来凳子一起在灶边坐了下来。

      “这些都是我这些年去山里打猎,再加上去镇上码头上做工,农忙时去隔壁村帮别人家割麦割稻攒下的。”乔牧不紧不慢开口。

      他其实也没有正统地学过打猎的手艺,全是自己在山上呆的多了自己琢磨,一次一次练出来的,不过也只是打一些山鸡野兔什么的,顶多就是打几头野羊回来而已。所以还是要去镇上和码头上做工,农忙的时候也要去帮别人家干活儿挣些工钱,唯有如此,才能凑合着养活自己,他又没有地,吃的粮食都是要花钱买的,再想攒下钱就只能莽着劲儿地去干。

      江珧知道乔牧是个勤快的,以前爷爷还在的时候,就曾跟他说过这些,牧小子为了养活自己不停地做活儿,几乎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他更想知道那些乔牧不轻易说出口的事,那些甚至爷爷也不曾知道的事,所以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从多大就开始打猎开始去做工干活的?在这之前,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想到这中间一定是充满了数不尽的艰苦和心酸,他的心就像是揪到了一块儿似的疼,可他还是想知道,牧哥哥是他的相公,他们已经是一体。

      “那人当年把我赶回来的时候,是扔给了我十两银子的,那十两银子也算是断了我和他之间的父子情分。说来可笑,那点银钱却是我那几年的活命钱,勒紧了裤腰带才堪堪靠着那些银钱活到了十岁。十岁那年,我去镇上去隔壁的村子里千求万谢,才求来一个替别人家放牛的活儿,每天管一顿饭,也算是勉强活了过来。”想到江珧可能已经听说过他被亲爹丢回来的事,乔牧就略了过去,他也确实并不想再回忆那些糟烂的人和事。

      “等再长大了些,就成了人家的长工,吃住都是在人家家里,直到后来有了力气能去镇上去码头上做别的工……”乔牧简单的几句话就将这些年来的来路说了个尽,祛掉了这几句话的背后那千道万道的艰难险阻和无数次的风霜雨雪。

      乔牧觉得,那些苦头都已经过去了,他的小夫郎并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跟着自己往前看、往前走就是了。

      谁知他的小夫郎听完了以后,努起了小嘴儿,小鼻子也皱了起来,眼泪豆子似的掉了下来。

      乔牧马上就慌了起来,正不知该拿他这样要怎么办,谁知江珧又腾地一下,一把从凳子上坐起来:“多大个人了,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吗?你做的饭那是能吃得下的吗!又是干那么辛苦的活儿,也不知是怎么才长成这么大个块头的……”

      说罢,转身就去了米缸那里拿起米瓢舀起米来。

      乔牧却被这句话封印在了原地,尴尬得只剩埋下头来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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