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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山中雨雪总是来得频繁,腊月里的几场大雪下来,小山村的里里外外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腊月二十这天,积雪还未化尽,晴空之下,寒风肆虐。

      山脚下的一处小院,刚把院子里的积雪清理成一个大雪堆,江珧正准备去灶房用热水洗手取暖,被突然响起的哒哒敲门声吓了一大跳。

      江珧下意识里一下子就抄起那刚被撂下的竹扫帚,死死抓在手里并作防御状。

      不怪他如此警惕,就在昨天,有几个村里的流里流气的地痞无赖来江珧的门前扰闹,还说着下流的话,着实是把江珧吓得心惊。

      自从四个月前爷爷去世,这小屋里住着的,仅剩他一人而已。

      江珧自小和爷爷相依为命,这个家里虽只有爷孙两人,但日子也过得安稳。

      他虽然是爷爷捡来的,无父无母,却也是自小被爷爷的爱包围着长大,无忧无虑。

      谁能想到天有不测,几个月前爷爷一病不起,竟又很快就撒手离去。

      江珧不是那种胆子太小太怯懦的,但毕竟只是一个尚不足十六岁的哥儿,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江珧还尚未适应这世上从此只剩自己一个人的变故,惶恐又敏感。

      昨日那几个泼皮无赖虽然最后被隔壁芦花婶家的大松哥拿铁锹打跑了,江珧受到惊吓昨晚都没睡好,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幸亏当时有隔壁大松哥的帮忙,不然他一个哥儿真不知该如何应对。说不害怕是假的,昨晚睡觉都是反复确认门窗锁好了,又费力搬了桌椅挡在屋门后面。

      害怕他们又上门来讨嫌,江珧一时不免有些慌乱。

      昨日是江珧幸运,恰好大松哥出门扫雪远远看到有人在江珧门前扰闹,可今日就不一定能有好运气了。芦花婶家和江珧家又隔了些距离,用力呼救也没用。今日的天气也没法出门上山,更不会有人从他家门前路过。要是坏人,江珧就只能拼命,这样想着,江珧冷汗冒了满头。

      稍稍冷静下来,江珧强打起精神,起码他得先弄清楚来者究竟是何人。

      心砰砰砰直跳,江珧不敢挪动半步,神经紧绷地想要听清门外的动静。

      门外的人却只是敲门但并不说话。警惕的本能使然,江珧也不敢先开口询问。

      爷孙俩住的这片地方,是山脚下的一小片平地,屋后不远就是绵延不知尽头的青云山。

      青水河自山上孕育而出,流淌过这片窄小的平地以及临近的留云村,一路蜿蜒而下,滋养了方圆几十里地内外的好多个村子。

      有田地的人家大多聚居在离山脚还有些距离的村子里,地势平坦开阔,青水河水流平缓也更方便灌溉。

      到了这数九寒冬还在这山脚下住着的,除了江珧便只有平日里和爷孙俩走得近的芦花婶一家。

      但是婶婶一家从来都是在敲门时边把他从屋里喊出来。

      爷爷是近二十年前逃灾落户到这个村子里的,性格沉闷不喜交际,生前也甚少同村子里的人家来往。

      除了芦花婶一家,便只有……

      “难道是他?……”江珧的眼睛倏忽间就亮了一瞬,脸颊也腾地泛上红来。

      “他终于肯来找我了?”江珧心中不禁又升起一些期待来。

      所以忐忑紧张却又怀有一丝希冀,江珧悄没声地小心翼翼挪动到了院门旁边的墙根下,还没忘放下扫帚拿起靠在墙根的铁锹。

      这铁锹还有一把长斧是江珧昨天刚放到这里用来防身的,想着自己虽不如大松哥有力气,学着拿在手里吓唬吓唬人总是可以的。

      是他就好了,是坏人也有个趁手的工具使,上演过一番内心戏,江珧明显镇定了些,还有闲心想这些。

      外面的人连喊都不喊一声,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敲开门的意念却是丝毫不见消减,敲几下停一会儿,再敲,非要见到人出来不可的架势。

      又是悄没声地,江珧小心探身到门前,透过两扇门间的缝隙往外看。

      却见是两个他不曾见过的妇人和汉子站在门前,似是在小心地四处张望。

      并不是他。江珧这时候还有闲心感到一丢丢失望。

      “是这里没错吧……”两人还在小声嗫喏着,脸上的表情却是很是焦急的样子。

      只是两个寻常的村人,并不是地痞流氓又来作乱,江珧紧绷着的神经起码能稍稍放松下来。

      只是这两人的小心翼翼和焦急的神态到底显得不寻常。

      “是谁?”江珧并未拉开门闩,站在门内狐疑地问,右手攥着铁锹杆的力度松了下来。

      “是珧哥儿吧!我们是东青村王二福那家……”见终于有人回应,门外的人如释重负般忙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

      东青村王二福,江珧记得的,是曾和爷爷一起在镇上的染坊里做工的旧相识,爷爷提到过的。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这王二福的媳妇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许媒婆,爷爷曾多次说道过他媳妇又给谁谁家的小子做成了媒促成一桩好事。

      只是两家之间平日并无多余往来,爷爷又已经过世,江珧十分疑惑这两人为何而来,又是在这样的冷天。

      难道是来做媒的?这个念头稍一冒出头就被江珧掐灭。看这两人的样子实在不像。

      再说芦花婶说过等过了年才开始帮他寻摸亲事的,江珧的心事也还没有和她说呢……

      江珧使劲摇几下头,止住开始飘得有些远的思绪,打起精神,忍不住好奇地想一探究竟。

      突然来了一阵风将门前树上的枝头雪吹落,浇了两人满头。

      两人急忙用衣袖和帕子扫过头发,还忍不住跳了跳脚。

      吱呦一声,江珧一下拉开门闩打开了门。

      像是被这突然的动静吓到,两人乍然停下动作,呆呆定立在原地,双目睁圆地看向门后的人。

      一位十五六岁大的哥儿正同样好奇地打量着二人,眸中似有清泉般潋滟。

      眼前的双儿身上穿的棉衣厚重,深褐色更使得这份厚重又加深了几分,却丝毫压不住少年那双眉眼中透出的昳丽生机,更衬出几分清丽来。

      就像是从这门缝里冒出来的,不是一个乡野娃娃,而是一簇正热烈地向上生长着的峥峥绿竹,鲜活,美好。

      “果然是个招人喜欢的伶人儿,怪不得那瘪三陈阿毛能把主意打到人家身上来。”许成双在心里咂摸道。

      “你们是……”

      江珧正要开口,眼前的妇人突然就向他挤过来,一把抓住江珧的左臂就将江珧又拽回了门后,江珧还没反应过来,门就又被她利索地关上了,王二福也被她落在了门外。

      江珧恍恍惚惚,本能地想要挣脱逃跑,妇人却突然着急地小声说道:

      “可怜的珧哥儿啊,听许婶婶一句劝,能跑就赶快跑吧,你这是被那丧了良心的给盯上了!”

      -

      送走了从东青村风尘仆仆而来的许媒婆和王二福夫妇,又送走了为江珧担心不已的芦花婶,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从半晌午响起的敲门声到此刻才恢复的宁静,这一天竟就要从这一整日的紧张不安中过去了。

      重新又点起火烧上水,江珧此刻正坐在灶房里的土灶边上,看着灶膛里跳跃着的火苗,回忆着今日发生的种种,陷入怔忡之中。

      江珧当时那幼稚的念头没错,两人来确实是和说亲有关,但却又不是真的来说媒的。

      “让我帮他做那遭天谴的腌臜事,我呸!我许媒婆辛辛苦苦在这方圆几十里奔走十几年,促成了多少美满姻缘,才能得来个好名声,岂能叫那瘪三给败坏了!不答应他,他倒还叫唤着威胁起人了!我呸!那狗娘养的以为仗着镇上有个大户人家的看门狗亲戚,就能把人踩在脚下了?狗仗人势,他仗的也要是个人才行啊!”许媒婆说到激动处,骂人的话一箩筐地倒出来。

      原是留云村整日游手好闲的二流子陈阿毛前儿个突然找到许媒婆,神秘兮兮地说要和她一起做个好买卖。许媒婆本不想搭理他,可又听到他起说他们村江家的珧哥儿。那珧哥儿她知道,她家那口子在染坊做工时曾见到过珧哥儿来找他爷爷,回来还直跟她道珧哥儿可怜。于是耐着性子听他说了下去。

      这丧尽天良的,竟是想要她到江家给那镇上的杜府老爷做媒,让珧哥儿给那老爷做填房小妾!

      许成双当时就叫骂着把那瘪三打出了门,后来冷静下来仔细咂摸,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情好像并不简单,不能随便就敷衍过去。

      “当时我就疑惑,人镇上的老爷娶小妾哪用得着他陈阿毛?让家里那口子帮忙打听了才弄明白,这陈阿毛的二姐夫正是在镇上的杜府做家丁。杜家是镇上数得上的高门富户,这杜府老爷的坏名声更是有名。这杜老爷虽已年过六旬,仍改不了好色的劣根,家里妻妾成群。老不死的都快埋进黄土堆了,还想祸害好人家的姑娘哥儿!”

      昨晚刚厘清些许这其中的门道,两人着急地一大早就冒着严寒从他们东青村走到这留云村,再经由留云村认识的村人指路才来到了他家门口,更怕被外人知道生惹是非,小心地大声都不敢出。

      “就怕是这陈阿毛已经和那老爷通上了气,才能到找媒婆上门做媒这一步啊!凭杜家的势力,那老爷一旦对你动了心思,轻轻松松动用些手段就能把你抢走,咱们庄稼人家,又如何能斗得过,更何况是你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所以珧哥儿啊,快跑吧……”许媒婆紧紧攥着江珧的双手,眼角就要有泪花冒出来。

      “就怕是这陈阿毛和他那亲戚串通好了,有利可图,才能干出这腌臜事。”

      “但这样就更坏了,他们势必会动用手段把你弄到手。”一时不知所措的江珧中间把芦花婶和大松哥喊了过来,大松哥一脸严肃地分析道。

      “这许媒婆是个好心肠的,你大松哥也说得对。可怜我珧儿刚没了依靠,还要被坏人惦记,过这提心吊胆的日子……”芦花婶子心疼地直掉眼泪。

      -

      仍是放心不下江珧,怕他没有心思好好吃饭,晚饭时间,芦花婶用竹篮盛了些饭菜送来。

      芦花婶是看着江珧长大的,她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乖巧可人的珧哥儿。再加上可怜他无父无母,从小就对江珧多般照顾。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婶婶拉着江珧在堂屋里的桌边坐下,哀切道:“珧儿啊,婶婶这心里就是安生不下来啊。”

      “若那黑了心的仍不死心,你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啊……还有那几个混混小子,婶婶现在还心有余悸,昨日得亏是刚好你大松哥在家,不然你一个人可怎么对付啊……”

      江珧想说些话安抚婶婶,可是他自己也是仍处在惊惶之中,像是一盘散沙般无力。只是轻轻拍着婶婶的后背。

      稍微冷静下来片刻,芦花婶突然紧紧握住江珧的指尖,眼里霎那间就亮了起来:“珧儿,我们嫁人啊,嫁人不就好了!”

      “嫁人?”江珧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啊!”芦花婶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听那许媒婆说,杜府那不要脸的烂糟老头那是尽拢着嫩草吃,收的小妾挑的都是贫苦人家尚未出阁的姑娘哥儿。若你嫁人,不就能掐灭打你主意的苗头?更何况大瑜朝有严格的律法来保护婚姻,对夺人妻者一向是重罚,是遗臭万年让家族蒙羞的事,他陈阿毛也不会蠢到为自己的主子招一身骚。”

      江珧不禁想起那天夜里守在床榻前,爷爷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他的珧儿找到一个好归宿。

      “可是又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嫁了,人生大事又岂是能仓促就定下来的……”芦花婶又兀自哎嘘一声,坐回椅子上,似泄了气。

      江珧爷爷去世之前是拜托了芦花婶要帮江珧寻一门好亲事的,她原本是想着等过了年开春了就为他张罗起来,谁能想到竟能被坏人盯上。

      江珧是知道芦花婶原本的打算的,看着为他忧心的婶婶,他有些不忍心。

      于是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他原本打算合时宜时再说出的心事:“婶婶,珧儿有……有心上人的……”